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爭相?”獨孤立秋愕然。
竇儀捋須道:“上一次你就差那麼一點點,這次是兩個名額,我覺得你的希望很大,為什麼不爭取?”
獨孤立秋一時沉吟不語,竇儀又勸道:“我們關隴世家越來越沒落,如果在朝廷內沒有一點地位,就要徹底淪為一個商業集團了,成為任彆人宰割的魚肉,這樣不行,我們雖然沒有野心,但自己的利益也應該全力維護,賢弟,我們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獨孤立秋歎了口氣道:“說老實話,我對官場真的興趣不大了,相反,我現在對各種實業倒很有興趣,尤其是造船和海運一塊,我還準備過些日子和劉東尚去一趟河口港,你現在又要求我爭相........”
“獨孤老弟,不是我要求你爭相,而是我們整個關隴世家的要求,你要考慮清楚。”
說完,竇儀將一份名冊放在桌上,推給了獨孤立秋,獨孤立秋瞥了一眼,上麵是十七個家主的簽名,要求自己爭相。
“這件事是我發起的,不是刻意隱瞞你,事實上,你們獨孤家族也支持。”
竇儀指了指最後,獨孤立秋這才看見,竟然有他兩個兄弟獨孤長秋和獨孤大石的簽名,他苦笑著搖搖頭,這幫家夥還真不肯死心,以為相國就是那麼好爭的?
“好吧!我試一試,但我估計希望不大,你們不要寄托太高,到時失望太大。”
獨孤立秋含糊答應了,他知道自己入相的可能性並不大,隻是作為安撫關隴世家,答應也無妨。
竇儀大喜,“既然賢弟答應,我們就可以在背後活動了。”
獨孤立秋嚇了一跳,連忙阻止,“千萬彆有任何活動,被晉王殿下知道了,隻會適得其反,反而會警惕關隴世家,我們以前的各種努力都付之東流了。”
竇儀想想也對,他們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讓晉王相信關隴世家轉向實業了,如果再讓晉王發現他們對政治不死心,恐怕還會麵臨各種打壓。
他點點頭,“我明白了,那我們就什麼都不動,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我會儘力而為!”獨孤立秋說這話,沒有一點底氣。
晉王可是希望他帶領關隴世家全力轉向實業,現在正是轉型的關鍵時刻,怎麼可能讓他入相?
.........
王太後入住大明宮已經有三天了,大明宮的一切是那麼熟悉,甚至她倉惶離去時,丟下一雙鞋依舊在原地,可大明宮又讓她感到那麼陌生,她的丈夫沒有了,兒孫也沒有了,百官也消失,隻剩下空蕩蕩的宮室和寥寥無幾的宮女宦官,連習慣於宮廷生活的她都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在大明宮內住了三天,王太後都要絕望了。
下午,應采和進了大明宮,護送太後和小皇帝回到長安,她的任務就結束了,但她還是放不下小皇帝李紋,她沒有婚姻也沒有孩子,但小皇帝李紋卻讓她心中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母性。
“應姑娘,你這是......”
王太後著實驚愕,應采和竟然是一身道姑的裝扮,身穿八卦金紫羽衣,頭戴芙蓉冠,手執一柄白玉拂塵,尤其是金紫羽衣和芙蓉冠,這是天師的身份象征。
應采和微微施一禮笑道:“太後有所不知,回到長安,我就不是應采和了,貧道清蓮,玉真宮第十三任宮主。”
王太後點點頭,“原來是玉真宮,從前我常去,現在玉真宮還有多少女道士?”
“還有三百五十二人,另外還有五千餘名女修士。”
女修士就是信奉道教的俗家女弟子,王太後心中微微一動,又問道:“女修士都是什麼人?”
“什麼人都有,官員家眷,權貴女眷,商人之婦,貧家女子,隻要信奉三清,都可以成為玉真宮的女修士。”
王太後一時沉吟不語,應采和又問道:“小家夥怎麼樣?適應這裡嗎?”
“他哪裡都適應,隻要給他木塊,他沒有任何愁緒。”
王太後給旁邊宮女使個眼色,宮女會意,到後麵抱孩子去了。
王太後又緩緩道:“從前我給玄都觀和玉真宮都供奉過香油,但我不是修士,我想知道,一般修士能不能在玉真宮內修行?”
“當然可以,有過不少先例,天寶年間的玉真公主最初就是以女修士身份在玉真宮內修行,後來才正式出家,還有彭王妃,也在玉真宮出家,她也是修士身份在玉真宮住了三年,去年才正式出家。”
王太後咬一下嘴唇道:“你覺得我可以嗎?”
應采和一愣,“可以什麼?以修士身份住在玉真宮?”
王太後點點頭,“這裡我實在住不下去了,每天晚上我都睡不著,恐懼得渾身發抖,我什麼都沒有了,隻想安安靜靜頤養天年,可是這裡卻讓我安靜不下來。”
“這個......”
應采和有點為難,對方畢竟是太後,是大唐名義上的最高掌權者,自己還真不好替她做決定。
“這是晉王才能做的決定,太後問我沒有用。”
“你幫我和晉王談談,所有的印璽我都可以交給他,如果需要出席什麼儀式,我可以出席,隻是我不想再住在大明宮了。”
王太後已經猜到應采和與晉王的特殊關係,她和應采和的關係很好,此時隻能哀求應采和了。
此時王太後有了充分的明悟,與其說她這個太後還有點虛架子的作用,不如說她的太後大印才有作用,晉王隻要拿到她的太後大印,她這個人在不在都無所謂,最多新年時露上一麵。
閹黨還不時找她下旨下詔,她也無不遵從,到了晉王這裡,她甚至連聽取國事的興趣都沒有了,既然都是走走過場,那還不如把太後大印直接交給晉王。
應采和想了想道:“其實隻是換個地方居住,我覺得問題也不大,我可以幫你說一說,但小皇帝怎麼辦?”
“他住在哪裡都可以,隻要保證安全,他住到玉真宮也不是不可以,或者住到興慶宮去,離晉王更近一點。”
住到興慶宮可不行,應采和答應過薛濤的,她絕不踏進興慶宮一步,住到玉真宮倒也不錯,自己可以隨時看到孩子了。
“現在我也不知道,這樣吧!等晉王回來,我找機會和他談一談,儘量說服他。”
這時,一名中年宮女抱著小皇帝李紋過來了,李紋看見應采和,忽然扔掉手中的木塊,張開了手臂要她抱,應采和頓時眉開眼笑,把李紋抱到自己懷中。
.........
五天後,郭宋率領大軍凱旋歸來,大軍舉行了入城凱旋儀式,將士們受到了數十萬百姓的熱烈歡迎,朱雀大街兩邊擠滿了長安百姓,熱烈歡呼將士們的凱旋。
這種凱旋儀式非常重要,它是一種精神獎賞,甚至不亞於物資獎勵,給了將士們一種無上的榮譽感,即使年邁,他也能給繞膝的孫子們講述當年凱旋進城時榮耀。
“萬歲!萬歲!”
郭宋被親兵嚴密護衛,但他的大旗出現時,但依舊歡呼聲如雷,民眾們激動得振臂高呼,這是他們的君主,給他們帶來平安、帶來豐衣足食的君王,任何大唐皇帝在這一刻都變得蒼白無力,隻有晉王殿下才是他們心中的天子。
郭宋騎在駿馬之上,四周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他卻在考慮新朝廷的構建,舊朝廷中的一些大臣他要繼續啟用,禦史台要建立了,肅政台雖然有一部分禦史台的功能,但肅政台還有監軍和複核刑獄的職能,這些都要分開,另外還要建立諫台,禦史台和諫台,一個對下,一個對上。
晉國之前的官製都是顏真卿建立的,官製建立的基礎是當時隻有河西走廊和隴右,所以將部寺合並,一官多職,儘量減少人員,減少機構,但朝廷重新在長安建立,從前的框架肯定不合適了,必須要恢複三省六部製,但以前的一些精髓還要保留下來,比如白虎堂,這些界定君權和相權的核查機構。
當然,白虎堂這個名字不太好,可以改一改,比如改成樞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