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葉城,低沉的號角聲在城牆上吹響,城門開啟,一隊又一隊的騎兵從城外奔入,他們手舉大旗和青羅傘蓋,還有手執長柄銀錘和長柄銀刀,城門的百姓紛紛向邊躲閃,足足上萬騎兵簇擁著數百輛寬大華麗的馬車從城外駛入。
旌旗招展,氣勢威武,但兩邊百姓卻紛紛躲閃,麵帶懼色,稍微慢一點,就被騎兵的皮鞭狠狠抽打。
路邊一間商鋪的屋簷下,一名粟特人搖搖頭道:“居然青羅傘蓋也出來了,這還是總督的行頭嗎?”
商鋪主人也是一名粟特坐商,他冷笑一聲道:“漢人有句老話,叫做山高皇帝遠,在碎葉,這位馬都督就是皇帝,他光妃子就納了幾百個,以前的葛邏祿王宮成了他的王宮,聽說他吃一頓飯,至少要上百個菜,府人連丫鬟廚娘都穿著綾羅綢緞。”
“聽說他和可薩人交往密切?”
“傳聞是這樣,具體不太清楚,不過他三個正妻中,有一個是可薩部的貴族,我估計關係肯定不一般,這次他出征拔汗那,攻克王宮,繳獲了無數的財寶和女子,你們看見沒有,那些馬車裡全是黃金寶石和拔汗那國王的妃子。”
‘嗚——’
號角聲再次吹響,隻見數百名銀甲騎士護衛著一名金盔金甲的大將軍進城了,兩邊百姓紛紛跪下磕頭。
這名金盔金甲的大將軍正是碎葉都督馬衛江,當年郭宋十大中郎將中排名第三,穩重謙虛,郭宋最終任命他為碎葉都督,一晃七八年過去了,如果這時郭宋再見到他,恐怕也認不出來了,驕泰奢侈的生活、征服、殺戮帶來的快感,以及權力腐蝕使馬衛江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不僅相貌大變,而且性格也變得殘暴、獨裁、冷酷無情,對女人和財富充滿了無儘的欲望。
更重要是,他已經不滿足於碎葉總督這個稱號了,他東征西討,控製的疆域不斷擴大,南到吐火羅,北吞並了整個夷播海,西到石國,疆域數千裡,人口數百萬。
這時,他對外已自稱碎葉王,所有對他有意見的將領被他明殺暗害,現在的將領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他的軍隊已到四萬人,除了郭宋留給他的一萬人外,他還招募了三萬各族青壯男子加入自己的軍隊。
這個時候,郭宋再想調他回長安已經不可能了,他已經演變成了一方軍閥,割據自立。
隊伍浩浩蕩蕩穿過碎葉大街,直奔碎葉王府,幾名粟特商人搖搖頭,這時,一名為首的商人走過來道:“確認過了,那個人確實是從碎葉銀礦逃出的礦奴,好容易才逃出來,可他還是死在荒野裡。”
另外幾名商人問道:“他托我們的事情要不要替他完成?”
“既然答應了,就替他完成心願吧!反正咱們也是去長安,替他完成這個心願。”
一群粟特商人帶著數百頭駱駝再度踏上東去的道路,漸漸消失在草原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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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此時進入盛夏,這幾天晉王宮著實很忙碌,一是在郭宋的同意下,外甥周君玉終於和張雷的長女張羽兒訂親了,實際上就是薛濤的方案,除了迎娶那一步外,其他步驟都已完成,張雷很大方,給了女兒三萬兩白銀和十間店鋪陪嫁,郭宋也拿出五萬貫錢和一尊價值連城的白玉老君像為財禮。
晉王宮的第二件大事就是獨孤幽蘭為郭宋生下一個兒子,這是郭宋的第三個兒子,郭宋大喜,親自給兒子起名為郭錦琇。
清晨,家人紛紛來到飯堂就坐,郭宋是和劉采春一起過來,這段時間郭宋比較寵愛劉采春,大部分晚上都在劉采春的房中,陰陽調劑的滋養使劉采春更加神采飛揚,美貌嬌媚。
劉采春受到寵愛,敏秋自然就被冷落了一些,看得出她這些天她情緒不太高,當然,郭宋也並沒有完全冷落她,隻是和她同房的次數稍微少了一點。
薛濤一如既往的平靜淡然,並沒有因為丈夫寵愛新婦多一點而心生締結,倒是劉采春和她興趣相似,性格也是外冷內熱型,兩人聊得很投機。
“咦!幽蘭,你怎麼出來了?”薛濤意外發現獨孤幽蘭也出來了,她生完孩子才十天,應該在坐月子才對。
獨孤幽蘭笑了笑道:“一個人太悶了,夫君讓我一起吃飯,夫君,對吧!”
郭宋上前扶住她笑道:“我覺得幽蘭還是應該多活動一下,隻要不下樓見風,在樓內多走走,對她恢複反而有好處。”
薛濤無奈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坐下吧!”
郭宋扶著獨孤幽蘭坐下,獨孤幽蘭拉著丈夫的手笑道:“夫君這兩天去看看錦琇吧!他的小臉開始明朗化了,我覺得還真的像你。”
郭宋欣然道:“好!今晚上我去看看小家夥。”
這時,郭宋想起一事,問道:“幽蘭,這些日子你接到父親的信了嗎?”
獨孤幽蘭搖搖頭,“我好幾個月沒和他聯係了,他怎麼了?”
“他帶著十幾個人去安西看土地去了,去了快兩個月,一直沒有消息,我有點擔心。”
獨孤幽蘭頓時有點緊張起來,她想了想道:“他外出一般都有飛狐衛保護,應該沒有問題吧!”
郭宋苦笑一聲,“飛狐衛已經解散了,武士都加入了晉王府,不過我派了一隊騎兵保護他們,安全應該問題不大,就擔心他們不適應那邊的水土,怕他們病倒。”
“夫君,那怎麼辦?”
郭宋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回頭我寫封飛鷹快信,一站站傳到安西,了解一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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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早飯,郭宋到演武堂視察去了,劉采春安排了郭薇薇功課後,便來到薛濤的房中,薛濤請她坐下,給她倒了一盞茶,笑問道:“你好像有心事?”
劉采春猶豫一下問道:“大姐,敏秋怎麼了?好像情緒低落,我和她說話,她也無精打采的。”
“正常的,她自己提心吊膽,怕夫君厭惡她了,把她打入冷宮,還有昨天她嫂子,被我攔在外麵了,不讓她進來,可能敏秋有點不高興吧!”
“她嫂子.....不太好嗎?”
薛濤搖搖頭道:“她兄嫂就是一對小人,整天教敏秋玩心機,給她出餿主意,以前我沒注意,後來我發現敏秋這兩年變了很多,我仔細詢問下,才知道是她兄嫂在她背後教唆,敏秋又不太懂事,總以為兄嫂是她唯一的親人,會為她好,所以她言聽計從。”
“她兄嫂應該是為了她好吧!”
薛濤淡淡道:“她兄嫂貪婪自私,見識短淺,又頭腦粗鄙,他們能給敏秋出什麼好主意?他們勸敏秋要哄好晉王,讓她兄長進入軍隊掌握軍權,將來立錦瑞為世子,他們覺得這是為敏秋好,你覺得呢?”
劉采春愣住了,半晌道:“這會害了敏秋!”
“所以我下了嚴令,不準敏秋嫂子再進宮,我其實是在保護她,她以後會明白的。”
劉采春點點頭,其實她隱隱猜到,敏秋的不高興可能和自己有關,但這也沒有辦法,她有心理準備,一個碗裡把幾把瓷勺,怎麼可能不碰得叮當作響?
想到這,劉采春岔開話題,笑道:“大姐再給我說說玉吧!怎麼區彆青玉籽和碧玉籽,我看它們顏色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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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堂位於灞上,它其實是一座軍營,大約有上千名學員,基本上都是各個軍隊推薦來的優秀底層軍官,以旅帥和校尉為主。
投降的將領中,優秀者也會送來演武堂接受再教育。
演武堂的一個重要作用就是培養將領們對郭宋的忠誠。
演武堂的學正就是由郭宋親自擔任,下麵是教諭長一人,由康保出任,副教諭長兩人,然後教諭若乾。
演武堂白天學武、練習騎射,晚上讀書認字,就和軍營一樣,有嚴格的作息時間,學製兩年。
上午時分,郭宋和往常一樣來到了演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