這回可真是踩著尾巴了。
一點也不誇張的說,整個河南道是一片怨聲載道,其實事先就已經有人傳消息給那邊,但是那邊都還不相信,他們覺得朝廷不太可能會答應這種事,太離譜了,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撤令會這麼快就到達衛輝府。
這可真是點了火藥桶。
衛輝府的知府賀知莫以及當地十多位官員的辭呈立刻就達到京城。
這衛輝府在鄭州以北,離北京並未多遠。
同時整個河南道的官員都上奏朝廷,要求朝廷撤回這條政令。
沒有哪個官員覺得這是在針對衛輝府,他們都認為這在針對他們官員,他們其實都是在捍衛自己的利益。
你既然說我們無能,那我們就不乾了。
大家都撂攤子,看你怎麼辦。
他們當然不是想辭官,他們隻是想給朝廷施壓。
但是他們都低估了萬曆,萬曆是非常有個性的皇帝,你們還彆給我來勁,你們要是來勁,那我就更加來勁。
他真是軟硬不吃,就吃銀子,因為銀子剛好軟硬適中。
他正愁國庫每年支出俸祿太多,想削減官員,這回你們還自己送上門來,差點當時就給人家批了,是張誠、李貴這些太監拚了命才阻止了萬曆,但是張誠恨不得都抱住萬曆胳膊,生怕他落筆。
大佬,你這時候批的話,整個火藥桶都會炸了,到時郭淡能不能到達衛輝府都是個問題。
萬曆要不是尋思著怕再給郭淡添麻煩,那誰都拉不住,這送上門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這不是我萬曆的性格。
但是,他也沒說不批,他是將奏折先扣在司禮監,同時叮囑張誠,但凡辭呈,先扣在他那裡,到時朕再來收拾他們,並且還下旨讓賀知莫他們不入京城,改上通州待著。
朝中不少大臣是準備借這一股風起勢,看能不能趁著郭淡沒有離開之前,挽回這一切,豈料他們的辭呈上去,是連一句話都沒有,如果萬曆不批的話,一般都會讓內閣擬旨,稍微安撫一下,可如今不但安撫,還讓他們去通州待著。
整個朝中就隻有兩三個有骨氣的大臣遞上辭呈,萬曆都給直接扣著,然後批他們病假,你們也彆在官署待著,回家待著去。
要知道曆史上的王家屏還就是因為跟萬曆鬥氣,上了一道辭呈,萬曆二話沒說就給批了,那時候人家王家屏都已經是首輔,他真的不想辭職,萬曆禦筆一批,這木已成舟,搞得王家屏回到家鄉鬱鬱而終。
當然,王家屏的離開,是大明朝的損失。
萬曆如此強勢,大臣們也都不敢再跟萬曆對著乾,這奏折遞上去,可能官途就到此為止,這風險太大了。
話說回來,萬曆還真是一點都不虛,因為太後在這事上麵肯定支持他,這是非常重要的支持,如果沒有太後的支持,他甚至都不太承包給郭淡。
但就事論事,這事先都已經說好了,契約都簽了,讓郭淡去試試,你們還要吵,誰吵誰走人,就是這麼簡單。
張誠和李貴都知道,這些人是肯定提前回家。
當然,萬曆和郭淡也都沒有料到,衛輝府的官員會撤這麼快,既然他們都撤了,郭淡自然也得趕往衛輝府接管。
寇家。
“咦?夫人,你這是在找什麼?”
來到屋內,郭淡見寇涴紗正在翻箱倒櫃,不禁問道。
寇涴紗直起身來,微微白他一眼,道:“你明日不是得去衛輝府了麼,我這是在幫你準備行李。”
“隨便準備兩件換洗衣服就行,不用這麼麻煩,少什麼路上買就是了。”
“這路上你上哪買?”寇涴紗納悶道。
郭淡眨了眨眼,對哦,這可不比以後,什麼都有得賣。他走上前去,雙手攬著寇涴紗腰肢,笑道:“這些瑣事就交給汐兒她們處理,不然她們會沒存在感的。對了,這可是夫君第一回出遠門,夫人可不要太想我哦。”
寇涴紗兩頰微微泛紅,道:“想倒不會,但是擔心隻怕是在所難免。”
郭淡微微皺眉,道:“你這句話有兩個意思,其一,有我無我都無所謂;其二,我就是一個累贅,隻會讓你擔心。”
寇涴紗嘴角抽搐了下,淡淡道:“知道還不放手,你現在已經在打擾我做事了。”
郭淡冷冷一笑:“放手?那是不可能滴,我必須在你身體裡麵留下一點痕跡,讓你天天想我。”
說著,他突然將寇涴紗抱起。
“呀!”
寇涴紗驚呼一聲,但來不及掙紮,就已經被郭淡壓倒在床上。
“夫君!”
寇涴紗頓時慌了,郭淡的個性,她太了解了,這可能不是惡作劇,雙手抵住郭淡的胸膛,求饒道:“如今才...才下午,等...等晚上...。”
她聲若蚊吟,兩頰緋紅,都快滴出水來了。
“我就是打算從下午睡到明天早上去。”郭淡哈哈一笑,一手直接擋開她的雙手,然後親吻在她那嬌豔紅潤的櫻唇上。
寇涴紗美目輕合,似乎已經認命了。
哪知,郭淡突然抱著她一個翻轉,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抬起手來將掉落在玉顏前的幾縷發絲撥至耳後,然後笑道:“好吧,我承認,是我舍不得你。”
寇涴紗一怔,那張天生冷漠的臉上出現一絲動容。
又聽郭淡感慨道:“如果是以前的我,此時此刻我一定是感到非常興奮,因為這回我出門是要大賺一筆,沒有什麼比賺錢更能令我興奮,但是如今...如今卻多了一絲眷念。”
“以前的你?”
“就是遇見你以前。”
寇涴紗含羞一笑,輕輕將頭枕在郭淡胸前,眸中漸漸冒起絲絲霧氣,輕聲軟語道:“其實...其實我又如何舍得,但是.....但是我甚至都不敢要求夫君你早點回來,因為這一筆買賣,可是出不得丁點差錯。”
郭淡笑道:“夫人大可放心,若無絕對把握,我是絕不敢接下這筆買賣的。”說著,他突然想起什麼來似得,又道:“差點有件事忘記跟你說了。”
寇涴紗急忙抬起頭來,道:“什麼事?”
郭淡目光不自覺的往外麵瞟了眼,然後小聲道:“我此番出門,並不會直接去衛輝府,離開京城之後,我就會消失一段時日。”
“消失?”
寇涴紗美目一睜。
這聽著都嚇人啊!
郭淡點點頭,道:“但是夫人也彆擔心,我其實是跟潞王和小伯爺到處溜達溜達,決不會有事的。”
寇涴紗好奇道:“這是為什麼?”
郭淡笑道:“我隻是一個小商人,那些人都是大人,罵又罵不得,打就更彆說了,我隻能用我的模式來折磨下他們,我讓他們見到我又恨,見不到我又想。”
寇涴紗聽得是一臉困惑。
郭淡笑道:“總之,到時不管外麵怎麼傳,你可以裝作擔心,但其實不要擔心,我跟潞王他們快活著......。”
“快活?”寇涴紗道。
“說到這快活,我得給你上一課。”郭淡一本正經道:“夫人,你知道作為賢妻良母一個重要標準是什麼嗎?”
寇涴紗搖搖頭。
郭淡道:“很簡單,就是在丈夫出門的前一天,不準他下床,直到他們連小便都沒有氣力,如此一來,便可防止丈夫在外廝混,你現在隻有半天,抓緊一點。”
寇涴紗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不禁啐道:“你就知道說這些汙言穢語,真正的賢妻良母,應該叮囑丈夫早點休息,我去幫你收拾行李了。”
說著,她便坐起身來,卻又被郭淡給拉了下去......。
休息?
二十歲的小夥子需要休息?
開什麼國際玩笑。
知道什麼叫做帽子戲法麼?
翌日清晨,天天還是蒙蒙亮時,一隊禁軍便來到寇家大門前,靜靜的等候著。
半個時辰後,郭淡才與寇守信、寇涴紗走了出來。
“賢婿,出門在外,事事小心......。”
寇守信是再三叮囑著。
郭淡低聲道:“嶽父大人,你還不了解小婿麼?您得叮囑彆人小心一點,小婿要是還小心的話,那就是不給彆人活路。”
寇守信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起來,他原本是很擔心的,但是這些天他見到郭淡跟個沒事人似得,反倒不怎麼擔心。
郭淡又向寇涴紗道:“夫人,我會速去速回的。”
寇涴紗輕輕嗯了一聲,道:“夫君路上要小心......。”
說到這裡,她突然頓了下,旋即微微一瞪郭淡,怨道:“都怪你。”
郭淡哈哈一笑,上得馬車,招手道:“嶽父大人,夫人,我要出門裝逼了。”
寇家父女聽得是哭笑不得。
雖然寇涴紗在郭淡心中留下一絲眷念,但郭淡真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男人,他也不喜歡依依不舍,瀟灑地一招手後,便鑽入車內。
隊伍立刻向南前行。
到時寇涴紗怔怔望著遠去的馬車,久久不肯回去,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有太多的情緒波動,但真到這一刻,她心裡還是感到非常難受。
而在出城的沿途中,隻見街邊站著不少人,如周豐等商人都站在路邊,用安靜的方式目送郭淡離開,因為除了他們意外,還有不少書生士子也在,他們則是以憤怒、輕蔑的目光注視郭淡離開。
郭淡坐在車內閉目養神,外麵的情況,他不看也知道。
行得一會兒,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郭淡一睜眼,掀開窗簾來,發現已經在南門前,車外張誠笑吟吟的看著他。
他趕忙下車來,拱手一禮道:“郭淡見過內相。”
“行了,行了,這些就免了吧。”張誠擺擺手,又道:“咱家是奉陛下之命來此送你的。”
郭淡問道:“陛下可有什麼要叮囑我的麼?”
張誠道:“陛下說了,讓你悠著一點,人家都是老胳膊老腿的,可經不起你幾下折騰。”
郭淡愣了愣,旋即驚訝道:“想不到陛下已經將我給看穿了。”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張誠嗬嗬笑得幾聲,又道:“陛下知道你最擔心的是家裡,特地讓咱家轉告你,家裡的事,你儘可放心,絕不會出任何問題的,你安心將你的任務完成就行了。”
郭淡笑道:“還望內相幫我轉告陛下,我儘量不折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