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公子要看什麼兵器?”一名夥計上前熱情地招呼他們。
郭宋這才打量一下兵器鋪。兵器鋪很有靈州特色,朝廷嚴禁民間持有的各種長兵器和軍弩,這邊都堂而皇之公開出售,還有盾牌、盔甲等防具。
當然最多的還是大路貨,刀和劍擺滿了櫃台,最便宜的劍兩貫錢就能買到,弓也有很多。
“郭大哥,我去看看劍!”
施童背囊裡裝著二貫錢,這是母親給他的,他終於可以買一把屬於自己的劍了。
郭宋點點頭,他的關注點還是弓,弓都掛在牆上,一眼掃過去,都是五鬥弓和八鬥弓。
連看兩遍都沒有他想要的弓,郭宋臉上掩飾不住內心的失望,梁武笑著擺擺手,“彆急,好東西他們是不會拿出來的。”
他對夥計附耳低於幾句,夥計撓撓頭道:“我不知道有沒有,得去問掌櫃,兩位稍候。”
夥計匆匆走了,梁武對郭宋笑道:“這家店也會有一些特殊的東西,我昨天聽到一個傳聞,這家店藏有一把硬弓,據說是非賣品,但我估計品質不如黑市上乘,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其實我要求也不高,能用就行!”
用過了高仙芝的弓,郭宋對其他強弓都感到索然無味,就像嘗過龍肝鳳膽,你再吃彆的山珍海味都不會有太大的激情了。
這時,夥計匆匆過來道:“兩位請隨我來!”
郭宋和梁武對望一眼,還真有。
……….
兩人隨著掌櫃來到後院,掌櫃給他們解釋道:“兩石的鐵脊弓倒是有一副,不過是非賣品,是有人寄存在我們這裡,他留下的話是緣者而得,就看兩位有沒有緣分了。”
“什麼叫緣者而得?”
“我回頭再解釋,我們先看看弓吧!”
掌櫃帶他們來到一間小倉庫前,讓他們在門口稍候,他進去翻找,不多時,他拿出了一隻黑漆楠木盒子。
掌櫃吹去薄薄一層灰,把盒子打開,裡麵果然是一張弓,看弓背上端的紋路就知道這也是一張鐵脊弓,中間一段用牛皮包裹。
掌櫃又找來一根上好的弓弦,郭宋和梁武一起用力將弓弦裝上。
郭宋掂了掂手感,頓時又驚又喜,這把完全不亞於高仙芝那柄,甚至還稍重幾斤,估計在二十三四斤左右,是因為用的材質不一樣,高仙芝的弓是用上等的柞木製成,而這把弓是用更好一等的柘木。
而且做工的細節和精致程度也完全不比高仙芝差,而且造型古樸,像一把漢弓,郭宋一眼便喜歡上了。
掌櫃嗬嗬一笑,“這兩天來看弓的人不少,每個人看一眼都喜歡它,但問題是弓不選擇他們。”
“請掌櫃明言!”
掌櫃點點頭道:“這把弓的原主人有兩個要求,一是拉三個滿弓,其次在我後園任射一活物,當然除了人以外,距離也不能低於三十步,滿足這兩個要求,那就是有緣者,原主人就把這柄送給他。”
“請問掌櫃,原主人是何人?”
“這個我不能說,公子,抱歉了!”
郭宋不再多問,他戴上扳指,一口氣連拉五個滿弓,最後輕輕一放,‘嘭!’一聲空響。
掌櫃頓時豎起大拇指,“除公子之外,靈州再無第二人能做到。”
旁邊梁武急不可耐道:“掌櫃,去後園吧!”
掌櫃嗬嗬一笑,“兩位請!”
三人來到兵器鋪後院很大,並不是什麼園子,而是試兵器和弓箭的練武場,寬隻有三丈,但縱深卻至少有五六十步。
兩名夥計正在清掃院子,見他們過來,紛紛閃到一邊。
“來福,去抓隻雞來!”
掌櫃剛剛吩咐一聲,郭宋卻發現了一活物,便笑道:“不用了!”
他快步走到牆邊,忽然一轉身,弓響箭發,箭去如流星,隻聽遠處‘吱!’一聲叫。
一名夥計跑到另一頭的牆邊,忽然大喊起來:“掌櫃,好大的耗子!”
眾人連忙走過去,卻見一隻大老鼠被箭釘死在牆角,箭矢力量很大,竟然釘在牆上。
“好箭法!”
梁武高聲鼓掌,他一顆心也落下來,朔方武會第一項就是比箭,可他從未見過郭宋射箭,他雖然極力推薦郭宋為梁家外援,但他心中還是有點擔心的,現在,他終於長長鬆了口氣。
掌櫃也親眼見識了一次射箭高手,他心中著實高興,送了郭宋一隻黑漆小羊皮弓袋,又送他一壺上好的雁翎狼牙箭和兩根上等絞絲弓弦。
郭宋忽然發現弓背上刻著小天弓三個篆字,他頗感興趣,便和掌櫃討論起這柄弓的來曆。
這時,一名隨從快步走來,低聲在梁武耳邊說了幾句,梁武臉色一變,他不露聲色對郭宋笑道:“我去大堂上看看劍。”
郭宋背對著梁武,沒有看見梁武的異色,他笑道:“賢弟先去,我馬上就出來。”
梁武陰沉著臉色快步去了。
梁武回到大堂,便看見一名三十餘歲的男子在訓斥施童。
“你以為攀上高枝了,就可以不把郭家放在眼裡?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不給主家說一聲,郭家待你們母子不薄,你們卻做出這種羞辱郭家臉麵的事情,讓彆人知道了,又該怎麼議論郭家?”
施童低著頭,都快哭出來了,他戰戰兢兢道:“三爺,我錯了,我不參加武會了。”
梁武當然認識訓斥施童的男子,他叫郭峙,家主郭陽春的兒子,武藝高強,倒也是個厲害人物。
雖然施童之事,梁家是有點做得不夠厚道,但這些年郭家羞辱梁家的事情還少嗎?
梁武重重哼了一聲,大步走了上前,“神劍武館也給了郭家一個名額,但你們考慮過施童嗎?你們郭家自己處事不公,現在卻指責彆人,豈不是笑話!”
郭峙拉長了臉道:“施童是郭家的非編戶,受郭家保護,我在教他怎麼做人,和梁公子有什麼關係?”
梁武攬住施童肩膀,冷笑道:“小胖是我師弟,也是我的兄弟,我把自己的名額讓給他,郭三爺覺得哪裡不妥?”
郭峙看了梁武半晌,忽然回頭道:“郭琦出來!”
從後麵走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郭峙指著他對梁武道:“郭琦是我們郭家子弟,這次神劍武館的名額我們就是給了他,如果施童能擊敗他,那我可以做主,郭家的名額就給施童,如果施童不勝,那就請梁公子為剛才的話道歉。”
梁武畢竟還年輕,遠遠沒有郭峙精明老辣,他說了一句郭家處事不公,立刻被郭峙抓住了把柄,提出比劍,施童勝了,郭家大不了把這個無關緊要的名額讓出去,可若施童敗了,梁武就得公開道歉,這個麵子就丟大了。
梁武也知道自己被動了,他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道:“不如再加個彩頭吧!假如施童勝出,郭家就解除和施童一家的依附關係。”
郭峙霍地轉身,盯住說話之人,“閣下是哪位?”
來人正是郭宋,他終於得知小天弓竟然是中唐名將南霽雲的弓,著實令他歡喜萬分,他興衝衝出來找梁武,不料正好遇到施童被郭家詰問。
“在下郭宋,梁家請的外援!”
周圍圍觀者一片嘩然,郭宋這個名字沒有幾個人聽說,但梁家外援大家卻如雷貫耳,當街斬馬,使郭勝徹底成了靈州笑柄。
原來就是這個年輕人,後麵很多人紛紛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想看看這位殺得郭勝和一幫紈絝子弟顏麵無存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郭峙目光複雜地注視著郭宋,儘管他也極為厭惡大伯家的幾個兒子,自私、貪婪、目光短淺,郭世昌的小兒子郭勝更是在外麵為非作歹,欺壓良善,把郭家的名聲敗壞殆儘。
但作為家主繼承者,他卻不得不首先維護家族的利益,不能對外人示弱。
他點了點頭,“我聽說過你,隻是沒想到你居然也姓郭。”
“我是鳴沙縣郭氏,和靈武縣郭家沒有關係。”
其實鳴沙縣郭氏也是八十年前從靈武縣郭家分出去的一個旁支,隻是血緣較遠,已經自成家族,不過既然對方已經明著表態和靈武縣郭家沒有關係,郭峙也犯不著熱臉去貼對方冷屁股。
郭峙淡淡一笑,“你雖然姓郭,但你並不姓施,施童和郭家的依附關係輪不到閣下做主吧!”
“郭大哥的話就是我的意思!”
施童忽然鼓足勇氣站到郭宋身邊,朗聲道:“我願意和郭琦比劍,如果我勝了,我也不要郭家的名額,我希望郭家解除我家的依附關係!”
梁武也站到郭宋身邊,沉聲道:“如果施童敗了,我願意當場向三爺道歉!”
郭峙看看三人,他心中忽然有一種羨慕,這就是少年為俠嗎?
他沉思一下,對郭宋道:“施童從來不是郭琦的對手,就算他今天僥幸獲勝,也未必光彩,這樣吧!我來和閣下較量幾劍,如果閣下勝了我,那施童母子和郭家的依附關係就此作廢!”
停一下他又道:“如果我僥幸勝了閣下,也不需要梁武道歉,但請閣下賠一匹馬給郭勝,如何?”
郭勝被當街羞辱,儘管是他咎由自取,但作為家主繼承人,郭峙卻不能不站出來。
郭宋微微一笑,“那我們就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