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戰爭已經塵埃落定,但南方的戰爭還在繼續,田悅兩線作戰,他親自率領八萬大軍圍攻黎陽,又令堂弟田緒率三萬軍隊在棣州和李納軍隊對峙。
這時,晉軍攻克信都城的消息傳來,李納率先認輸,率軍渡過黃河返回淄州,田緒趁機率軍占領了棣州,將李納在河北的唯一地盤拔掉了。
朱泚沒有渡過黃河,而是坐鎮白馬,隔江指揮黎陽城的戰鬥。
這時朱泚也得到了朱滔北撤,晉軍攻占信都城的消息,這個消息讓朱泚的心涼了半截。
“陛下,放棄吧!”
謀士孔懷慶勸道:“燕王倉惶北撤,如果微臣沒有猜錯的話,一定是幽州出問題了。”
孔懷慶是大秦朝的翰林大學士,朱泚把他帶到身邊主要便於擬旨,同時也用他為謀士。
“這是你的猜測,有依據嗎?”朱泚有些不悅地問道。
“陛下可是得到長安的消息,郭宋率軍去河北了,但郭宋在信都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他會在哪裡?陛下,幽州兵力空虛,晉軍遲遲不打信都,不就是為了拖住燕王的主力,給郭宋攻打幽州創造機會嗎?”
這番話已經是孔懷慶第二次提醒朱泚了,之前朱泚不太相信,但現在,他確實有點動搖了。
更重要是,朱滔已經北撤,晉軍攻占了信都,他們統一河北的計劃便徹底失敗了,自己確實該撤軍了。
沉默片刻,朱泚道:“就算不再北攻,但朕也希望,把黎陽城當做朕北上的跳板,放棄黎陽有點可惜了。”
“既然如此,陛下可以派人去和田悅談判,結束黎陽的戰爭,看看能不能找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方式。”
朱泚接受了孔懷慶的建議,派戶曹參軍王巍前往魏軍大營和田悅談判。
田悅攻打黎陽城也有點筋疲力儘,他也清楚,恐怕他們軍隊就算攻下黎陽城,代價也會十分慘重。
既然朱泚已經放棄了北上計劃,田悅便和朱泚達成了妥協,允許朱泚占據黎陽城,但駐軍不能超過三千,作為對等,魏軍也將濮州範縣作為自己在黃河南岸的離縣,也承諾駐軍不超過三千人。
事實上,範縣一直就在魏王府的控製之下,它的戰略作用很小,最多是作為一個商貿中轉點,朱泚也沒有放在心上,至於田悅這次提出想駐軍,朱泚也答應了,範縣那座縣城遠不能和黎陽城相比,就算駐軍一萬也守不住。
雙方達成了協議,朱泚開始從黎陽城撤軍,將城內的兩萬軍隊撤離,隻剩下三千人繼續駐守黎陽城。
朱泚大軍在撤回黃河後,便浩浩蕩蕩返回洛陽,田悅也率八萬大軍返回元城,但田悅剛到元城,便得到了幽州的消息,郭宋率領大軍占領了幽州。
這個消息令田悅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最後爭奪四家爭奪冀州之戰,變成了這個結局,郭宋吞並了李武俊和朱滔的地盤,自己隻得了一塊李納的地盤。
河北由六家爭雄,最後變成了兩家對峙。
田悅心中極為擔憂,自己會不會成為朱滔第二?他坐不住了,連忙令人把王侑找來商議對策。
王侑沉思片刻道:“確實會有這個可能,但最近一段時間我估計不會,至少今年內不會,從郭宋以前的章法來看,他都是先穩住已攻下地盤,然後再擴張,隴右如此,河東如此,關中也是如此,所以我們還有時間。”
“還有時間做什麼?防禦還是結盟?”田悅按耐不住心中的惱火道。
“兩者都需要,王爺,現在最重要之事還是要加強防禦,增兵是一回事,但同時加強防禦質量,比如軍隊的戰鬥力,大型防禦武器的製造等等,這些都是必須要做之事,其次就是和朱泚結盟,希望他能提供給我們幫助,尤其在鐵火雷研製方麵,希望兩家能緊密合作。”
田悅負手走了幾步,輕輕歎息道:“這些都需要錢啊!”
“錢糧肯定需要,也可以向朱泚求援,希望他能支援我們。”
這時,有侍衛在門口稟報道:“啟稟王爺,晉王派人前來送信。”
田悅一怔,向王侑望去,王侑眼中也有一點困惑,對田悅道:“先看看信再說!”
田悅連忙道:“把送信人帶上來。”
不多時,侍衛將送信士兵帶了上來,送信人躬身行一禮,將一封信呈給田悅,田悅接過信問道:“晉王殿下現在在哪裡?”
“回王爺話,我家主公現在應該在太原了。”
田悅微微一怔,他還以為郭宋會繼續攻打遼東,沒想到他收兵回太原了。
他連忙打開信看了一遍,信中沒有提及幽州之事,隻是希望兩國儘快劃定邊境,和平共處,他把信遞給王侑,王侑看了信道:“王爺,我覺得晉王的提議很有誠意,談判應該儘快進行,上麵提到在洺州商議,我覺得洺州可行,然後時間可以定在十天後,正好是四月初五,王爺以為呢?”
“我讚成!”
田悅立刻動筆寫了一封回信,交給送信兵,囑咐他道:“時間比較緊,煩請你儘快趕回太原。”
田悅又下令賞了送信兵五十兩銀子,送信兵告辭而去。
“軍師覺得郭宋為什麼不繼續攻打遼東?把朱滔徹底掃平。”
王侑歎口氣道:“遼東是一個大坑,裡麵勢力太多,一旦踩進去就很難脫身,估計郭宋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不會輕易進入遼東,至少目前不會。”
田悅想了想又道:“郭宋為什麼要確定邊境,難道不是按照現在各自的控製地?”
“我想他應該是想定一些規矩,不準搶掠邊民之類,這些是有必要的,或許他還有彆的想法,可以談一談,談得好的話,估計能爭取到一兩年的時間。”
田悅沉思片刻道:“那就煩請先生去一趟洺州,看看郭宋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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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郭宋確實在太原,正好溫佑也在太原,郭宋便決定讓溫佑代表自己去洺州和田悅談判。
郭宋在地圖上沿著永濟渠畫了一條線,對溫佑笑道:”最好還是有一條天然邊界,我覺著中部永濟渠最合適,西部就沿著滏陽河為界,這本來是邢州和相州的天然交界,東部按照浮水為界........”
浮水是連接永濟渠和渤海的一條支流,河道不寬,幾乎沒有什麼名氣,但它正好將滄州一分為二,而滄州是田悅的控製地,郭宋這一刀等於是要將滄州一半割走。
溫佑搖了搖頭,“按照這個方案,中部以永濟渠為界,貝州一半就要劃給我們了,還有滄州,滄州原本是田悅的地盤,現在攔腰割一半,田悅會答應嗎?”
郭宋沉吟一笑道:“滄州大部分都是沿海灘塗,是河北最重要海鹽產地,我割走一半也是需要滄州的鹽場,對我們而言非常重要,有了海鹽,每鬥鹽的本錢就會降到五文錢,參事堂一年就有三百萬貫的鹽利了。”
“卑職明白滄州鹽場很重要,但問題是,貝州和滄州各割走一半,嚴重侵犯了田悅的利益,他會答應嗎?”
“我打算用懷州來和他交換,我相信他會願意。”
“懷州?”
溫佑愣了片刻,他才明白郭宋的意圖,黃河北岸的懷州現在對晉國的重要性大大降低了,但對田悅卻非常重要,難怪主公那麼自信,把貝州和滄州各割走一半。
“如果是這也,或許田悅會答應。”
溫佑又有點猶豫,“隻是這樣一來,懷州的百姓就要吃苦了。”
郭宋淡淡道:“或許會吃一點苦,但為了大局考慮,吃一兩年的苦,我覺得也沒有什麼不能忍受,等將來再補償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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