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郭宋回到府上,他剛在自己書房坐下,妻子薛濤便急匆匆趕來。
“夫君,你有城兒的消息嗎?”
郭宋笑了起來,“這才幾天,娘子就等不及了嗎?”
“不是,下午城兒大姑來過,她說城兒昨天問她借了百兩銀子,也不肯告訴她用途,她有點不放心,大姑一說,我卻擔心了。”
郭宋微一沉吟,他想到了那個家庭有困難的孩子,會不會給他們了?
郭宋擺擺手,“不用太擔心,我昨天剛去探望過他,他給學生們上課很好,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他要一百兩銀子做什麼?”薛濤還是不解地問道。
郭宋和薛濤對教育兒子郭錦城的立場一致,那就是要培養孩子勤儉節約的良好習慣,郭錦城從十歲開始有了零花錢,但每月隻有一貫錢,他到太學讀書後,零花錢增加到三貫,這也其他普通學生差不多,雖然太學中有不少豪富子弟,花錢一擲千金,但郭錦城和這種生活無緣,有特殊情況,他可以向家裡申請,像昨天這樣一次拿百兩銀子,從來沒有過。
郭宋微微笑道:“城兒一向穩重,不會做哪些讓人擔心的事情,我覺得問題應該不大,等他回來的時候你問問他就知道了。”
“夫君,你不是安排人保護他嗎?問一問玉娘不就知道了?”
一句話提醒了郭宋,對啊!他可以詢問一下護衛不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明天問問玉娘。”
“夫君,還有一個疑問。”
薛濤又繼續道:“城兒是問大姑借了百兩銀子,也就是說要還的,他拿什麼還?夫君想過嗎?”
郭宋嗬嗬一笑,“我估計城兒有這筆錢,隻不過不在身邊,應該在王宮裡。”
“夫君是說,城兒在家裡藏有一大筆錢?”薛濤有點驚愕。
“肯定有,你每月給他例錢,你見他用過嗎?”
“倒也是啊!他除了每年過年給師父買點禮物,其他都不花錢,師父也不準他買昂貴的,我看過,都是一些點心,那麼他肯定有積攢,隻是他放在哪裡?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郭宋心中一動,笑道:“問問咱們家的小探寶不就知道了?”
薛濤關心兒子,心中急切,立刻讓使女去找女兒郭薇薇,很快,郭薇薇一陣風似的進門了。
“爹爹,阿娘,找我做什麼?”
薛濤笑問道:“我們想問問你,你弟弟有積蓄嗎?”
“當然有!”
郭薇薇眨眨眼笑道:“我偷偷數過,還不少呢?”
薛濤看了一眼丈夫,郭宋微微點頭,薛濤便道:”帶我們去看看!”
這種事情郭薇薇最有興趣,她連忙帶著父母來到了兄弟郭錦城的房間,兒子的房間薛濤經常來收拾,卻從未見過兒子的錢放在哪裡?
她疑惑地看著女兒,郭薇薇神秘一笑,隻見她從櫥櫃底部的夾層內拖出一隻木箱子,拍拍箱蓋笑道:“都在這裡呢!”
郭宋和薛延對望一眼,一貫銅錢可是六斤多,這隻小箱子能裝多少?
郭宋走上前,見箱子上有鎖,便問道:“能打開嗎?”
“這個可難不住我!”
郭薇薇在床頭掏了掏,從裡麵摸出一把小鑰匙,笑嘻嘻打開了箱子。
“是銀子!”薛濤脫口而出。
裡麵竟然是滿滿一箱碎銀子,加起來差不多就是百兩左右。
“可是我給他的月錢都是銅錢啊!城兒去哪裡兌換的?”薛濤驚訝道。
“當然是我兌換給阿城的。”
郭薇薇笑道:“我的月錢不都是碎銀子嗎?我就兌換給阿城了,當然小賺一點點。”
“你說的小賺一點點究竟是多少?”郭宋問道。
“一兩銀子就賺他五十文,我若去外麵兌換,可是能賺兩百文的,我都給他了。”
郭宋心中一怔,女兒怎麼知道黑市?他又繼續追問道:“你是聽誰說,一兩銀子可以兌換一千兩百文錢?”
“脂粉店的夥計悄悄給我說的,他說在東市那邊有個兌換金銀的黑市,說我直接拿銀子買東西有點虧了。”
薛濤臉色一變,立刻地狠狠瞪了女兒一眼,“黑市這種地方不準去!”
郭薇薇撅起小嘴,委屈道:“人家不是沒去嗎?說說而已。”
郭宋點點頭,“把箱子放回原處,阿城下次回來就要拿錢了,千萬彆讓他知道我們發現了他的秘密。”
薛濤也深以為然,囑咐女兒道:“你弟弟長大了,以後彆再打探他的秘密,聽到了嗎?”
“他其實也沒有什麼秘密了。”
郭薇薇見母親又要瞪眼,連忙嚷道:“知道了!知道了!保證不再打探。”
從郭錦城的房間出來,郭薇薇一溜煙地跑了,她害怕父母再問她有多少積錢,她每個月的例錢都花得光光,一文錢都沒有存下。
薛濤望著她背影搖搖頭,“這個長不大的瘋丫頭,是要給她找個婆家收收心了。”
“還早呢!”郭宋笑眯眯道。
“哪裡還早,再過幾年就要到二十歲了。”
薛濤感慨一句,心思又轉回兒子身上,叮囑丈夫道:“夫君明天彆忘記問玉娘,城兒到底把錢花到哪裡去了?”
郭宋沉吟一下道:“我明天恐怕沒有時間,要不你明天直接問玉娘吧!”
“好吧!明天我找她。”
...........
次日一早,郭宋帶著潘遼和杜佑來到了玉真觀,郭宋來玉真觀當然是要考察太後在這裡居住的可行性。
郭宋已經派人向大明宮的宦官宮女打聽過了,太後在大明宮確實過得很驚恐,夜裡難眠,要好幾個宮女守在旁邊。
郭宋當然也希望太後過得長久一點,對自己有利,再有就是安全方麵考慮。
不過,郭宋內心深處還有一個不能對人說的隱秘,他希望王太後搬出大明宮,為自己將來入主大明宮創造條件,一旦王太後搬出大明宮,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殿下,讓太後住到玉真宮合適嗎?”
杜佑有點擔心,畢竟玉真宮隻是一個道觀,太後住在道觀,怎麼說都有點彆扭。
“杜相國是指哪方麵?”郭宋笑問道。
“卑職擔心天下人非議,如果太後想住道觀,不如直接在大明宮建一座。”
郭宋搖搖頭,“太後在大明宮遇到驚祟,為她的健康長壽,她確實不適合在大明宮住下去,這也是禦醫的意見,至玉真宮合不合適,我覺得隻是一個名份問題,給玉真宮一個名份,問題就解決了。”
潘遼也道:“殿下說得也有道理,太後經曆很多挫折,作為臣子,我們應該滿足她的心意,既然她一心想長居玉真宮,那我們就想辦法讓玉真宮的條件適合她。”
杜佑感覺晉王心意已定,他便不再堅持了,“好吧!我們一起想辦法。”
這時,應采和帶著一群老道姑迎了出來,杜佑可是認識應采和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應采和特地戴了一幅藏劍閣的小麵具,所謂小麵具,就是隻改變局部麵容,主要是眉眼,就算在玉真宮,她也常戴這副小麵具。
“貧道玉真宮青蓮,歡迎晉王殿下和兩位相國!”
郭宋微微笑道:“我今天帶著兩位相國來玉真宮,主要是考察建立新宮的可能,就要麻煩青蓮天師了。”
“能為殿下效勞,是貧道的榮幸,殿下請!兩位相國請!”
應采和讓眾道姑回去,她隻帶著兩名徒弟陪同郭宋三人。
“請問青蓮天師,我記得道宮北麵有一片空地,它現在還在嗎?”
問話的是杜佑,他果然沒有認出應采和。
應采和欠身道:“那片空地還在,已經被開辟為菜地,如果需要,隨時可以征用!”
眾人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前麵出現一堵圍牆,圍牆背後就是玉真宮的後園,也就是杜佑所說的空地,眾人走進一扇圓門,大片菜地便出現在眼前,占地足有二三十畝,整個玉真宮有百畝大小,這片菜地就占據了兩成多。
菜地裡種滿了蔬菜,差不多可以收成了,遠處,十幾名年輕道姑和數十名女修士正忙碌地采摘蔬菜。
郭宋見旁邊數十步外有一座土丘,土丘上是一座亭子,他信步向亭子走去。
走上亭子,郭宋向圍牆外望去,圍牆外是一條河,河邊生長著幾排鬆樹,但從鬆樹的縫隙望去,隱約可以看見河對岸也是大片菜地。
“外麵是哪裡?怎麼也是菜地?”
郭宋這話一出,眾人便立刻明白,晉王是嫌道宮的後園太小。
應采和搖搖頭,她也不知道那邊是哪裡?
杜佑是長安本地,他卻知情,他微微笑道:“殿下,原本包括玉真宮在內的兩百畝地,是武周控鶴監張易之的府邸,張易之被誅殺後,他的府邸被睿宗皇帝夷為平地,後來在河西岸修建了玉真宮,而河東岸的大片土地便一直閒置,後來安祿山占領長安,把這片土地封給了田承嗣,田承嗣隻在南麵建了四十畝的宅子,還有六十畝準備做後園,但還沒有動工,郭子儀就收複了長安。
按理,這片土地應該被收回官有,但田承嗣是魏博藩鎮,他一直堅持這片土地是他的私產,朝廷也承認了,所以河東岸的田氏府宅和這六十畝地一直保持著原樣。”
“杜相國的意思是說,後麵這片土地是田家的私產?”
“正是!”
郭宋淡淡道:“但現在田承嗣的子侄都被殺光,那又是誰繼承了這片土地和宅院?”
杜佑一本正經道:“自然是商宅署!”
三人對望一眼,一起大笑起來,說了半天,這是官府的土地和宅子啊!
郭宋當即對潘遼道:“這邊的後園隻有二十幾畝,太小了一點,然後把河東岸的土地和田家宅子一並劃給玉真宮,在這一百二十畝土地修建一座小型宮殿,儘快開工!”
潘遼躬身行禮,“卑職遵命!”
郭宋又對應采和道:“從現在開始,玉真宮改名為敕封玉真宮,不再對外,除了目前已有修士外,不再增加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