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的州治是巴縣,臨渝宮就修建在巴縣城外,在巴縣長江碼頭附近有一家客棧,叫做巴州客棧,由於客源充足,客棧占地很大,有十幾間獨院。
其中三間院子被從成都過來的楊秀英包下了,楊秀英雖然是晉衛府成都情報站的頭子,但實際上整個巴蜀地區都歸他管,他在渝州也有一個情報點,常駐兩名手下,兩名手下是一對夫妻,他們在城內開了一家雜貨鋪。
楊秀英之所以包下客棧的三間院子,並不是給他自己住的,而是給張雲和他的數十名手下。
郭宋當然不可能對南下渝州的南唐朝廷不聞不問,他把這個任務交給張雲的斥候營,張雲命令周飛潛入雅州,收集吐蕃的情報,他自己則率五十名手下南下渝州,負責盯住閹黨的一舉一動。
房間裡,楊秀英向張雲彙報了剛剛得到的消息,閹黨要遷往江南了,這個消息來得很突然,著實打了張雲一個措手不及。
他神情嚴肅,負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他又問道:“能確定是三天後出發嗎?”
“詔書上是這樣說的,會不會提前,卑職也不知道。”
“這樣就有點麻煩了!”張雲自言自語道。
“將軍,卑職可以發鴿信到成都。”楊秀英提醒道。
“我知道你可以發鴿信,但就怕時間上來不及啊!”
張雲歎了口氣,“晉王殿下在雅州,鴿信發到成都要一天時間,再從成都到雅州最快也要一天時間,這就兩天過去了,然後晉王再調兵過來,就已經是四五天後了。”
“可是......”
楊秀英遲疑一下道:“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彙報!”
張雲苦笑一聲道:“彙報當然要彙報,我隻是在考慮如何介入,殿下給了我明確的命令,要我保護太後和幼帝的安全,我卻怎樣也找不到突破口。”
楊秀英忽然想起一事,連忙道:“上次將軍說,應采和也南下了!”
張雲猛然醒悟,他差點把應采和忘了,以她的武藝,應該早就潛入皇宮了,不過什麼事都指望應采和,自己豈不是發揮不了作用了?
楊秀英明白張雲的擔憂,他想了想道:“要不卑職想辦法去找一下許士奇?”
“找他有用嗎?”
“不知道,或許他能指點一條路子。”
張雲想了想便同意了,與其在這裡無計可施,還不如動起來。
他當即寫一份十萬火急的鴿信,讓楊秀英發回成都。
..........
臨渝宮內,王太後愁眉苦臉地收拾行裝,她已經完全身不由己,要東遷去江南,她也隻能認了,至於百官們是否反對,也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瞅到一個機會,許士奇上前低聲道:“晉王殿下派人來了,他們想知道神策軍中有沒有可相信的人?”
王太後歎口氣,現在誰還能信得過,她沉吟良久,還是說了一個名字。
許士奇回房寫了一張紙條,擰成一個小卷,找來自己的心腹小宦官,把小紙卷藏在他的發簪裡,發簪並非女人獨有,男人也用,像道士頭上也常常插一支木簪。
隻是這名小宦官的簪子裡麵是空的,正好可以塞一個小紙卷。
許士奇小聲囑咐他幾句,小宦官連連點頭,轉身跑出去了。
剛跑到前門,忽然有人厲聲喝道:“站住!”
小宦官一抬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隻見俱文珍就站在自己眼前,冷冷地盯著他。
“你去哪裡?”
“小奴....小奴肚子痛,想去茅房。”小宦官彎著腰道。
“胡說八道,搜他的身!”
過來兩名如狼似虎的侍衛,將小宦官如拎小雞一般按倒,渾身上下搜了個遍,鞋脫了,頭發也解開,什麼都沒有發現,他們沒有注意到銅簪子是空的。
“俱公,什麼都沒有?”
俱文珍一直在懷疑太後的旨意怎麼傳到郭宋手中,他覺得裡麵必然有內鬼。
他看了一眼小宦官,眼珠一轉道:“說不定傳的是口信,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棍,打他個半死,看他招還是不招?”
侍衛將小宦官拖了下去,不多時便傳來小宦官的哭喊慘叫聲,侍衛打得極狠,幾乎就是往死裡打。
一名宦官在俱文珍耳邊低聲道:“俱公,他好像是許士奇的人!”
“哼!等他招了,再去收拾那個老雜毛。”
俱文珍轉身便走,他見地上有支銅簪,便狠狠一腳踩了下去,走了兩步,他忽然停住了,轉身回來,慢慢拾起銅簪子,銅簪竟然被他一腳踩扁了,不可能啊!難道裡麵是空的?
他輕輕一撥,銅簪斷成兩截,裡麵露出一個白色紙卷,俱文珍心中大喜,原來秘密在這裡?
他連忙打開紙卷,眼睛驀地瞪大了,上麵寫著一個名字,‘李萬榮’。
這是什麼意思?
他轉身向行刑奔去,小宦官的哭喊已經沒有了,俱文珍頓時急了,這幫混蛋彆把小宦官打死了。
“快住手!”
侍衛們連忙停止杖擊,讓到一邊。
俱文珍蹲下一把抓起小宦官的頭發,惡狠狠問道:“紙條是怎麼回事?送給誰?”
小宦官早已被打暈過去,俱文珍摸摸他的鼻息,氣若懸絲,已經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
俱文珍氣得一跺腳,指著侍衛大罵道:“一群蠢貨,誰讓你們下這麼狠的手,你們是想殺人滅口嗎?”
侍衛們戰戰兢兢道:“是俱公自己吩咐的,先打個半死,五十棍這才打了不到三十棍呢!”
“混蛋!我讓你們去吃屎,你們去吃嗎?沒有的東西,拖下去,每人打五十棍!”
俱文珍氣瘋了,總是在關鍵的時候壞自己的事情,他又摸了摸小宦官的鼻息,已經沒有氣息了,竟然被他們打死了。
“拖下去打!給我狠狠打。”
幾名行刑侍衛被打得鬼哭狼嚎,讓俱文珍心煩意亂。
旁邊宦官提醒他,“俱公,查查這紙條是誰寫的,不就行了嗎?”
一句話提醒了俱文珍,太後身邊的宦官,隻有許士奇會寫字,小宦官就是他的人,除了他不會有彆人。
他心中殺機迸發,轉身便向許士奇的住處走去,許士奇和太後、幼帝住在一個大院,隻是太後和幼帝住在後院,許士奇住在前院。
俱文珍找到了許士奇的房間,隻見房門從裡麵反鎖了。
“給我踹開門!”俱文珍命令左右道。
一名體格強壯的侍衛後退兩步,猛地衝上前,狠狠一腳揣在門上,‘砰!’一聲,門被踹開了。
俱文珍推門進去,卻嚇得連退兩步,隻見許士奇吊在半空,已經懸梁自儘了。
侍衛上前把他放下來,摸了摸鼻息,回頭向俱文珍搖搖頭,已經死了。
俱文珍呆了片刻,忽然一咬牙,轉身向後院走去。
隻見王太後正在收拾衣服,他衝上去,一把揪住王太後的頭發,拖了幾步,將她拖倒在地,宮女們嚇得尖叫,四散躲藏。
俱文珍惡狠狠道:“李萬榮是怎麼回事,快說!”
“呸!”
王太後一口唾沫啐在他臉上,俱文珍大怒,一巴掌將王太後打翻在地。
“賤人!”
俱文珍恨恨罵了一句,拭去臉上的唾沫,他知道也問不出什麼,轉身又來到前院,侍衛們正在搜查許士奇的房間。
“搜到什麼沒有?”俱文珍走上前問道。
為首侍衛搖搖頭,“這老雜毛很雞賊,隻有幾件破衣服,房間裡連一文錢都沒有,估計他藏在哪裡了?”
“給我繼續搜,不行就把他肚子切開,看他是不是吞進肚子了。”
俱文珍交代幾句,便去找霍仙鳴和竇文場了,涉及到神策軍節度使,他一點也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