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車距離城牆越來越近,還有一丈五尺時,投擲兵點燃了手中瓷火雷的火繩,旁邊校尉大喊:“全部趴下!”
周圍的士兵紛紛趴下,火繩在迅速燃燒,巢車距離城牆也越來越近,一丈兩尺.....一丈....八尺......
就在巢車距離城牆還有八尺,瓷火雷的火繩也燒到了投擲紅點上,投擲手大吼一聲,奔跑兩步,奮力將瓷火雷投了出去,瓷火雷劃出一道拋物線,精準地落進了巢車上方的敞口中,巢車上方站了十幾名強壯無比的沙陀大漢,手執長矛,他們就在等候天橋搭上城牆時的一刻衝出去。
瓷火雷正好砸中其中一人的頭部,滾落在腳下,就在落地的一瞬間,瓷火雷砰然爆炸了,火光騰空,毒釘迸射,一名士兵被氣浪掀飛起來,四周的木擋板被炸得粉碎,頂部頓時暴露在唐軍眼前,隻見十幾士兵都倒在木板上,渾身鮮血淋漓,有人死去,有人在痛苦地呻吟,幾乎每個人都被射入了上百顆毒釘。
這時,城頭上的投擲手,將第二枚瓷火雷準確地扔進巢車的樓梯洞口內,裡麵樓梯上站滿了準備出擊的沙陀士兵。
‘轟!’瓷火雷在巢車內部爆炸了,黑煙從洞口衝出,裡麵發出一片淒厲的慘叫。
“投擲火油!”
校尉一聲令下,士兵們迅速將數十罐火油扔了上去,黑色粘稠的火油頓時流滿了巢車,一名士兵將點燃的火把扔上巢車,巢車立刻起火了,烈火迅速蔓延,火焰順著火油竄進了內部,隻片刻,數丈高的巢車頓時被烈火和濃煙吞沒了。
另外兩架巢車也遇到了同樣的命運,三架巢車在城牆下燃燒。
但沙陀軍的進攻依然在繼續,一架架攻城梯搭上了城牆,士兵們開始奮力攀城。
就在這時,城頭上的投石機開始發射,在一連聲的命令下,三十枚瓷火雷騰空而去,向城下百步外射去。
瓷瓶火雷已經試驗了數百次,完全成熟了。
一隻隻碩大的瓷瓶火雷在沙陀軍士兵的頭頂上爆炸了,發出巨大的聲響——‘砰!’它帶來的衝擊波影響不大,但伴隨著爆炸而迸射出的數千枚淬毒鐵釘卻十分恐懼,它們密集地射向四周,射穿了皮盾,射穿的皮甲,射進敵軍的身體內,戰場上爆發出一片恐懼的慘叫聲。
雖然穿透皮盾、皮甲的迸射距離必須在三十步內,但還是有兩千餘名士兵受傷,尤其這種火器第一次在戰爭的運用,它帶來的恐懼竟然超過了火器傷害本身。
士兵們驚恐得大喊大叫,一部分士兵掉頭逃命,一部分士兵還在驚恐中不知所措,甚至有人跪下向神明祈禱。
城下的沙陀士兵亂成一團,但投石機卻沒有停止,第二輪投石機發射了,又是三十隻巨大的瓷火雷射向城下,再一次在沙陀士兵頭頂上爆炸,一團耀眼的赤焰驟然間出現,就像魔鬼忽然降臨,伴隨著黑煙彌漫,無數毒釘向四麵八方射去。
大片大片的沙陀士兵被毒釘射中,他們的皮甲和皮盔擋不住毒釘的侵入,劇痛和恐懼讓士兵發出絕望的慘叫聲。
沙陀士兵的戰鬥意誌終於被恐懼擊得粉碎,無數士兵在歇斯底裡大喊:“魔鬼來了!魔鬼來了!”
一時間兵敗如山倒,沙陀軍狂呼亂叫,跌跌撞撞,沒命地狂奔,全軍在極度恐懼總潰逃了,唐軍趁機亂箭齊發,奔跑中的沙陀士兵中箭倒地者不計其數。
朱邪金海也被士兵頭頂上突然出現的烈焰驚呆了,他見勢不妙,急忙下令撤退。
第一場進攻,沙陀軍傷亡就達五千人,當然,主要是受傷,箭傷和毒釘的傷害,尤其是毒釘,毒性發作雖然不至於死亡,卻令士兵痛不欲生,隻能靠自身的體質一點點消除毒素,至少半個月內失去了戰鬥力,但在士兵看來,他們是中了魔鬼的詛咒,很多士兵在驚懼中死去。
朱邪金海對唐軍使用的瓷火雷產生了懼意,他心中有了退兵的念頭。
在一次進攻失利後,沙陀軍暫時停止了對敦煌的進攻,幾年前張掖的慘敗已經給了主帥朱邪金海足夠多的教訓,他不敢再輕言進攻敦煌,唯恐敵軍的新武器會造成更大程度上的傷亡。
但朱邪金海在得到軍醫的彙報後,他便意識到,不是什麼魔鬼附身,而是唐軍使用了一種新式兵器,這和摧毀投機石的火箭是一樣東西。
他忽然有點懊悔,那支特殊的弩箭他不該扔掉。
這時,有士兵來稟報,“啟稟葉護,晉昌縣有緊急軍情!”
晉昌縣有五百沙陀駐軍,這個消息讓朱邪金海一驚,難道唐軍開始攻打瓜州了嗎?
“緊急軍情在哪裡?”
士兵將一卷羊皮紙遞上,朱邪金海攤開羊皮紙細看,上麵確實是緊急軍情,約數千唐軍騎兵出現在冥水河東岸。
冥水是瓜州和肅州的界河,也就是說,唐軍準備進攻瓜州了,或者說,他們準備支援沙州。
這時,一個念頭忽然在朱邪金海腦海閃過,這不是長生天送來的戰功嗎?攻打敦煌城已經不太現實,但就這麼撤軍回沙陀他又沒法交代,既然數千唐軍騎兵出現在草原上,這不就給了沙陀軍一個難得的機會?
入夜,朱邪金海在大營裡來回踱步,反複權衡利弊,他終於把這次出征的目標轉移了,那就是集結在肅州和瓜州邊界的數千唐軍援兵。
為防止獵物感覺到危險逃回酒泉城或者甘州,朱邪金海製定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戰術。
他秘密命令萬夫長朱邪寶真率領五千沙陀騎兵在三更時分離開大營,神不知鬼不覺地趕往肅州。
朱邪金海十分痛恨攻城戰,他渴望在草原上和唐軍決戰,充分發揮沙陀軍隊強大的騎兵作戰能力,而不是跳下戰馬,爬牆作戰,用自己的劣勢去和唐軍拚命。
現在肅州出現了發揮沙陀騎兵優勢的機會,他怎麼能輕易放過?
肅州,玉門軍戍堡,這是位於肅州和瓜州交界處的一座戍堡,位於肅州一側,有駐軍三十人,這幾年,唐軍和沙陀軍相安無事,沙陀軍隊也沒有越界南下,戍堡基本上平安無事。
但此時,戍堡旁邊駐紮了八千唐軍騎兵,這裡距離沙州不到三百裡,如果接到求援急報,騎兵隻需一天一夜便能殺進沙州。
騎兵統領是兵馬使羅大霄,他也是跟隨郭宋多年的老部下,長安奉天縣人,三十餘歲,長得高大魁梧,留著濃密的大胡子,是郭宋任命的第一批兵馬使,排名第四,僅次於梁武、姚錦和李冰。
兵馬使實際上就是將軍,在中郎將之上,按照河西軍的規定,中郎將隻能帶本部兩千人,郎將隻能帶本部千人,隻有兵馬使才不受帶兵數量限製。
雖然羅大霄沒有像姚錦那樣獨鎮一方,也沒有像李冰那樣多次跟隨郭宋出征,但羅大霄一樣能獨擋一方,他長期鎮守大鬥拔穀,郭宋對他的評價是,既穩重慎密,卻又善於隨機應變,這個評價很高,也正是這個緣故,郭宋才會把率軍支援沙州的任務交給他。
任務十分艱巨,既要避免和沙陀主力騎兵正麵作戰,但又要有效救援沙州,這就要看主將的智慧了。
羅大霄牢牢掌握了當年豐州軍和河西軍的精髓,那就是情報第一,隻要能隨時掌握敵軍動向,那他就能做到兩麵兼顧。
這也是他把軍隊駐紮在玉門軍戍堡的原因,玉門軍戍堡有五隻信鷹,斥候帶著信鷹去前方探查情況,把信鷹放回,羅大霄就能隨時掌握沙州和瓜州的情況。
清晨,一名戍堡士兵疾奔到羅大霄的帳前,高聲道:“羅將軍,有紅色信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