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安撫住了張雷和甘風,這才回到了駐地,他卻意外看見正在替士兵寫家信的曹萬年,曹萬年不是要去太學讀書嗎?怎麼又來了。
“是我把他請來的!”
李季走到郭宋身邊道:“我覺得我們這裡很需要一個文職軍官,從敦煌回京的路上,我發現他很能乾,幫我們處理各種軍務都井井有條,當時我就希望他能留下來。”
郭宋呆了片刻道:“我也知道他很能乾,重慶陣亡後,他確實頂起了重任,但這件事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還有,他本人願意嗎?”
李季微微笑了起來,“長史還真以為他是來讀書的?”
“難道不是?”
“他本人或許有這個想法,但他父親曹慶雲未必,他父親可是指望他在長安走上仕途。”
“跟隨我能走上仕途?”
“這就看他怎麼想的,長史,我得告訴你,我和大夥兒都談過了,所有弟兄都願意跟隨你,沒有一個人願意回家。”
郭宋點點頭,“曹萬年這件事先不急,讓我好好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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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大帳,郭宋取出天子李豫給他的金盒,把玩了片刻,這才拔出匕首緩緩切開了金盒。
裡麵有一枚指環,還有一卷白綾,白綾上是天子親筆手書,但上麵隻寫了一句話,“速趕去曆城縣寶豐酒樓,你師姑求援,以白玉指環為憑!”
具體是什麼事情李豫沒有寫,這也符合天子的風格,凡事不言明,讓臣子自己去尋找答案,不過已經不錯了,至少還告訴郭宋在曆城縣寶豐酒樓,還給了他一個憑據,否則隻留一個‘速去曆城’四個字,就讓他抓瞎了。
郭宋將白綾燒掉了,沉吟片刻,起身走出大帳道:“速讓李季來見我!”
不多時,李季匆匆趕來,抱拳道:“長史有什麼吩咐?”
郭宋指了指破開的金盒道:“我接到天子密旨,讓我速去齊州曆城縣,估計我師姑公孫大娘遇到了什麼困難,我考慮了一下,我們分三批走,我先率五名精銳立刻出發,然後梁武率第二批士兵出發,你負責安排後軍營後事,再率剩下的士兵出發,盔甲和兵器都還給兵部,你們需要的物資去務本坊的樂遊居,去找李安解決,你認識李安嗎?”
李季點點頭,“馬球比賽的時候有過一麵之緣,我記得你叫他安叔。”
“對!就是他,你就說是我讓你過來的,他知道你,我們所需的一切物資和錢財都由他解決,你不用客氣,他的財富不是你能想象的。”
停一下,郭宋又道:“如果有什麼變故需要你們留下,你可以自行決定。”
“卑職記住了!”
郭宋寫了一份名單遞給李季,“這五人第一批跟我走,讓他們收拾一下,一個時辰後出發。”
一個時辰後,夜幕剛剛降臨,郭宋便帶著五名士兵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長安,騎馬向東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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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紮在清虛宮的郭宋以及他的部下早已被嚴密監視,郭宋剛剛離去,立刻被周圍監視的暗哨發現了,消息迅速上傳,首先傳到了相國元載的耳中。
自從郭宋主動辭去全部官銜和爵位,元載就感到有點被動了,如果是政事堂免去郭宋的官銜,還可以給他安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但郭宋主動辭職,卻讓人感到郭宋是被逼辭職,輿論對他元載不利。
不過元載在官場打滾幾十年,他豈會被郭宋這點伎倆嚇倒,如果不能讓郭宋身敗名裂,那就直接要他的小命,就在元載考慮如何給郭宋羅織罪名之時,郭宋再次出手,竟然連夜離開了長安,再次讓元載陷入被動。
元載負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郭宋的武藝他是知道的,就怕派出的武士殺不死他,他反過來回頭把自己給乾掉了。
元載著實有點焦慮,他又怕郭宋一走兩三年,自己心中的一口惡氣不出,非把自己憋出病不可。
沉思良久,他心一橫,輕輕拉動了一根繩索,叮當作響,片刻,兩名黑衣人出現在門口,一起單膝跪下道:“請元公指示!”
兩名黑衣人是元家豢養的頂級武士,武藝高強,刺殺經驗豐富,元載從桌上取出一張畫像遞給二人,“此人剛剛出城向東去了,你們務必在千裡之外斬下他的首級。”
“遵令!”兩人接過畫像。
元載又囑咐道:“此人武藝不在你們之下,切不可輕敵。”
“一定不會讓元公失望!”
兩名黑衣武士迅速消失了,元載負手走到堂下,心中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似乎哪裡出了紕漏,但他一時又想不到是哪裡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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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元載派出武士去斬殺郭宋的同時,魯王李適也接到了郭宋離開京城的消息。
這個消息卻是盧杞告訴他的。
“殿下,郭宋沒有了官爵約束,他必將成為召王手中一把利劍,絕不能放他離去,斬草除根方是上策!”
李適負手站在一幅西域地圖前,半晌沒有表態,盧杞忍不住又道:“事關皇儲之爭,關鍵時刻,殿下不能手軟啊!”
李適回頭看了盧杞一眼,冷冷問道:“郭宋離開長安的消息,是元載告訴你的?”
盧杞呆了一下,他連忙道:“消息雖然是從元相國那裡傳來,但我們的利益和元相國無關,我們要阻止召王獲取一切資源,包括郭宋這樣的人才。”
“你也承認郭宋是人才?”
盧杞一時無語,李適又道:“我今天批準了郭宋放棄爵位,到現在還在後悔,這是父皇封賜的爵位,哪裡輪到我來剝奪?是我失策了。”
“這不是殿下失策,這是......”
“行了,不要再說了。”
李適不高興地打斷了盧杞的話,從郭宋的種種表現來看,他根本就不是召王的人,如果他是召王的人,他用得著這樣斷臂求生?自己一時被蒙蔽,竟然被元載利用,想想李適就惱火,他還不知該怎麼向父皇解釋這件事。
有消息說父皇今天中午出宮了,郭宋隨即在晚上離去,這兩者間很可能有關聯,自己還是太年輕了一點,竟成了元載玩弄權術的工具。
越想越窩火,李適狠狠瞪了盧杞一眼,走出房門道:“準備馬車,本王要出門!”
盧杞知道監國殿下醒悟了,他心中著實有點忐忑,他也意識到自己言多必失,郭宋這件事自己根本不該管,到最後,李適被天子斥責,最後肯定會怪在自己頭上。
盧杞心中也暗恨元載,他自己做的齷齪事,眼看收不了場,卻讓自己給他擦屁股。
盧杞一時間心煩意亂,指著堂下幾名侍女大罵:“統統給我滾出去!”
幾名侍女嚇得跌跌撞撞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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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適來到崇仁坊,找到了國子監祭酒趙寬,趙寬也是他的師父,教他讀了十年的書,兩人彼此都很信任。
趙寬年近七十,須發皆白,長得又瘦又小,他請李適在書房坐下,讓侍女給他上了一盞茶,笑眯眯問道:“殿下已經很久沒有來我這裡了吧!”
李適微微欠身,“這段時間朝政太忙,沒有時間來看望師父。”
“那今天怎麼又會有時間?”
李適猶豫一下道:“學生這些遇到一些煩心事,有點迷茫,懇請師父指點迷津。”
趙寬嗬嗬一笑,“那就先說說看,殿下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李適便將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告訴了趙寬,趙寬微微點頭道:“雖然我也姓趙,但我卻沒有參加趙關山的壽宴,不過壽宴上發生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事實上,元載已經大禍臨頭了,他卻茫然不知,當然他一向驕橫慣了,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