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米鋪出來,郭宋見李適神情有點憂鬱,便笑道:“眉壽酒鋪就在前麵不遠,李公子要不要去坐一坐?”
李適點點頭,勉強笑道:“那就去坐坐吧!順便喝一杯。”
眉壽酒鋪距離米鋪確實不遠,相距不到百步,轉個彎就到了,今天眉壽酒鋪也正常開門營業,排隊的人和往常沒有區彆,因為是新年,很多人家都想買上一瓶好酒回過年,給人感覺,西市一半的客人都似乎集中在這裡了。
“聽說這裡每天都排長隊,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連大年初一都這樣,郭公子,我不太理解,為何不多開幾個店鋪?”
郭宋笑道:“其實其他地方也有***如長安十大酒樓內都有小店,但大家還是願意來西市購買,或許是覺得西市的更加正宗吧!”
“我看是十大酒樓門檻太高,很多人踏不進去吧!”
“正解!”
兩人大笑,走進了酒鋪,一名武士剛要來詢問,東主李溫玉便在店內看見他們了,連忙喊道:“不要阻攔,請他們過來!”
武士連忙閃開,郭宋低聲對李適道:“是我師姐,也是我嫂子,當年曾是崆峒山女道士,跟隨我師兄私奔來長安。”
李適微微一笑:“我聽李安說過,眉壽酒鋪的東主是個女子,很潑辣能乾,眉壽酒成為名酒也是她一手打拚出來的。”
“是這樣,我師姐確實很能乾。”
兩人走進酒鋪,李溫玉迎上來笑道:“大年初一,師弟怎麼不和郭小娘子在一起?”
“後天不是要去她家嗎?那時見麵也不遲,師兄沒過來嗎?”
“來過一陣子,那死鬼又不知跑哪裡浪蕩去了,師弟,這位是?”李溫玉疑惑地看了一眼李適。
李適碰一下郭宋,笑道:“我是郭公子的好友,我姓李,特來看看眉壽酒鋪。”
“歡迎!歡迎!李公子請裡麵坐,師弟,你陪好李公子。”
這時,李適抬頭看見牆上的‘眉壽酒’橫幅,居然是自己父皇的手筆,他心中微微有點酸楚,便對郭宋道:“我也給店裡寫個橫幅吧!”
郭宋大喜,“那就多謝了!”
他連忙吩咐李溫玉,讓她準備紙筆,李溫玉心中雖然有點驚詫,但還是在後院桌上鋪上上好宣紙,準備好筆墨。
郭宋讓李溫玉拿來一瓶土瓷裝的葡萄酒,倒了一盞自己一口飲下,又倒一盞遞給李適,“這是最好的眉壽葡萄酒,二十年陳釀,店裡一共也隻有三瓶,是鎮店之寶,公子嘗一嘗。”
李適見酒色澤金黃,儼如琥珀一般,格外誘人,他端起酒盞嘗了嘗,覺得不錯,便一飲而儘,隻覺入口格外順滑,綿甜悠長,醇厚之極,他連聲讚道:“好酒!我還是第一次喝到這麼好的酒。”
郭宋使個眼色,讓李溫玉再去拿一瓶,李溫玉雖然有些不舍,但她還是聽從師弟的安排,回屋去再拿來一瓶。
“這一瓶李公子拿回去給家人喝吧!”
李適有些不好意思,這可人家的鎮店之寶,一共才三瓶,自己喝一瓶拿一瓶,彆人隻剩下一瓶了。
他想了想便欣然道:“我可不能白喝你的酒,給你留一幅字吧!”
他提起筆,揮毫寫道:‘天下第一酒!’又用懷中取出私印,蓋下了自己的印鑒,‘大唐李適’
李溫玉臉色刷地變得蒼白,她剛才還有點舍不得,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位師弟陪同的年輕李公子竟然是當今天子,她頓時有點手足無措,但同時心中又欣喜不已,天子竟然禦封眉壽酒為天下第一酒,這個牌子打出去,其他競爭對手都得啞掉了。
“師弟,這......”
郭宋急給她使個眼色,李溫玉頓時反應過來,笑道:“李公子好書法!我一定好好裱糊起來。”
郭宋又道:“剛才李公子說,十大酒樓小店生意沒有這裡好,主要是十大酒樓的門檻太高,很多普通百姓跨不進去,師姐想想辦法,最好小店開在酒樓門口,買酒人不用走進去,但小店又屬於十大酒樓。”
李溫玉笑道:“這好辦!我們用木頭造一座很小的屋子,就放在酒樓台階上,來來往往的人一眼就能看見小屋。”
李適讚道:“這個辦法不錯,有特色的小木房子很少看見,能成為一道風景。”
時間已經不早,李適坐了片刻,便和郭宋告辭而去。
他們剛走,李溫玉便把大掌櫃叫了過來。
“東主,有什麼事?”
李溫玉指著桌上的條幅道:“去聚寶閣,讓老爺把它好好裱起來!”
大掌櫃有點猶豫道:“天下第一酒,是不是有點口氣太大了。”
“放屁!”
李溫玉頓時怒道:“你好好看清楚,這是誰寫的字!”
大掌櫃看了一眼落款印鑒,頓時驚得嘴都合不攏,“剛才....那個年輕公子....就是.....就是皇帝?”
李溫玉擦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道:“我也是看了這幅字才知道他就是天子,我師弟陪著他,應該是出來微服私訪吧!”
“我現在就去東市!”
大掌櫃小心翼翼收起字幅,安排一輛馬車趕往東市去了。
李適從西市出來,馬車已經在這裡等他了,李適對郭宋笑道:“今天收獲還不小,得了一瓶最好的酒,替朕謝謝你師姐。”
“多謝陛下題字!”
李適點點頭,又道:“西川之事朕會好好考慮郭都督的建議,另外,你大婚之時朕可能就不來了,提前祝福你吧!”
“陛下厚意,微臣心領了!”
李適進了馬車,灰衣人像幽靈一樣飄忽要進馬車,郭宋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灰衣人大驚,他還從未被人抓住過。
郭宋隨即放開他笑道:“我隻是想確認一下,竇兄究竟是人還是鬼。”
“你的武藝很高,不亞於我!”
灰衣人悶悶說了一句,便象幽靈一樣消失在馬車內。
馬車緩緩啟動,在大隊侍衛的嚴密護衛下向東北方向駛去.......
郭宋則沒有回清虛宮,直接返回了灞上軍營。
大年初三,長安城內明顯變得熱鬨起來,
今天是探親訪友的日子,到處是拎著禮物出門的一家老小,大街上馬車、牛車格外繁忙。
下午時分,一輛寬大的馬車緩緩停在薛府門前。
張雷和李溫玉帶著女兒和兒子從馬車裡出來,女兒已經十歲了,兒子也已三歲,非常聰明活潑,是李溫玉的掌上明珠,相對而言,張雷更喜歡女兒,父親總是會偏向女兒一點。
薛勳和妻子韓氏一起來門口迎接客人。
“快薛祖父、薛祖母磕頭!”
兩個孩子跪下磕頭,“孫兒、孫女給薛祖父、薛祖母請安!”
薛勳和韓氏笑得合不攏嘴,連忙扶起他們,“好孩子,回頭給你們見麵禮!”
李溫玉又將一隻精美的木盒子遞給韓氏,笑道:“聽說夫人信奉觀音,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一尊白玉觀音,還望收下。”
韓氏歡喜地接過,“我得淨手擺香案迎奉觀音!”
她連忙招呼眾人進屋,張雷笑著問薛勳道:“世叔,我師弟來了沒有?”
“他中午就來了,和濤兒逛街去了,等會兒就會回來!”
張雷胖臉抽了兩下,這個臭小子,居然跑去玩了,把自己晾在這裡。
走到中堂,一個身材高胖的老者負手在天井散步,那身材和張雷有得一拚。
“這位是我丈人,也是我的授業恩師,兩個老人從洛陽過來,專門來參加下月初濤兒的婚禮。”
張雷連忙見禮,韓崇功聽說對方是眉壽酒的東主,喉嚨裡不由咕嚕一下,他好酒如命,才來幾天就已經把女婿收藏的眉壽酒喝光了。
“眉壽酒真是好酒啊!”韓崇功有深意地讚歎一句。
張雷得意洋洋道:“前天天子來我們店裡視察,特地留下了‘天下第一酒’的墨寶。”
“天子大年初一去了西市?”旁邊薛勳驚訝道。
“下午去的,師弟郭宋陪同,應該是微服私訪吧!當時我在東市,是我娘子接待的,留下墨寶,才知道來人是天子。”
韓崇功聽說天子居然去了眉壽酒鋪,不由對張雷更加高看一眼,他乾笑兩聲,“可惜眉壽酒洛陽買不到,我回去的時候,一定買兩瓶帶上。”
“還買什麼啊!我回頭送給老爺子十瓶。”
韓崇功大喜,“那我就謝謝張東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