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的記憶是非常龐大的。

隻不過我們能記住的隻有一部分印象深刻的，更多的記憶則沉寂在潛意識的最深處。

蘇子魚現在就墜入了風暴領主-巴查德的記憶海洋中，數十萬年的記憶宛若無儘的洪流，根本不知道會將人衝向哪個不知名的角落。千萬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拜訪過這裡，有些人迷失在了其中，成為了龐大屍體旁的一具遺骸，而有些人略有所得，在獲得了記憶中的某些知識後滿意地離去。

“善用心靈的力量！”蘇子魚的腦海中回響起了史蒂芬閣下的提示。

他不由默默地閉上了眼睛，接著將自己的靈能激活到最強狀態，開始感受著龐大意識海洋的情緒之光，那是心靈的爆發點，代表著目標曾經在那時經曆過了一些重大的事件。

蘇子魚在記憶的源頭處最先發現了一團耀眼的光，然後他毫不猶豫地進入了其中。

這樣的機會很難再有第二次了。

一位時空守護者蹲在一旁保護他，協助他獲取【風暴】領域的能力。如果連這樣的機會都把握不住，他自己都會對自己感到無比失望。

空間瞬間變化。

蘇子魚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風暴領主-巴查德的記憶中，他最先看到的是一片可怕的風暴，狂舞的閃電籠罩了整個天空，一場前所未有見所未見的恐怖颶風正在席卷整個星球，翻騰的雲海之中似乎是隱藏某種可怕的力量，一個朦朧模糊的虛影投影在了這顆星球上。

“這是一顆氣態的行星嗎？”蘇子魚以第三視角觀察著這裡，他沒有看到任何陸地的跡象，也沒有海洋的存在，隻有無儘的天空與雲海翻騰不休。

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隻有偶爾從異次元裂縫中被吸引的風元素浮現，接著又被瞬間撕碎。

“蘇醒吧。”

蘇子魚聽到了一種怪異的語言，借著通曉語言的能力，他能夠聽懂，但卻很難模仿，接著他便看到了一具龐大的屍體，那是一種類似於星界巨鯨的生命體，但是身體表麵卻有一些虛空般的紫色觸須。它龐大的軀體在恐怖的風暴與閃電中逐漸的分解，接著一個新生的生命在風暴的中心處逐漸的孕育，它汲取著風暴的偉力，借助這顆氣態星球的力量誕生，發出了一陣高亢的鳴叫聲。

風暴領主-巴查德。

蘇子魚知道自己來到了對方記憶中的新生，難怪這裡的情緒會如此激昂，原來這是它誕生時的記憶。

原始的風暴力量湧入體內，在巴查德龐大的身軀中形成了【風暴】的領域，這顆氣態星球上有著還未被其他人掌握的最原始的【風暴之力】，作為這顆星球上第一個誕生的生命體，雖然是被人造出來的生命體，巴查德還是一誕生就獲得了【風暴】偉力的加持，順利的晉級成為了一個強大的奧比裡斯惡魔。

它張開了魚鰭般的雙翼，翱翔在了這顆星球的天空中，吞吐著原始的風暴之力，不斷地強化自身，發泄著新生的喜悅。

“正在數據解讀！”

“正在解析【風暴】領域！……”

時空監察者係統開始分析記憶中眼前的一切，關於這顆星球上的原始之力，在巴查德的潛意識中記憶的一清二楚。

隻不過這一次跟過去有了一點區彆。

“年輕人。不要過分依賴係統的力量。”史蒂芬閣下的話再度被想起，蘇子魚不由閉上了眼睛，張開了自己的精神網絡，開始用自己的意識去接觸這記憶中狂野無比的原始風暴。

那是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

代表著一顆氣態星球在宇宙大爆炸後彙聚的最為真實的也是最為狂野的【原始風暴】！

龐大的數據流衝擊著蘇子魚的意識，他的精神好似融入了這恐怖的風暴之中，跟隨著風暴領主-巴查德龐大的身軀，張開魚鰭般的雙翼隨著颶風翱翔，感受著這顆氣態星球上的自然法則。

這是真正的【風暴】偉力。

跟其他的類地行星不一樣，在宇宙中隻有這樣的氣態星球才擁有原始的風暴之力，也隻有這樣的力量才能超越空間，在虛空中掀起可怕的風暴。

就在蘇子魚沉寂於感受這顆星球的風暴偉力時，時空監察者係統的解析進度也發生了一絲變化，它最開始隻是按照1%.2%.3%這樣的進度增長，可是突然之間就從3%跳到6%的進度，接著又是7%.8%.9%的進度開始緩慢增加。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蘇子魚醒來時，他已經重新被衝到了龐大的意識海洋中。

看樣子關於風暴領主-巴查德的新生記憶就隻有這麼多，他在完全經曆過了之後，大概獲得了36%的【風暴】領域解析度。這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機會，如果沒有讀取這段記憶，他恐怕得真的前往某顆氣態的星球，並在這顆星球爆發最強烈的風暴時，才能獲得今日這般對於原始風暴之力的感悟。

“你獲得了對心靈風暴的新體悟。”

時空監察者係統很快閃過了一段信息，但是蘇子魚此刻已經沒有時間去在意了，因為他很快被第二團閃亮耀眼的光芒所吸引，隻不過這一團光芒稍微有點奇怪，它透著一絲詭異的暗紅色，還沒有靠近蘇子魚就感受到了一股如同身受般的恐懼感。

虛空。

蘇子魚此刻仿佛是來到了破碎的星係中，這是一個已經被驚天大戰所摧毀的晶壁係位麵，他看到了許多堆積如山的屍體，有一些看起來甚至好像是漂浮的小行星。

——上古邪物！

——奧比裡斯惡魔領主！

——異界神侍！

——熾天使！

當蘇子魚的視線掃過這些屍體時，他看到了大量的信息閃過，這場戰鬥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他甚至可以在遙遠的彼方看到破碎的大陸架，以及被一劍劈開般的星球碎片。

此刻，風暴領主-巴查德的情緒是無比興奮的。

因為他勝利了。

他剛剛戰勝了一個強大無比的敵人，並且吞噬了對方的軀體，奪取了對方體內的神性，隻要再給他一點點的時間，他就可以完成晉升，成為奧比裡斯惡魔當中的新晉領主。四周雖然有許多誘人的戰利品，但是巴查德根本不敢去奪取，哪怕是知道某個遙遠的方向，在星界虛空中飄蕩著一具真神的遺骸，他也不敢輕易地過去吞噬。

他借著虛空中的風暴遮掩身形，過去龐大的身軀在這裡並不算起眼，他小心翼翼，無比興奮，一點點靠近，靠近，再靠近。

然後。

他看到了血與火，看到了撕裂虛空的劍光，看到了一個折翼的天使踏著虛空中的鮮血之路出現在了眼前。

莫大的恐懼襲來！

所有入侵這個晶壁係的奧比裡斯惡魔都不會忘記這張英俊的麵容，都不會忘記他身上染血的鎧甲，那燃燒著血與火的利劍，以及那堅定到讓惡魔都畏懼的戰鬥意誌。

“阿斯莫蒂爾斯！……”巴查德的靈魂都在顫栗，他的腦海中顫抖著回響著對方的真名。

這位染血的天使表情無比冷漠。

他隻有在視線落在戰死的同伴身上時，眼中才會浮現一閃而逝的哀傷，他的視線並沒有在風暴領主-巴查德的身上停留，而是直接穿過了他龐大的軀體，望向了遠方的虛空。

那裡盤旋著一股可怕的力量。

空間被折疊扭曲，無數天使殘破的軀體被撕成碎片，扭曲的虛空構成了利爪與利齒，吞噬著這片晶壁係的一切。

哢嚓！

那個男人隨手撕下來了自己身後已經被折斷的天使羽翼，就這樣毫不在意地扔到了虛空中，接著他的身體表麵浮現了濃煙與火焰灼燒的痕跡，烈焰燒毀了他英俊的外表，他堅固的受到諸神祝福的天使鎧甲上出現斑駁的鏽痕，接著一點一點破碎，露出赤裸的胸膛，以及胸膛上挑動的宛如火山般的心臟，岩漿就是他的血液，在他新生的軀體中流淌。

哢嚓！

另外一隻天使之翼也被他隨手撕下，飛濺的鮮血化作熾熱的火焰，這個曾經讓無數奧比裡斯惡魔恐懼到渾身顫栗的男人，自己親手撕下了背後的天使雙翼，他過去偉岸無比的身軀好似有那麼一丁點岣嶁，巨大的黑色的惡魔雙角從他的額頭生長，邪惡的力量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他被汙染了！”

“阿斯莫蒂爾斯被混沌的力量汙染了！”風暴領主-巴查德的心中又湧出了莫大的喜悅，那是恐懼消退後的喜悅。

最可怕的敵人變成了同伴。

附近這片虛空中，無數的奧比裡斯惡魔都在喜悅，興奮到有點顫抖，他們已經可以想象諸神在麵對他們所創造的最可怕的戰士時，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也許今日他們就能攻入天堂山！

這實在是太讓人期待了！

不對。

很快恐懼又再度籠罩了巴查德，籠罩了附近的所有惡魔，因為他們在阿斯莫蒂爾斯的身軀上，感受到了另外一股截然不同的邪惡力量，那股力量雖然非常邪惡，但它卻並不混亂。

這很不混沌！

邪惡侵蝕了祂，但混亂並沒有。

阿斯莫蒂爾斯汲取的隻是惡魔的邪惡力量，但秩序的偉力依然堅守在祂心靈的最深處。

祂變得更強大了。

阿斯莫蒂爾斯的身影依舊在堅定地向前，他每踏出一步，身後燃燒的血與火便越發旺盛，一股充滿秩序的邪惡的惡魔之力正在瘋狂增長，無數奧比裡斯惡魔的龐大身軀正在祂的陰影下一點一點消融。

逃！

必須逃！

再不逃就會死！

附近的虛空中，許多的惡魔心中浮現了這樣一個念頭，風暴領主-巴查德也是如此，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逃走了，他駕馭著風暴的力量，逃在了其他惡魔的前麵。

痛！痛！痛！

一陣劇痛突然襲來。

巴查德看到了自己斷掉的一節魚鰭，看到了身後被一劍撕裂成兩半的其他惡魔，看到了阿斯莫蒂爾斯轉身離去時的背影，對方甚至都沒有興趣追擊他們這些弱小的奧比裡斯惡魔，隻是在揮出一劍斬殺了部分雜魚後，目光堅定地朝著遠方的虛空一步步靠近。

那裡才是祂的戰場，一個來自真實虛空的原初惡魔已經降臨這片晶壁係了。

在莫大的恐懼中，風暴領主-巴查德的身影瘋狂逃竄。

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子魚才從這段記憶中醒來，那場可怕的大戰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靈，他看到了虛空中飄蕩的古神屍體，看到了好似無窮無儘的奧比裡斯惡魔，看到了猙獰的不可直視的上古邪物，還看到了強大的秩序的天使軍團，那是一個無底深淵還未誕生的時代，存在於巴查德記憶中的時代。

突然間。

蘇子魚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危機感，然後他看到了史蒂芬閣下的身影出現在身旁，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蘇子魚的瞳孔突然一縮，因為他發現在巴查德的記憶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麵容英俊看著有些儒雅的年輕人，他穿著鮮紅色的長袍，手中握著權杖，目光平和地望著他，還饒有興致地笑了笑。

——“阿斯莫蒂爾斯【地獄之主】【聖者化身】？？？？？？”

史蒂芬閣下的虛影往前踏出一步，將蘇子魚護在了身後，然後笑嗬嗬地朝著前方打了一個招呼道：“好久不見。”

“阿斯莫蒂爾斯閣下！”

眼前被稱作為阿斯莫蒂爾斯的地獄之主聞言也不由笑了笑，目光看似平和地望了一眼蘇子魚，表情有些玩味道：“我聽到有人在心中呼喊我的真名，在逝去的記憶中窺視我的過去。”

“沒想到居然會是你們。”

語氣突然冰冷，在蘇子魚的靈視下，他看到對方的身後燃起血與火，一股恐怖的壓力襲來。

“嗬嗬。”史蒂芬閣下摸出一枚銀色的懷表，好似看時間般掃了一眼，笑容不變道：“年輕人需要鍛煉一下，帶他來了解了解過去。”

“閣下應該不至於跟一個後輩計較這些吧？”

阿斯莫蒂爾斯聞言表情逐漸嚴肅，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蘇子魚，隨後嗬地笑了一下道：“就是他？”

“萬神殿的諸神可不會跟這樣弱小的人客氣！”

史蒂芬閣下毫不在意道：“那是我們的事，我會教他們什麼叫做禮貌。”

眼前的地獄之主沉默了片刻，突然輕笑了一聲，化作一道煙霧消散在了這片記憶的海洋中。

“你繼續。”史蒂芬閣下也停頓了片刻，轉頭對著蘇子魚微笑道。

說完，他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年輕人。把握機會。”史蒂芬閣下的聲音在蘇子魚的腦海中回響道：“除了帶你去狙殺這個晶壁係的風暴之神，很難再讓你遇到獲取如此純粹的【風暴】領域的機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