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古率領兩萬軍隊已經重返關中,他們駐紮在藍田關,藍田關位於藍田縣的最南麵,緊靠商州,實際上商州和關中就是以藍田關為界。
這一帶是終南山區,山高林密,溝壑深幽,地形十分複雜,即使百萬軍隊也能藏匿。
在一頂牛皮大帳內,劉思古正站在地圖前沉思不語,這一戰並不好打,他們的兵力並不占絕對優勢,隻是略多於對方,他們最大的優勢就是唐軍不知道自己這兩萬軍隊存在,這就是能不能戰勝對方的關鍵了。
從漢中進入關中有四條道,子午道、駱穀道、褒斜道和陳倉道,這四條道都在長安以西,其中能最快殺到長安,也是最好走的一條道,便是子午道,劉思古幾乎可以肯定,唐軍一定會走子午道殺到長安。
因為他們北上的前提就是長安無兵把守,他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奪取長安,也不用擔心會被敵軍伏擊,大軍走子午道就是必然了。
計劃越來越清晰,他們要打贏這一戰的關鍵,就是精確,精確阻擊敵軍,精確地截斷他們的退路,早一個時辰,晚一個時辰都不行。
劉思古望著藍田關到子午穀的距離,一百二十裡,一天半的行軍路程,該動身了。
劉思古沉思良久道:“傳我的命令,大軍準備出發!”
.......
南唐軍在行軍三天後,終於走出了子午穀,這時已是夜裡一更時分,士兵們都疲憊都疲憊不堪,韋皋隨即下令士兵就地休息。
這時,田秀文怒氣衝衝來質問道:“韋元帥,為什麼不連夜行軍,在天亮前奪取長安?”
韋皋對這個不斷乾涉軍務的宦官監軍反感之極,逼迫自己出兵,一路上不斷催促士兵加快速度,現在士兵體力已經堅持不住,還不準休息,還要連夜行軍,這是把士兵當做牲畜了。
韋皋克製住滿腔怒火道:“田監軍,兩天行軍我們才休息了三個時辰,已經有士兵倒下了,如果再行軍隻會倒下更多,敵軍沒有遇到,自己卻損失一半,怎麼向天子解釋?如果士兵造反散去,無兵可用怎麼辦?”
以毒攻毒,韋皋也用天子說事,甚至搬出士兵造反,田秀文半晌說不出話來,他隻得悻悻道:“那就休息兩個時辰!”
說完,他轉身離開大帳,滿臉怒氣向外圍走去,他要出去呼吸一點新鮮空氣,混跡在充滿汗臭和體味的軍隊裡,他惡心得要吐了。
田文秀走到外圍,隻見幾名斥候帶著一名男子匆匆趕來,他問道:“怎麼回事?”
為首斥候旅帥道:“啟稟監軍,這是敵軍副將張孝龍派來的心腹,他前來報信,三萬軍隊離開長安是陷阱,他們已經回來了。”
田文秀眼睛眯了起來,問道:“三萬軍已經重回長安了嗎?”
“還沒有!”張孝龍的親兵道。
田文秀點點頭,對幾名斥候道:“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去巡哨,此人交給我,我帶他去見主帥。”
斥候旅帥不敢不從,隻得行一禮,率領手下走了。
田文秀對報信兵道:“去我那裡說吧!說清楚了,我再帶你去見韋大帥。”
“遵令!”
報信親兵跟隨田文秀向南走去,田文秀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對手下使了個眼色,幾名手下會意地點了點頭。
報信兵剛跟隨他們進了大帳,一名田文秀隨從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鋒利的匕首狠狠捅進了他的後心。
田文秀陰冷望著報信兵在極度恐懼和疑惑中死去,他絕不會讓韋皋找到撤軍的借口。
在接到天子金牌的同時,田文秀還接到了一封宋朝鳳寫給他的密信,韋皋的劍南軍支持南衙和太子,始終是神策軍的威脅,最好能利用這個時機除掉它們,如果長安真是陷阱,那就讓劍南軍跳下去。
........
兩個時辰後,四更時分,大軍繼續北上,南唐軍的目標是長安,他們不再停留,憋足一口氣向長安殺去。
田文秀卻在不知不覺中落到後軍。
天快亮時,隊伍經過一片樹林,忽然樹林內鼓聲大作,一支三千人的騎兵殺了出來,將正在行軍的隊伍攔腰切成兩段,南唐軍措手不及,頓時一陣大亂。
就在這時,北方不斷想起號角聲,一支近三萬人的大軍在數百步外出現了,他們列隊整齊,殺氣騰騰。
朱進卿舉大刀高喊一聲,“殺啊!”
“殺啊——”
三萬大軍出擊,向數百步外的南唐軍殺去,張孝龍沒想到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南唐軍不聽自己的勸告,還是北上了,他心中長長歎息一聲。
這時,唐軍被三千騎兵擾亂,無法組織起有效陣型,韋皋見結陣已來不及,隻得大喊道:“各軍迎戰!”
南唐大軍各自為陣,呐喊著殺了上去,他們的兵力原本是大於對方,怎奈三千騎兵在大陣中不斷奔行衝擊,將南唐大軍撕裂得七零八落,難以組織起有效的作戰陣型,被朱泚秦軍殺得節節敗退。
就在這時,後麵也傳來了號角聲,正在後軍的田文秀發現南麵也殺來一支軍隊,急帶著侍衛向西麵狂奔逃亡。
田文秀帶了一個極為惡劣的頭,他率先逃亡,後軍士兵也紛紛跟著奔逃,軍心潰敗了,兩萬朱泚大軍從後麵掩殺上來,南唐軍徹底崩潰,士兵們丟盔卸甲,向西麵奔逃,這種逃亡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層層向前影響。
韋皋忽然聽見士兵大喊道:“大帥,我們軍隊全部逃亡了。”
韋皋回頭,隻見他身後士兵四散奔逃,四萬餘大軍隻剩下不足一萬人,敵軍的騎兵在奔跑中肆意殺戮奔逃中的潰兵,任士兵跪地苦苦哀求,也難逃一死,遠處,一支兩萬人的敵軍正向自己後背殺來。
韋皋淚流滿麵,他隻得大喊道:“撤退!向西撤退!”
最後的一萬士兵在韋皋率領下向西撤退,朱泚大軍緊追不放,南唐軍大敗,被朱泚大軍一路追殺,屍橫遍地,投降者不計其數。
中午時分,韋皋逃到了司竹園,這裡距離駱穀道很近,他開始收集殘軍,四萬餘大軍,最後能收集到了殘軍不足五千人,副將李元諒也被朱進卿斬殺,連監軍田文秀也不見了蹤影,不知是死在亂軍中,還是已經逃走。
韋皋並不知道,正是田秀文率先逃亡,才引發全軍潰敗。
韋皋又等到下午,再也沒有殘軍,他隻得長歎一聲,率領四千六百餘名無精打采的殘軍向駱穀道撤去。
韋皋抵達漢中時,監軍田文秀已經拿著金牌和尚方寶劍在等待他了。
田文秀隨即宣布,免去韋皋的一切職務和爵位,將其押送回成都聽取天子發落。
又令郭曜暫任漢中節度使之職,整頓軍隊駐防漢中。
田文秀親自率領一百餘士兵押送韋皋返回成都,這時,他的快報已經先一步送去成都。
‘貪功心切,毫無防備,不顧士兵勞苦,高強度行軍,以至士兵精疲力儘,無力抵擋朱泚大軍,麵對朱泚大軍進攻,應對失據,未能組織起有效陣型,最終被敵軍擊潰,韋皋應負首責.......’
消息傳到成都,令朝野一片嘩然,韋皋和李元諒都是善於帶兵打仗的名將,竟然被頭腦簡單的朱進卿打得全軍覆滅,簡直讓人不敢想象。
這時,有消息傳出,這次兵敗的責任在監軍田文秀,韋皋本不想出兵,但被田文秀逼迫出兵,最終中了朱進卿布下的陷阱。
這個消息令大臣異常憤慨,以相國張延賞為首的大臣紛紛上書,要求天子徹底調查,一定要查清韋皋兵敗原因,嚴懲真正的責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