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了幾天,風平浪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郭宋回京後,李曼也稍微收斂了一點,她在靜靜等候郭宋爆發,殺進太極宮,火燒藏劍閣。
不料幾天來,郭宋一點動靜都沒有,當然,這和郭子儀去世有關,郭宋在給郭子儀守靈,恐怕暫時顧不上藏劍閣。
但這不是李曼想要的,她要郭宋匹夫一怒,火燒太極宮,看來刺激對方還不夠。
藏劍閣後堂,應采和向李曼彙報了最新情況。
“卑職這些天,一直在四處搜查楊雨女人的下落,也派人在各家藥房、醫館盯著,隻要有人買安胎藥,我們都跟蹤,查了四十幾人,都是長安本地孕婦,她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卑職懷疑她確實不在京城了。”
“清虛宮那幾百個道士離開長安,她沒有藏匿在其中?”李曼冷冷問道。
“道士中肯定沒有,但卑職不敢肯定她有沒有藏匿在大車中,確實不敢肯定。”
停一下,應采和又小心翼翼道:“關鍵是沒人見過這個女人,她長什麼樣子大家也不知道,甚至連淄青堂那邊的人也沒有見過,唯一的線索就她懷孕,閣主,說實話,要找一個誰都沒有見過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完全是看運氣。”
說完,應采和膽戰心驚地等待著閣主的雷霆發作。
不料李曼卻擺了擺手,“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她也很正常,隻要大家儘了力,我也不會怪罪,這個女人要繼續找,不能懈怠,現在我想知道,張雷的情況怎麼樣?”
“啟稟閣主,張雷到現在還沒有回京城,我們之前也買通他們府上的丫鬟,可以確定那個女人沒有找張雷。”
“張雷的妻女在京城嗎?”
“好像不在了。”
李曼臉一沉,“怎麼回事,他們什麼時候離去的,我怎麼不知道?”
“閣主,他們是和清虛宮的道士一起離去的,閣主也沒有說要監視他們,所以.......”
不等她說完,李曼狠狠一記耳光將她打翻在地,怒視她道:“你這個沒用的蠢貨,誰讓你把他們放走的,李甘風老雜毛跑了,張雷和家人也跑了,你壞了我的大事!”
這一刹那間,應采和忽然明白了,閣主真正要對付之人恐怕是郭宋,她早就有點感覺到,現在終於證實了她的猜測。
李曼也發現自己有點失態,她收斂神情,冷冷道:“天子一直懷疑郭宋和李正己暗中有往來,令我秘密調查他,所以我懷疑楊雨手中有李正己給郭宋的信件,這些信件我估計就在那個女人手中,我要的是這些信件,並不是那個女人,你明白嗎?”
李曼這話明顯有漏洞,要知道李正己就是楊雨刺殺,郭宋真和李正己有秘密往來,楊雨會下手刺殺李正己?再說就算有信件,楊雨也早就銷毀了,怎麼可能讓一個懷孕的女人拿著這麼重要的東西。
這就叫欲蓋彌彰,反而讓應采和證實了李曼的真實意圖,她站起身一言不發。
李曼負手走了幾步道:“今天晚上,你派人燒了聚寶閣!”
應采和一驚,連忙道:“那會引發大禍,搞不好把整個東市都燒毀。”
李曼目光淩厲地盯著她,“你想再讓我說第二遍嗎?”
應采和不敢再多言,低下頭道:“卑職遵令!”
.........
入夜,郭宋坐在聚寶閣屋頂自斟自飲,身邊放著他的弓箭,李曼既然燒了金身閣,下一步應該就是眉壽酒鋪和聚寶閣了,眉壽酒鋪的酒存放在地窖,房子燒了影響也不大,但聚寶閣就不一樣,直覺告訴郭宋,這兩天李曼一定會對聚寶閣下手,以激怒自己。
這時,東市大門處忽然閃了一下燈光,信號來了。
郭宋將酒杯一扔,將箭壺背負在身後,拾起弓箭,他已經很少親自射箭,但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剛來長安之時。
隻見數十名黑衣人從四麵八方向聚寶閣奔來,郭宋抽出一支箭,張弓搭箭,一箭射出,一名黑衣人應聲倒下,這時,周圍忽然亂箭射出,從身後射向黑衣人,黑衣人措手不及,紛紛中箭倒下,慘叫聲四起。
郭宋連射七八箭,每一箭都有一人被射倒,隻瞬間,三十幾名黑衣人被射倒大半,剩下幾名黑衣人嚇得倉惶奔逃,但沒有跑多遠,便全部倒在亂箭之下。
郭宋的親兵近身武藝雖然一般,但個個精於騎射,箭法高強,這些武士在遠距離格鬥隻能是被宰殺的命運。
郭宋取出一支火折子,迎風甩燃,隱藏在周圍的親兵紛紛撤退,郭宋也迅速離開了聚寶閣。
半個時辰後,京兆尹李同帶著大批衙役趕到東市,他剛才接到報告,有人要放火燒毀東市,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率領衙役趕來東市。
“使君,這些黑衣人都死了,都死在箭下!”衙役紛紛驚呼道。
衙役們將三十五具屍體搬到一起,每個人都是被箭射殺,又從他們身上搜出了大量縱火之物,還有硫磺、火油等助燃物品。
這時,一名衙役將一堆銅牌遞給李同,低聲道:“使君,都是藏劍閣的人。”
“王八蛋!”
李同氣得臉色鐵青,忍不住罵了起來。
罵歸罵,他依舊吩咐衙役把屍體帶走,不準他們對外聲張,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這件事他必須要向天子稟報。
.........
次日一早,李曼被兩名宦官叫進皇宮,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昨晚去縱火的手下都沒有回來,下落不明,估計凶多吉少。
她心中頗為忐忑,這件事居然驚動天子了,難道是郭宋在天子麵前告狀了嗎?
今天是旬休,李適沒有上朝,一早京兆尹李同便跑來向他告狀了,令李適十分惱火。
李曼走進麒麟殿,躬身道:“參見陛下!”
李適指著桌子一堆銅牌問道:“這是你手下的東西嗎?”
李曼看一眼銅牌,心中暗恨,應采和執行任務,為什麼事先不把牌子摘掉?
她沒法抵賴,隻得硬著頭皮承認,“是卑職手下的腰牌!”
“那你給朕解釋,他們昨晚去東市做什麼?”
李曼路上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她不敢提郭宋,連忙道:“卑職昨晚得到消息,東市發現了淄青軍的探子,卑職立刻派人去抓捕,不料是個陷阱,卑職手下被對方包圍,寡不敵眾,都不幸戰死了。”
“那為什麼帶著各種引火之物?”
“陛下,這些都是藏劍閣武士必帶的裝備,有時候敵人據守頑抗,我們隻能放火,這也沒有辦法,強攻傷亡太大。”
李曼的話還算解釋得通,李適也知道,各個藩鎮在長安都有大量探子,藏劍閣一直在和他們較量,這是隱藏在背後的戰爭。
李適臉色稍微和緩一點,對李曼道:“你的手下屍體都在京兆府,你去把他們領走,以後長安城不準用火,昨晚若燒起來,整個東市都毀了,你對付不了,可以申請軍隊支援。”
“陛下訓誡,卑職記住了!”
“去吧!”
李曼行一禮,緩緩退下了,走出麒麟殿,她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幸虧她急智,用其他藩鎮搪塞過去了,否則今天麻煩大了,她根本解釋不了,李曼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打草驚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