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朔方武會一天天臨近,城內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朔方武會不僅僅是簡單地選拔人才,它還關係到各大豪門間的資源分配,也關係到豪門間的排名,排名越高,說明豪門的武力更強,依附它的百姓就更多,這涉及到各家豪門最根本的切身利益。
梁家也開始了內部選拔,武會實行九加一模式,九個本族子弟,加一個外援,這些天,數十名優秀的梁家子弟就在激烈地爭奪九個名額。
梁武忙得腳不沾地,暫時顧不上郭宋,他倒也清閒下來了。
這天中午,郭宋獨自一人在城西的清水麵鋪吃麵,作為梁家外援,梁家當然給他很好的食宿條件,但郭宋卻很喜歡這家清水麵鋪,這家麵鋪的刀削炸醬麵很像後世的口味,令他流連忘返,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遲遲下不了決心去京城,是不是也和這家麵攤有關。
但這家麵鋪屬於小吃攤,上不了台麵,連自己的鋪子都租不起,隻能在街頭擺幾張桌子,放幾條長凳,客人主要以當地苦力為主,麵也賣得便宜,清水麵片隻要五文錢,加肉醬十文錢,一共十五文錢,但郭宋每次都要雙份炸肉醬。
“公子,要不要再來個煮雞蛋?”
攤主是一對中年夫妻,郭宋已經在他這裡吃了半個月了,幾乎天天來,每次都給他們五十文錢,讓他們既感動,也不好意思。
“煮雞蛋不太喜歡,來我來個煎雞蛋吧!”
“好!公子稍等片刻。”
郭宋喝了口麵湯,又低下頭呼嚕呼嚕大吃起來。
這時,從城外風馳電掣般衝進一群騎馬之人,城內行人多,他們也放慢了馬速。
這群騎士大約有十五六人,都是年輕人,有男有女,個個鮮衣怒馬,佩飾華麗,連他們的戰馬都神采飛揚,彰顯神駿。
“一群小兔崽子,無非仗著家族撐腰,神氣什麼?”一名年輕的挑夫滿眼嫉恨道。
“彆亂說話,八堡的人不是你這個小挑夫招惹得起的!”女攤主重重將一碗麵湯擱在他麵前。
這時,雞蛋煎好了,攤主用鏟子叉到郭宋碗裡,郭宋見雞蛋煎得焦黃,很是歡喜,連聲感謝,“多謝!多謝!”
“郭道長!”旁邊忽然有人喊他。
郭宋一怔,是個小姑娘的聲音,是叫自己嗎?
他抬頭找了一圈,沒看見有哪裡有小娘子啊!
“你往哪裡看,我在這裡!”
郭宋一抬頭,見一群騎馬的男女中,有個小娘子正笑嘻嘻向自己招手,竟然是梁靈兒。
郭宋笑了笑,向她擺擺手,又指指自己的麵,表示自己在吃午飯。
“靈兒,你現在交友很廣泛嘛!連在路邊攤吃飯的人也認識?”旁邊一個稍微年長男子帶著譏諷的語氣笑道。
“林楓,你彆亂說話,郭道長是我們梁家請的外援。”梁靈兒脹紅了臉道。
聽說是梁家的外援,這群年輕男女頓時一片嘩然,兩名年輕男子跳下馬,快步走到郭宋麵前,“這位兄台,不如我們切磋一下劍法!”
這些豪門子弟都是從小練武,個個霸氣外露,恨不得天天找人比武較技。
郭宋淡淡笑道:“我隻是一個在路邊攤吃飯的下等人,和我切磋劍法,你們不覺得丟了身份嗎?”
“閣下是針對我嗎?”林楓拉長了臉道。
旁邊一個年輕女子冷冷道:“林大哥,這個人從來不知好歹,和他說話確實有失身份。”
郭宋目光一轉,他這才發現段三娘也在,剛才就是她在說話,隻見她冷若冰霜,連正眼都懶得看自己一下。
郭宋心中頓時惱火起來,這個女人怎麼一點都不知好歹,早知道自己就不該還她的弓。
他心中隱隱動怒,冷冷道:“各位若想吃麵,我可以請客,如果不想吃,那就不要站在這裡影響彆人做生意。”
言外之意就是說,你們可以滾了。
十幾個年輕人頓時大笑起來,一名模樣頗為英俊的年輕人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他指著郭宋對梁靈兒道:“靈兒,你們梁家找不到人了嗎?居然請這種蠢貨當外援,他居然以為我們也會在這裡吃麵?”
“郭勝,你們太過份了,我不理你們了!”
梁靈兒眼睛一紅,調轉馬頭便打馬飛奔而去。
“好了!好了!大家適可而止,把靈兒都惹生氣了。”
叫林楓的男子向郭宋抱抱拳,“我們沒有惡意,請兄台見諒!”
他一揮手,“我們走!”
眾人調轉馬頭要走,郭宋冷冷道:“你們就打算這樣一走了之?”
“混蛋!你還想乾什麼?”兩名年輕人怒視郭宋。
“你們不是想和我比武嗎?我答應你們,去小校場吧!”
郭宋把刀緩緩抽出,“生死由天!”
“比就比,誰怕你了!”
兩名年輕人鬥氣地大喊道。
叫林楓的男子畢竟年紀稍大,他感覺到有點不對,這可是梁家請來的外援,必然是有本事的,彆開玩笑鬨出人命了。
他連忙道:“剛才我們確實是開玩笑,我向兄台道歉!”
“剛才有人罵我蠢貨,他是不是也該向我道歉?”
郭宋目光犀利地盯住了郭勝。
郭勝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前,居然有人叫他道歉,他重重哼了一聲,“小子,這裡可是靈州城,你不要太狂妄了。”
郭宋掏出一把錢放在桌上,他提著刀走上前,忽然寒光一閃,血光四濺,郭宋竟然一刀將郭勝的戰馬斬首了,馬頭落地,無頭馬咕咚倒在地上,把郭勝掀翻出一丈遠,郭宋冷冷道:“下次誰再敢亂放屁,我一刀斬斷他的脖子!”
說完,他轉身便揚長而去,大街上頓時一片驚叫,十幾名年輕人個個目瞪口呆,兩名好鬥的年輕人更是又驚又怕,嚇得渾身發冷,段三娘臉色極為難看,她感覺郭宋分明就是在威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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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郭宋坐在屋頂上,憂傷地望著遠方的夕陽,輕輕撫摸著身邊鷹雕的羽毛,他雖然練成了一身前世難以想象的武藝,卻始終無法排遣他內心的孤獨,他思念自己的妻子,思念自己的女兒,已經十年了,對她們的思念一天都沒有停止,他多麼希望這隻是一場夢。
“啾啾——”
猛子輕輕叫了一聲,郭宋一回頭,見梁靈兒居然站在自己身後,手中拎著個小桶。
她已經換了一身衣裙,穿一條石榴百褶裙,上穿淺黃色半袖襦衣,頭梳望月髻,臉龐白裡透紅,正扭捏不安地望著自己。
“靈兒,你怎麼來了?”
郭宋連忙扭頭拭去眼角淚痕,又回頭笑道:“你不該上來,這裡很危險的。”
“我是從那邊小窗上來的。”
梁靈兒指了指不遠處的天窗,心中忐忑道:“我是喂小鷹弟弟的,不知道郭大哥也在。”
郭宋這才發現她的小桶裡都是鮮魚,愕然問道:“你每天都來喂它?”
梁靈兒點點頭,郭宋又好氣又好笑,輕輕敲了一下猛子的頭,“你這個懶家夥,我還以為你自己去覓食呢?”
猛子惱火地回啄郭宋一下,振翅飛走了。
“啊!它生氣了。”
“它沒生氣,它啄我一下,怕我收拾它,所以先溜走了。”
果然,猛子沒有飛走,而且停在對麵的鐘鼓樓上,一臉得意地望著郭宋。
“郭大哥,今天中午對不起!”梁靈兒怯生生向郭宋道歉。
“你不用道歉,我沒生你的氣!”
郭宋指指旁邊,笑道:“坐下吧!”
梁靈兒走到郭宋旁邊坐下,一臉崇拜地望著郭宋,“郭大哥,你今天太霸氣了,整個靈州城都震動了。”
“都在罵我吧!”
“才不是呢!大家都在誇你,你說狠狠教訓了那幫飛揚跋扈的豪門子弟,太讓人解氣,大家都在打聽你是誰?”
說到這裡,梁靈兒臉一紅,她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郭宋搖搖頭,“我給你爹爹添麻煩了。”
“不會!其實幾個家堡都在明爭暗鬥,尤其郭家堡更是一直欺壓我們,你壓了郭家的氣勢,我爹爹一定會多喝幾杯。”
郭宋淡淡笑道:“以後彆喂猛子了,它會慢慢對人喪失警惕的,我擔心它會被人捉走。”
梁靈兒連連點頭,“我知道了,以後保證不再喂它。”
“走吧!我們該下去了。”
梁靈兒乖巧地站起身,跟著郭宋從窗戶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