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麵有點臟。
這裡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像是二手的,有些東西更像是從垃圾堆裡麵淘出來清洗了一下就擺在這了。牆邊的台子上擺放著一些廉價酒,用一張紙牌標著價格,這個時代並不是很缺食物,但是地裡麵種出來的糧食依舊帶著輻射汙染。
酒瓶上貼著標簽,那是手寫的‘威士忌’,看著讓人莫名感覺想笑。
“夥計。如果你晚上想找點樂子,這裡有安全措施。”服務員有點猥瑣地笑了笑,拉開抽屜露出來了一排有點劣質的安全套,拍了拍蘇子魚的肩膀道:“安全第一。”
樓道那邊傳來腳步聲。
服務員有點猥瑣地朝著蘇子魚擠了一下眼睛便轉身出去了。
“這裡可以嗎?”帕莎靠在門口抬手撩起垂落的長發,目光盯著蘇子魚問道。
“還行。”蘇子魚點點頭將背包放在床上。
帕莎的目光稍微移開了一下,接著道:“那我先回去了。這次我們的損失很大,估計得忙一陣子。明天下午我再過來找你。”
“好。”蘇子魚點點頭道。
帕莎轉身準備離開,突然停下腳步輕聲道:“沒事不要亂跑。不要接他們的煙,店裡的煙也不要買。”
“你要抽的話,我明天給你帶點乾淨的過來。”
“好。”蘇子魚笑著點點頭。
他除了應酬基本上不抽煙,也沒有什麼煙癮,最多壓力大的時候抽兩根,但是這個時代的人煙癮很大,至少見到的人裡麵無論男女最少有一半以上都吸煙,並且吸的好像是加料的玩意兒。蘇子魚不知道其他地方怎麼樣,但是西方國度確實是在這方麵比較嚴重。
帕莎露齒笑了一下離開了。
而蘇子魚則站在床邊打量著眼前無比陌生的一切,文明真的已經離這個時代遠去了,在他眼中街上的行人一個個都好像是麻木的行屍走肉,不遠處有兩個喝醉酒的人在打架,被打倒的那個男人被幾個人拖進了巷子裡麵,接著他們手裡麵拿著一些東西笑嘻嘻地走了出來。雖然帕莎說自由者是想要重建文明社會的反抗者,但是在這裡蘇子魚並沒有看到多少文明的痕跡,這裡的治安並不好,除了那些有持槍守衛把守的大門。
裡麵應該才是自由者的大本營,外麵這些人估計隻是依附他們存在的拾荒者。
旅店提供的最好的食物是土豆燉牛肉,帕莎走之前不知道為什麼把機械腕表留了下來,蘇子魚吃完後掃了一眼,輻射汙染指數大概是上升了0.02%左右。如果平時吃的是相對乾淨的食物,那麼對於抗輻射藥品的需求會大幅度降低。櫃台上擺放著一些商品,主要是煙酒類的消費品,其中最昂貴的是純淨水,它們用相對精致的瓶子裝著,價格是同等體積酒類的三十倍,上麵也沒有什麼花裡花俏的廣告,隻用一排大字印著——‘純淨水,多重淨化,無輻射汙染’。
這是當前時代極為昂貴的奢侈品!
旅店提供的衣服看著有點舊,但是洗得蠻乾淨,蘇子魚給自己換了一套普通的長衣長褲,價格很便宜隻要十五塊。從掠奪者那裡拿到的錢大概有五六千塊的樣子,在這個時代購買力應該還不錯,蘇子魚把包裡麵的槍放在床底下後便準備出去看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外麵的人好像是變多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鑽出來的,三五個黑人站在旅館邊的街道上,看到蘇子魚後目光不是很友善地上下打量著他。
“滾!”一個粗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旅店老板拿著一把改裝過的步槍朝著那些黑人怒罵道:“滾出這條街!這裡是老子的地盤!你們這些肮臟懶惰無恥的黑鬼!”
聽到旅店老板的怒罵聲,附近的店門好像都打開了,一些拿著槍的男人走了出來,看起來基本上都是白人。
那幾個黑人把手放在腰間,神情有些憎恨地離開了。
咳!呸!!!
旅店老板咳了一下,然後一個響亮地呸聲,朝著街邊的地麵上吐了一口濃痰,轉過來麵對蘇子魚時卻是已經換上了一副笑臉,看著頗為和善道:“沒事了。你在這裡小心一點那些黑鬼,他們都是一群懶惰無恥的強盜小偷。”
“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老鮑勃!”
說完,他嘿嘿笑了一下道:“如果是想找妞樂嗬一下,我幫你聯係,不要碰那些黑鬼,她們身上都帶著病。”
他拍了拍蘇子魚的肩膀,轉身走向其他人時,眼神卻有點嚴肅起來,壓低聲音對著一個白人男子道:“讓傑克他們晚上過來見我。最近營地裡麵收留的黑鬼越來越多了。他們都敢進入我們的地盤,我總感覺要出事情。”
這個時候。
蘇子魚才發現帕莎帶他來的這條街上好像基本上都是白人。不管是老鮑勃還是那幾個黑人,都跟蘇子魚白天遇到的拾荒者不同,他們看起來就好像是幫派成員。
他最終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蘇子魚想要看看經曆過世界末日的大災難後,人類的世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
走出老鮑勃的那條街後,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有點雜亂喧鬨起來,街道邊有著一些大鐵桶,一開始他還不知道這是乾什麼的,以為是垃圾桶,但此時許多大鐵桶裡麵都點上了火,旁邊有好幾個或白或黑的身影站在那裡烤火抽煙喝酒,注意到他時都會把渾濁的眼神投過來,時不時還有人湊一起低語幾句。
那些印度裔還在那裡擺攤賣烤老鼠,不過人已經是換成了幾個看著更為壯碩的成年男子,一個體格看著不小的印度裔中年男人正坐在邊上喝酒,椅子下麵露出來了一把金屬槍托,仿佛是注意到了蘇子魚的視線,那個中年男人朝著他笑了笑,指了指那個烤老鼠的攤位,然後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意思大概是很好吃吧?
蘇子魚趕緊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白天跟黑夜的營地似乎是換了一個模樣,那些守衛也回到了大門後。在外麵的那圈鐵皮牆裡麵,還有一層厚厚的圍牆,看不到裡麵的情況,但是沒有外麵這麼喧鬨,那裡應該就是自由者的基地。
晚上的守衛也更換了。
蘇子魚看到了一個全身籠罩在金屬裡麵的男人,他站在哨塔上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其他人,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裡。
這個應該就是帕莎口中的外骨骼裝甲,後背上配備的是微型核電池。
這裡的夜晚很喧囂。
昏暗的燈光隻能照亮街邊的位置,那些小巷內是一片漆黑的黑暗,偶爾還能隱約聽到人的呻吟聲,不單單是女人發出來的,還有男人發出來的。
蘇子魚走著走著突然蹙起了眉頭。
前方三個黑人從小巷內走了出來,目光不善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各自抽著煙揚長而去。小巷內傳來男人痛苦的呻吟,蘇子魚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他看到了另外一個滿頭是血的黑人,模樣有點熟悉,仔細一看是白天那個在車上問他要不要抽煙的黑人。
“沒事吧?”蘇子魚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謝了。哥們。”這個黑人有點艱難地爬了起來,口中謾罵道:“這些該死的黑鬼!該死的種族主義者!……”
說著說著。
他突然伸手在身上摸索了起來,然後哆哆嗦嗦地掏出來了一根帶血的煙,他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著,神色有些焦急暴躁,不停地謾罵著那些黑人,在終於點燃後他深吸了一口,這才有點口齒不清神色放鬆道:“是你?……”
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好像是蘇子魚曾經見過的那些癮君子,蘇子魚的表情有點厭惡,悄悄地後退了一步。
“他們為什麼打你?”蘇子魚問道。
這個黑人抽煙的手抖了一下,接著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搖頭道:“他們認為我是叛徒!……”
“去他娘的!”
“都世界末日了!”
“跟著他們混,不知道什麼時候背後就是一把黑槍把我給崩了!……至少跟著老比爾我不用擔心有人背後捅我刀子!……”
老比爾應該是白天的德國男子,他看起來在拾荒者裡麵很有威信。
這個黑人抽了幾口煙後,臉上的痛苦之色消減了不少,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拍了拍蘇子魚的肩膀道:“謝了。哥們。”
“在這裡混,小心一點那些黑鬼。”
“他們連自己人都下手!”
蘇子魚有些厭惡地看了看肩膀上的血跡,對方一口一口地抽著煙也沒有注意這些,扶著牆一路往外邊走,似乎是打算去前麵不遠處的那個酒吧。
“要不要去喝點酒?我請!老比爾也在那裡!”這個黑人好像精神有點恍惚,轉過頭來露出一口帶血的牙,他將手伸進屁股後麵的口袋,突然暴躁如雷大罵道:“該死!FUCK!這些無恥的強盜小偷!……”
此時他的表情比一開始挨一頓打還要更加憤怒。
“我請吧。正好我也有些問題。”蘇子魚皺著眉頭看著肩膀上的血跡道。
兩個人沿著街邊往外走。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點聲音,好似呢喃,非常低沉,聽著讓人有點毛骨悚然,但仔細聽卻可以聽清楚。小巷的深處似乎是有一個黑影,看著像是一個人,匍匐在冰冷的地麵上,一動不動,但聲音卻遠遠地傳來。
他不斷說著重複的詞語,聲音低沉而沙啞,那些單詞是:
“hungry!……meat!……”
“hungry!……meat!……”
“hungry!……meat!……”
餓……
肉……
蘇子魚旁邊的黑人不由顫抖了一下,什麼話都沒有說拉著他就走,就連嘴上的煙掉了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