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都護在視察了必要工作進程之後,決定提前結束自己的北巡之行。
表麵上看,是因為拓跋鮮卑的出現,原本對幽州方向進行調整的打算出現了意外因素。
所以馮都護需要回長安,與左右夫人重新商量,如何部署幽州邊塞計劃。
在平城繼續等半個月後就要從塞外回師的劉渾和禿發闐立等人,有點浪費時間。
但實際上,身為大弟子,張遠知道,山長這一次著急趕回去,更重要的是受到了河東之事的影響。
跟隨山長征戰這麼多年,張遠自然熟悉陣前之事。
所以他知道,從調動兵力到開戰,是需要時間的。
如果魏都督真的想要對高都動手,那麼河東在秋末調動兵力,真正交戰可是要在入冬之後了。
雖然張遠認為這個可能性不高。
但他也知道,朝中的事情,遠比陣前排兵布將複雜得太多了。
而且這個世上,有一種可能,叫萬一。
山長身負重任,真有一絲差池,則不知有多少人受到牽連,謹慎一些也是應當的。
臨走前,馮都護召來護鮮卑校尉王平與長史張遠,親口吩咐道:
“雁門胡人雖已不足為害,且與魏境有山險之隔,但立足此處,可減少魏賊幽州戰馬來源。”
“看似無傷敵之功,但實則有弱敵之效,而此舉需要撫胡以利害,又需要懾賊以精兵。”
“更彆說工坊礦場等地,多是胡人,皆需要防備,以免肘腋生變。故而軍中之事,萬不可鬆懈。”
“你等二人,皆是我最信重之人,一定要精誠合作,有什麼事情,多商量著來。”
“若是事情定不下來,無論大小,就派人送信到長安詢問於我,萬不可覺得是小事就糊弄一番。”
若說趙廣與馮永是通家之好,那麼王平父子,說好聽點是與馮都護則是榮辱與共。
說難聽點,就是馮都護的黨羽——至少在彆人眼裡是這樣的。
因為從結識馮永時起,王平父子的每一步升遷,可以說都是受到馮都護的提拔。
馮都護位高權重,王平父子則是大樹底下好乘涼。
馮都護身敗名裂,王平父子則是必然要受到清算。
王平本來就是謹慎之人,此時再看到馮都護如此鄭重吩咐,心裡一凜,連忙站起來表態:
“中都護之言,末將必定會牢記於心。”
張遠也站了起來,猶如舊日在學堂時聆聽山長授課時:
“山長教誨,學生一日不敢忘。”
向兩人強調了雁門的重要性,馮都護沒有再過多停留,開始南下,過雁門塞,向著太原前進。
雖然有心要趕回長安,但太原是並州州治,且鄧芝是以右衛將軍的身份出任並州刺史。
再加上現在的並州刺史府長史又是諸葛喬。
馮都護就算是再心急,也要在太原逗留,與鄧芝與諸葛喬見上一麵。
鄧芝是大漢丞相時的老人,一向推崇大漢丞相提倡的務實與簡樸。
而諸葛喬就更不必說了。
再加上現在並州又不是什麼富裕之地,對於刺史府排名最前麵的兩位老大來說,中都護也不是什麼外人。
所以刺史府隻是簡單地給馮都護舉行了一場洗塵宴。
刺史府的主要官員到場喝了兩杯酒,就紛紛識趣主動告退。
最後隻剩下鄧芝與諸葛喬時,讓人撤下殘羹冷炙,重新擺上一些酒菜,這才算是三人真正的宴席。
三人都是自己人,鄧芝也就不再說什麼客套話,直接就開口問了一句:
“前幾日才聽說馮君到了雁門,巡視北地,怎麼這麼快就要趕回長安?”
都督中外軍事的中都護巡視北地,可不是說走馬觀花,公費到邊疆遊玩。
而是要檢查關塞,視察邊軍,了解邊塞胡人的情況,同時還要解決邊地所存在的問題。
再加上馮都護又有平尚書之權,所以對邊地的民政也有權進行整治。
更彆說雁門那邊,對幽州的賊人一直有所行動。
馮都護僅僅是在雁門呆了不到十日,就匆匆南下,確實有些不太正常。
“永出來時,府上的夫人已經懷胎兩月有餘,此番趕著回去,正是掛念夫人,兒女姿態,鄧公莫要笑話才是。”
鄧芝與諸葛喬聞言,連忙道喜:
“原來是府上有喜,恭喜馮君(明文)了!”
鄧芝捋了捋胡須,眼中閃著好奇:
“早年就有傳聞,說馮君手裡有秘方,貴府上已有一女五子了吧?沒想到現在又多出一個,莫不成這傳聞是真的?”
馮都護有些尷尬地笑而不語。
什麼一女五子?
明明是一女六子。
還有一個關勝呢。
關將軍與花情婦名下的兒子小名阿知,大名關勝。
取關中一戰大勝後所生之意。
一向有君子之風的諸葛喬,在這種私密場合,似乎也放開了許多。
他不等馮都護作答,搶先說道:
“此事是真的,我知道早年的時候,關安國與張興武兩人(即關興和張苞),都曾從明文手上拿到過秘方。”
馮都護本想說那是以訛傳訛,但諸葛喬都這麼說了,再想起自己確實曾送過兩位舅子哥一份不是秘方的秘方。
最後隻能裝傻嗬嗬一笑。
鄧芝聞言,指了指馮都護:
“不厚道啊馮君!”
“鄧公此言何意?”
“關安國與張興武二人,確實與馮君是一家人,但維哲(即鄧良,鄧芝之子)與馮君也算是兄弟吧?”
馮都護答道:
“吾與維哲自然算是兄弟。”
“既然是兄弟,那你也當知曉,他現在才有一個女兒,子嗣有些困難,你有這生子秘方,也不說幫他一把?”
女兒有什麼不好?我想要都要不來呢。
馮都護這個話,隻能是在心裡嘀咕。
真要說出來,說不得鄧芝還以為他是在炫耀。
“這所謂的生子秘方,其實醫學院裡也有,隻要維哲前去詢問一下,自然就能知曉。”
“若是他們夫婦能一起前去檢查一下,自然最好不過……”
話未說完,就看到鄧芝的神色有些不對。
想想鄧良既然能生下女兒,身體應當是沒有什麼問題。
“當然,醫學院裡的那一份是我傳出去的,算是比較簡單。”
“不過維哲還是先達到醫學院的要求,我好再給他一份更完整的。”
“那樣一來,應當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現在的人都喜歡喝酒,特彆是阿梅改進了釀酒方式,提前出現了蒸餾酒。
喝得太多,肯定會影響到生育。
這個問題,還是得注意一下。
大不了到時候再給鄧良傳一份芍藥天女的鍛體術,彆的不說,對夫妻房內交流時的耐力還是有幫助的。
得到馮都護的保證,鄧芝這才喜笑顏開。
他已經過了耳順之年,但眼看著唯一的兒子血脈稀薄,心裡自然是焦慮。
“那我就先替犬子謝過馮君。”
鄧芝算是馮都護的前輩,居然主動舉杯向馮都護示意。
“自家人,有什麼謝不謝的?”
“馮君這個話,聽著讓人順心!”
鄧芝一豎大拇指,然後一飲而下。
吐出一口酒氣,鄧芝再次看向馮都護:
“馮君此次匆忙趕回長安,除了擔心妻小,是否還因為擔心河東之事?”
馮都護聞言一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諸葛喬。
諸葛喬也默默地向馮都護看來:
“明文,陣前之事,我確實不太了解,但我好歹也曾是軍中的糧草官,故而略知冬日裡出兵的難處。”
“這河東欲出兵之事,你當真不知耶?”
按理來說,身為大漢丞相之子,諸葛喬自是應當站在皇家這一邊。
但在他看來,大漢據巴蜀一州之地,卻能鯨吞涼並雍三州,讓天子得以還舊都,自家大人與明文居功甚偉。
更重要的是,自家大人死前,親自點名讓明文做接班人。
說明大人相信,繼還於舊都之後,明文能替他完成興複漢室的遺願。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相比於魏延,他更相信明文這個阿弟。
“河東調兵之事,未必一定是要出兵。”
馮都護卻是搖頭:
“再說了,河東調兵的時候,我正好從九原趕往雁門,從長安送出去的公文,說不定是送到九原去了,我沒收到也很正常。”
諸葛喬是個君子,但並不代表著他是個傻子。
雖然馮都護沒有明麵做出回答,甚至還有給河東辯護的意思。
但他卻是聽出來了,河東之事,自己這位阿弟,是真的沒有得到消息。
他盯著馮都護,繼續問道:
“魏都督調動河東兵力,如果不是出兵賊境,那就是改變河東原有的兵力布置。”
諸葛喬臉上有些擔心的神色:
“明文覺得魏都督的調動,合不合適?”
馮都護有些苦笑:
“阿兄這是在為難我了。我也隻是和你們一樣,知道河東在調動兵力。”
“但是如何調動,魏文長的意圖是什麼,我也不得而知,如何評價?”
上黨名義仍是屬於並州,上黨有異動,肯定是要知會刺史府的。
所以並州刺史府內討論這個事情,並不算是越界。
隻是聽到馮都護這麼一說,諸葛喬臉上的擔心不消,反而是更加增添了幾分失望的神色。
甚至眼中還有一些黯淡。
看來阿弟是真的不知道河東的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才去世幾年啊?
他嘔心瀝血,鞠躬儘瘁的漢室複興大業,居然就發生了這等讓人不安的苗頭。
唉……
正當諸葛喬心事重重的時候,鄧芝一臉不屑地說道:
“他魏延不過是仗著軍中的資格老一些,才能登上高位。”
“真要論起領軍之能,天下能與馮君相比者,有幾人?他有什麼本事改變馮君在河東留下的布置?”
馮都護聞言,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鄧芝。
這個話,算不算是鄧芝把自己也繞了進去?
因為他也算是季漢的老資格了。
無論是朝中還是軍中,沒多少人敢跟他比資曆。
再加上鄧芝鎮守一方,性情剛直,能被他看上眼的人就更是寥寥無幾。
甚至連朝中名義上排在第一位的老臣劉琰都不在他眼裡。
但他如此這般稱讚馮都護,確實難得。
隻是馮都護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
鄧芝這根本就是看不慣魏延。
當然,最大可能是魏延所領的河東都督府,割走了上黨之地——雖然上黨仍是在並州名下,但話語權卻是在都督府。
上黨有了功,並州刺史撈不到好處。
上黨出了事,並州刺史要幫忙擦屁股。
入他阿母的!
憑什麼?
馮都護想到這裡,心頭一動,鄧芝這是打算和自己聯手對付魏延?
“鄧公過獎了,算起來,我不過是後進之輩,可當不起鄧公如此誇耀。”
馮都護心裡想著,嘴上還是要臉麵地慣例性地謙虛一下:
“我在河東的布置,已經是早兩年的事情了,世上之事,豈有一勞永逸之理?”
“如今河東,與往日當有不同,故而魏都督調整布防,說不定也有他的道理。”
鄧芝聽到這個話,認真地看了看馮都護,似乎想要從他的臉色上看出話裡的意思。
隻是馮都護素來有巧言令色之稱,又有深謀遠慮的鬼王稱號,自然不可能讓人輕易看出心裡的真實想法。
鄧芝看不出什麼異常,最終隻得歎道:
“也罷,既然馮君如此說了,那這一回,就算是暫且便宜那魏延了。”
“不過他這一次擅改河東布防,日後無事還好,真要出了事……嗬嗬!”
鄧芝冷笑一聲,“看老夫如何上奏天子,追究此人的責任。”
馮都護眼眸低垂,語氣平淡道:
“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準?若是魏文長當真輕兵冒進而出了什麼閃失,不用鄧公上奏,我身為中都護,也是要親自追責的。”
“哦?”鄧芝聞言,目光一亮,指著馮都護哈哈一笑,“要不說馮君是深謀……”
話未說完,意識到不對,他又立刻頓住,點頭會意道:“老夫明白了。”
鄧芝捋了捋胡須,歎道:
“老夫雖年老,但這脾氣啊,肯定是改不了了。”
“馮君年紀不大,看來卻是比老夫更適合朝堂啊。”
“不過老夫就算倚老賣老,還是有幾分麵子,日後若馮君需要幫忙,記得儘管開口便是。”
“永在這裡,先謝過鄧公。”
兩人相視一笑,舉杯對飲。
此時的皇權思想,遠沒有達到後世明清時代那種程度。
故而有“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之說。
高皇帝與眾功臣行白馬之盟,實際上就是董事長給元老經理們分紅分股權。
劉氏占了大頭,但同樣也要承認了元老經理們的功勞,保障他們的利益。
若不然,呂氏亂政時,人家憑什麼站出來,維護劉氏基業?
更彆說到了季漢,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現在的小胖子,從未親自領過兵,季漢卻能獨占天下形勝之利。
這些可都是群臣眾將共同努力奮戰而來。
誰不是認為自己在季漢公司裡有一份屬於自己的紅利股權?
若是宮裡縱容某些人壞了眼下的大好局勢,那就不要怪底下的經理們起來鬨事。
魏延是孤臣,孤臣容易得到信任,這個話確實沒有錯。
但真要出了差錯,同樣是最容易被群而攻之,從而被上位者輕易拋棄。
再說了,河東都督府所麵對的,可是司馬懿。
司馬懿在關中一戰,被大漢丞相與涼州刺史聯手攆著跑,但這並不意味著人家就是個無能之輩。
馮都護目光冷幽,希望魏延有些自知之明才好。
ps:
買個鳥的新車!
才剛提了兩天的車,我看天氣太熱,就尋了個機會把車子挪到陰涼處,誰料到也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劃了一條半指長的劃痕。
虎女怪我不應該挪車,跟我大吵了一架。
我:???
我要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那不就真成穿越者了?
入她阿妹的!
身外之物,一個代步工具而已,就這麼點事情,居然跟我吵架,還罵我?
家裡擺個死人臉給誰看?
還敢摔門?
以後老子一定要攢錢自己給自己單獨買一輛,再不碰她要用的車。
不然老子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