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張雷一直在千方百計兌換黃金白銀,官價一兩白銀兌換一貫錢,一兩黃金兌換十貫錢,雖然兌換價比較公允,但這個價格也意味著一般人無法從官方兌換到黃金白銀。
普通人隻能去黑市兌換,官方的黃金白銀要麼被權貴兌走,要麼流入了黑市,黑市是一兩白銀兌換一千二百文錢,同樣,一兩黃金兌換十二貫錢。
張雷很小心,他不會一下子把幾十萬貫銅錢都丟出去兌換黃金白銀,那樣肯定會引發長安震動。
他每隔一段時間拋一筆銅錢,細水長流,而且他做得很隱蔽,不會讓對方知道究竟是誰在兌換金銀。
這天中午,聚寶閣的楊大掌櫃匆匆找到了張雷。
“東主,李東主終於鬆口了,那座倉庫他答應租了。”
兌換的黃金白銀怎麼運出去也是一個大問題,甚至比兌換金銀還要麻煩,張雷考慮了很多天,最終決定走水路,盤查少,比較安全,更重要是船隻運輸量大,幾艘千石貨船就能將所有的錢財運走。
運輸線路張雷也敲定了,最好是從東市出去,當然西市那邊也可以出去,他的眉壽酒鋪就背靠漕河,金銀可以存放在地窖裡,但西市出去有三道關卡,查得比較嚴格,不容易出城,而東市這邊隻有一道關卡,而且是由軍方控製,相比起西市檢查的專業細致而言,東市出去就容易得多。
張雷最終決定船隊走東市的漕河出去,在東市南麵沿漕河有一排倉庫,張雷看中了其中一座,那是東市另一家大珠寶鋪珠玉堂的倉庫,都是用大青石砌成,地上也鋪著大青石,有兩道鐵門,屬於珠寶鋪的寶庫級彆。
這座倉庫有緊靠漕河,自帶碼頭,可以停泊千石貨船,是最理想的存放倉庫和轉移倉庫。
其實存放在城外更安全,但問題是現在河流已經結冰,用騾馬運出去反而容易被查獲,還不如存放在城內倉庫裡,到時候一次性地運出去。
珠玉堂的東主叫做李長溫,和他是競爭對手,但平時關係也不錯,經常一起吃飯喝酒,前幾天張雷向他提出聚寶閣想租下這座臨河倉庫,卻被他一口回絕,他的倉庫雖然暫時空關著,卻不想租給同業者。
就在張雷一籌莫展之時,楊大管事卻帶來好消息,李長溫居然答應了,讓張雷喜出望外。
不過張雷知道,李長溫肯定有附加條件,他連忙問道:“他有什麼條件?”
楊大掌櫃撓撓頭,有點為難道:“就是我們剛進那批玉,他要分一半。”
張雷從張掖回來時,帶回來一批美玉,是甘州軍從安西帶回來的,數量不少,這批玉轟動了長安珠寶界,各家珠寶店紛紛向聚寶閣要貨,都被張雷拒絕了,李長溫居然在打這個主意,而且張口要一半,簡直就是明搶。
張雷十分惱火,對楊大掌櫃道:“最多給他兩成,而且要價格要翻一倍,他愛要不要!”
楊大掌櫃對張雷笑道:“東主的意思我明白,但話不能這麼說,他也不知道咱們有多少貨,咱們就說給了他一半,沙州那邊爆發戰爭,咱們的進價也很貴,現在有貨就不錯了。”
“你看著辦,儘快把倉庫給我拿下來,我先租一年。”
楊大掌櫃匆匆去了,下午時分,雙方便達成了協議,聚寶閣以友情價賣了一批玉給珠玉堂,珠玉堂則把沿河的倉庫租給了張雷。
張雷帶著楊駿以及十幾名親兵來到了倉庫,這座倉庫位於東市最南麵,旁邊就是東市高牆,倉庫用厚重的大青石砌成,頂部隻有半尺寬的通氣口,沒有後門,進去要通過兩扇大鐵門。
倉庫內高大寬敞,地上也鋪著大青石,十分乾燥,很適合存放貴重物品。
張雷十分滿意,對楊駿道:“咱們今晚就動手,把聚寶閣庫房內的大木箱子都運過來,這兩扇大門我要換鎖,然後鑰匙我們一人一把,平時多安排幾個人在對麵守衛,對麵的房子我也租下來了。”
倉庫對麵二十幾步外是一座店鋪的後院,已經被張雷高價租下來,正好用來給親兵們監視倉庫。
楊駿點點頭,張雷又關切地問道:“弟兄們都住得好吧!還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這次張雷進京,把郭宋的一百名親兵都帶來了,一部分住在城外園宅,一部分住在張雷的府宅內,平時都蟄伏在府中,很少出門,以免被藏劍閣關注。
楊駿點點頭笑道:“謝謝張東主的招待,吃穿住用都是最好的,大家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張雷嗬嗬一笑,“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明後天我給大家發點錢,出門去散散心。”
他壓低聲音,一臉猥瑣地笑道:“可以逛逛青樓妓館什麼的。”
楊駿連忙搖頭,“這個不行的,臨走時,使君下了嚴令,不準在外麵喝酒,不準找女人,容易出問題的,最多隻能去逛逛街。”
“理他做什麼?到我這裡就彆聽他的,我給你們安排。”
楊駿還是搖頭,“謝謝張東主的好意,軍令如山,我們不敢違抗。”
張雷也知道這群親兵都是最精銳的士兵,不是自己這種俗人能比,他隻得悻悻道:“那就算了,我就給你們多準備點好酒好菜,不在外麵喝,咱們關上門喝酒,這個不違反軍紀吧!”
“這個可以,多謝張東主!”
.........
伴隨著又一場暴風雪席卷河西走廊,建中三年的新年終於來臨了,天剛亮,郭宋府宅中便傳來一個男孩歡快的笑聲,這是張雷兒子張青山的笑聲,張雷有三個兒女,長女張羽兒十三歲,次子張青山七歲,小女兒張敏兒三歲。
張青山長得又高又胖,胖臉小眼睛,完全就是張雷的縮小版。
張青山正和幾個小丫鬟在中庭打雪仗,張羽兒很懂事,連忙喊住弟弟,“青山,打雪仗可以,但不要大喊大叫,影響到嬸娘休息。”
張青山吐一下舌頭,卻趁姊姊不備,用一團雪打中了張羽兒的脖子,雪末灑進她的脖子裡,張羽兒惱火起來,也加入到打雪仗的戰團,和幾個小丫鬟把張青山打得狼狽逃竄。
郭宋的府中現在很熱鬨,不僅住著張雷一家,還有楊雨的妻子趙萱和遺腹子楊玄武,楊玄武才幾個月大,這麼冷的天他不能出門。
薛濤已經顯懷了,小腹微微隆起,穿一件很寬大的皮裘,她剛滿一歲的女兒郭薇薇卻抱在李溫玉手上,她們站在客堂前,遠遠望著一群孩子在打雪仗。
這時,王管家走進來笑道:“竹筒已經鋸好了,一起燃爆竹去!”
“燃爆竹嘍!”
張青山高喊一聲,率先溜出去了,眾人也顧不上打雪仗了,紛紛跑去外麵燃爆竹,連三歲的張敏兒也牽著姊姊的手,像個小跟屁蟲似的向外麵跑去。
唐朝的爆竹可不是後來的炮仗,就是點一堆火,將竹筒扔進去,等會兒竹筒被燒得爆裂,發出巨大的聲響,是真正字麵意義上爆竹。
這時,郭宋從內書房走出來笑道:“打雪仗怎麼結束了?”
今天是正月初二,官衙放假七天,郭宋一年到頭也難得這麼輕鬆。
“他們到外麵燃爆竹去了。”薛濤抿嘴笑道。
這時,小薇看見了爹爹,連忙伸出小手,郭宋把她抱到自己懷中,這時,府門外響起了巨大的爆竹聲:‘砰嘭!’嚇得小薇連忙轉過頭,鑽進爹爹懷中。
郭宋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笑道:“初八就是咱們家小薇一歲了,爹爹要給你抓周,不知道你會抓個什麼?”
“最好抓胭脂、畫筆之類,千萬不要抓寶劍。”薛濤在一旁道。
“這個就由不得咱們了,她要抓寶劍,我也沒有法子。”
旁邊李溫玉笑道:“說起抓周,我家那個小子一歲時,他爹爹讓他抓銅錢,結果他一把抓起寶劍,讓他爹爹好失望,但後來發現,他抓的居然是金劍,離他更近的木劍和鐵劍,他看都不看,大家都說,他喜歡的其實不是寶劍,而是金子。”
“還真是虎父無犬子!”郭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