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三月下旬,長安城的第一批官租房落成了,約有一萬五千多間,位於城西,房子品質不錯,都是磚瓦房,不漏雨,房頂上明瓦亮堂,使房間光線不錯,而且房間比長,一間屋子差不多有三十幾個平方,完全可以一隔為二。
與此同時,漢長安舊城的兩千多座官舍也修建完成,官舍位於舊城最西麵,緊靠未央宮,這裡一大片土地足有上千畝,原是未央宮的禁苑,沒有住人,常年失修,雜草叢生,鼠蛇成窩,隻要把土地平整了,便可直接造房,不涉及拆遷,所以能夠在兩個月內造好。
但官舍四周倒是有七千多戶底層百姓,所以他們成了遷入官租房的第一批百姓。
舊城百姓願不願意搬回長安城,這一點完全不用考慮,他們的租金每間每月四百文,房間小,破舊,都是泥坯茅草房,而長安官租房每間每月租金五百,租賃契約最長可以十年一簽,不用擔心被趕人。
很多人都跑去看過房子,舊城百姓都轟動了,官租房不僅都是磚瓦房,而且房間大,光線明亮,一間屋子相當於這邊的兩間,而且租金隻貴了一百文,要合算得太多。
更重要是,長安取消宵禁後,夜市很興盛,這對底層百姓就業很有好處,但住在舊城就享受不到夜市的優越,城門依舊亥時關閉,他們不得不在天剛擦黑就必須離開長安城,失去了很多賺錢的機會,而且很多夥計酒保住在舊城,也嚴重影響了店鋪和酒樓的營業。
東主們不得不讓夥計和酒保們夜裡住在店裡麵,大家都不方便。
正是這些願意,舊城百姓紛紛對官租房望眼欲穿,家家戶戶都登記了,條件好,人口多,想長安留在長安的,便考慮租一間小院,而人口少的人家租一間屋就足夠了,還有不少人家想租個門麵做小買賣。
這天上午,官舍周圍的底層住戶開始挨家挨戶送房號和鑰匙了,他們是第一批,官府已經分配好,每家一個紙袋子。
很多人家都已經打包收拾好,就等著這一刻的到來,他們拿到了門牌和鑰匙,便急不可耐地租來牛車,載上鍋碗瓢盆,帶著妻子兒女,毫不留戀向新家而去,很多人家甚至還沒有去看過自己的新家什麼樣子,便心急如焚地搬家了。
下午時分,城西城牆根的官租房內人聲鼎沸,熱鬨異常,八千戶百姓拿到了新房,家家戶戶都在收拾房間,很多住在長安城的百姓也跑來看熱鬨,不少人都心動了,這麼寬大的房間才五百文一個月,要在坊裡租,至少要一貫錢。
不過事情都是相對的,房租雖然便宜,但這裡肯定也會成為貧民區,將來說住在城牆根,總覺得會低人一等,住在坊裡雖然貴一倍,但麵子上要好一點。
實際上,長安底層百姓有人搬去舊城,有的就在長安城租房,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種心態問題,說住在舊城,長安人明顯就會另眼相看,所以住在舊城的百姓大多是考慮實際,不太在意麵子。
長安底層百姓的房子都大同小異,木窗木門,窗上也有木板,門窗一關,房間內就漆黑一片,必須點燈了,不過房頂上有油紙做的明瓦,白天還能勉強透點光進來,一般都是房子的側麵對著大街,正麵對著前排人家的後牆,這樣白天就能開門開窗了。
當然,不少小雜貨店就急匆匆開業了,這時候很多人家都會買東西,釘子、簾布、胡凳、鍋碗、被褥等等,生意很興隆,水井邊擠滿了人,很多主婦已經開始在新房門口燒火做飯了。
就在百姓們紛紛搬離舊城的同時,數百名中下層官員也結伴來到了舊城,官舍已經落成,很快就要分配了。
官舍是相對於官宅而言,麵積低於三畝,分為半畝、一畝、一畝半、兩畝、兩畝半五種,所用的材料都是一樣,區彆隻是麵積大小。
凡九品以上,五品以下的官員都可以分到自己的官舍,最高官員是正六品,能分到兩畝半的官舍,比起從五品下階的官員,麵積就差了半畝,但名稱不一樣了,這是舍,人家那是宅,宅有大門,有側門,有重簷門頭,有抱鼓石,有石獸,後麵還有小花園。
而舍什麼都沒有,門頭也沒有,就兩扇院門,這就是六品和五品的差距,是曆朝曆代官員最難跨越的門檻,五品以下稱為郎官,五品以上就是大夫了,絕大部分官員一輩子做到正六品就到頂了。
兵部司幾名六品官員進了一座占地兩畝半的甲舍,一名官員推了推院門道:“這扇院門太單薄了,能不能自己掏錢加一個簡易門頭?”
旁邊官員搖搖頭道:“估計夠嗆,大門是代表身份等級的,你看這扇院門就比剛才兩畝宅的院門大一點。”
另一名官員歎口氣道:“這裡叫官舍,不是官宅,想住官宅可以去州縣做官,正六品能做到州長史,官宅至少十畝,這裡才兩畝半,就彆想得太多了。”
最初那名官員道:“如果門不能動,那裡麵設施呢,能不能自己改造一下?”
“估計後院可以,官宅後麵有座占地半畝的小花園,咱們這裡聽說有座後院,看看去!”
官舍都隻有兩進,前麵是院子,正麵和兩側都是各種房間,廚房、倉庫、馬廄、下人房等等,中間有處過道,穿過去就是後院,四周也是一樣的‘凹’字型房間,前後兩進足有二十幾間屋子,足夠住了。
但兩畝和兩畝半的官舍還各帶了一座半畝的小院子,三人看了看院子,被高牆包圍,地上是泥土地,什麼都沒有了。
“這邊可以自己經營一座小花園,挖個一口池塘,放一座假山石,修一座小亭子,周圍種滿梅竹,鋪上石板小路,倒也很雅致。”
另一名官員歎息道:“除非一直住下去,否則升官搬家,花園就便宜彆人了。”
這時,曹萬年走了進來,笑道:“自己修建了花園,如果搬走,會給一點補償的。”
三人連忙行禮,曹萬年擺擺手笑道:“我請示過殿下了,很快會給每家裝一個簡易的門口,然後裝上抱鼓石和台階,再放兩座小石獸,這是追加的工事,然後,後庭和後院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儘管隨意,但宅子中的樹不能伐,這點大家要記住。”
三人大喜,其中一人問道:“請問曹令台,我的家眷什麼時候過來?”
“就這幾天了,和晉王妃以及世子一起過來,然後明天正式抽簽決定官舍,祝大家手氣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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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上午,一支由上千艘船隻組成的船隊抵達了風陵渡,這支船隊便太原百官家眷的搬家隊伍了,包括郭宋妻兒以及他們的物品,光他們家的行李物品就裝了近百船。
在前麵一艘五百石的客船內,薛濤坐在窗前和獨孤幽蘭閒聊。
“大姐,你說大姑子會和我們住在一起嗎?”獨孤幽蘭問道。
這些天她們一直在談論夫君的大姐,夫君失散幾十年的大姐居然找到了,著實令她們又是高興又是擔心,她們是替夫君高興,畢竟親人重逢是值得大書特書的喜事,擔心是怕有家庭矛盾,俗話說長姊為母,夫君從小沒有母親,這個大他七八歲的長姐會不會在一定程度上行使母親的職責?
薛濤笑了笑道:“夫君給我的信中說,大姑子不願住在王宮,她喜歡熱鬨,喜歡商業氣氛濃厚的地方,她應該是住在溫玉一家的對麵,好像宅子也不大,隻有三畝,母女二人住在一起。”
“小娘子怎麼樣?”獨孤幽蘭又問道。
“叫做周明珠,名字不錯,性格和張羽兒一樣,很文靜,才十五歲,喜歡音樂,我覺得應該是個很乖巧的小娘子。”
正說到這,岸邊有人大喊:“進渠了!”
隨著數百名纖夫喊著口號走進了兩邊的岩石山道,光線變暗,兩邊是陡峭的山體,船隊開始進入天寶渠峽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