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難氣息與神色同時凝滯,此言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發現自己豁出去不管不顧硬來後,暴露了許多的問題,不是他人的問題,而是他自己身上的問題,許多事情都在他的想象之外。
林淵那小子已經逃出了神獄?這怎麼可能?又是怎麼做到的?
木難有些匪夷所思。
昆一看他反應懂了,也笑了,“你那霸王徒弟逃出神獄已經有些時日了,你居然不知道,他居然沒告訴你。你們師徒兩個還真有意思,徒弟不知道師父的底細,師父也不知道自己徒弟在乾什麼,你們師徒兩個在搞什麼,在開玩笑嗎?”語氣中奇怪的意味很明顯,那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師徒兩個的相處模式,有了師徒關係後幾乎沒什麼聯係。
木難不願扯這些,“說吧,你想要什麼。”
昆一:“他此去神獄的目的應該是為了找一件先天神器,而且已經得手了。”
先天神器?木難驚疑,這個他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立問:“什麼東西?”
昆一:“上古大神‘樞’的先天神劍,劍命‘參天’,楊真應該就是隕落在了這把劍下,我就要這個。你隻要把這先天神劍拿來給我,我立刻把雲華給放了,我拿到了神劍就兌現自己的承諾,絕不食言。你要明白一點,我也不想雲華受罪,可我放她需要一個理由,需要給仙庭上下一個交代,以先天神劍為代價做交換,足以堵住悠悠之口。”
林淵竟然弄到了一件上古先天神器?木難吃驚不小,內心驚疑不定,口中漠然道:“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昆一瞬間語氣森冷,“你會答應的,從你為了楊真而隱退,我就知道你隻是個家長裡短的人,我要對付你,輕而易舉。我既然敢找你麵談,你就沒有拒絕我的資格。
你想搞事?不妨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掂量掂量你比你師父厄虛又如何?厄虛、冥皇、妖祖,他們當年的勢力、實力和能力,哪個不比你強?他們如今安在?輪得到你來與我爭鋒?
這麼多年不動你,不是動不了你,而是我不想動你。
如今,我既然開口了,你不答應還能如何?
你想讓浮幽和天武知道你一直在糊弄他們,其實隻是為了我妹妹嗎?
你想讓那些前朝餘孽知道你的破事,想讓他們知道之所以讓他們隱退是為了給你自己的兒子讓路,想讓他們知道你再次打破他們的平靜生活、再次讓他們拚命隻是為了你的女人、為了我的妹妹嗎?
你想讓你的徒弟知道你有辦法救他出神獄,卻因為殺了你的兒子,你卻見死不救嗎?
你想讓你們的人知道這麼多年來許許多多的人都是死在了你兒子的手上,而你心知肚明卻不阻止嗎?
你不答應?你憑什麼不答應?敢不答應,我隨時能讓你眾叛親離一無所有,讓你永無再見雲華的希望。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我?你沒得選擇!”
聞聽此言,薑玄不禁和慶善相視了一眼,終於明白了陛下當年為什麼要扶楊真執掌蕩魔宮,原來早已落子成局,原來陛下很久以前就布好了局等著隨時收網。
兩人不得不承認,哪怕是夫妻多年的薑玄也不得不承認,陛下就是陛下,這可比什麼千軍萬馬打打殺殺的決勝負厲害多了,簡直是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將對手給掐的死死的。
兩人從側麵看著光幕裡的木難,不禁感到好笑,想聯合浮幽和天武搞事?還是先想想怎麼擦乾淨自己的屁股才能防止內亂吧!
兩人明白了,眼前形勢緊迫的亂局,陛下一出手,立刻就成瓦解之勢!
兩人暗暗感歎,這真正是不費什麼代價,就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木難呼吸凝重,目光死死盯著昆一,發現自己這個大舅哥真正是陰險且陰忍,那麼多年前的事早知道了卻不暴露,口風藏的死死的,哪怕他當年率領前朝餘孽打打殺殺搞事不斷,也一直不顯絲毫端倪。
他也不傻,現在都明白了,這位大舅哥當年不暴露這些事,是因為動搖不了其根基,是因為手上有楊真那張牌對付他,是在放長線讓自己不知情下將事態繼續醞釀下去,是在讓自己上鉤。
事情很明顯,這位大舅哥當年若早早把事情給爆出來,對他的影響不會太大,如今則不一樣了,的確是隨時能讓他眾叛親離,甚至讓前朝人員內部四分五裂。
誠如對方所言,他現在的確沒了什麼選擇,答不答應都改變不了什麼,至少答應了還能救出雲華。
這位大舅哥的城府之深,簡直讓他發指!
昆一語氣和神態忽然柔和了,柔和而歎,“本就沒你什麼事,你心存小家也不適合爭雄天下。楊典之,這紛紛擾擾的不適合你,也不適合雲華,放手吧。把神劍拿來,帶雲華遠走高飛。在你們遠走高飛之前,我不會公開這些,待你們走了,這些紛紛擾擾的也與你們無關了,帶雲華逍遙去吧,我保證不擾你們,也算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對妹妹這些年被囚禁的補償,也許我也一直在等這一天,一家人不要再自相殘殺了。”
木難一聲不吭,臉色很難看。
這次接到邀請,與昆一聯係麵談,他本醞釀了一些說辭,多年恩怨本想討不到便宜也要刺激刺激對方。
誰想,真正對上了,醞釀的說辭一點都沒派上用場,甚至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從頭到尾幾乎都被昆一給壓製著,從頭到尾都處在極為被動的局麵,昆一從開場就掐著他的軟肋,令他幾無反彈之力。
“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內給我一個交代。是選擇神劍,還是選擇雲華,你自己看著辦。
不過我要提醒你,倘若你寧願辜負雲華,也要選擇保全神劍,那隻能說明雲華看錯了人,信錯了人,她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你今生今世休想再見到她了。
若願交出神劍,我也同樣要提醒你,你那個徒弟可不是一般人,想從他手上拿到神劍,你千萬不可大意小瞧了他。他和你不一樣,你是被厄虛直接扶上高位,又有前朝一群人輔佐,再天資聰穎也還是缺點東西。而你徒弟不一樣,他始於微末,是一路拚命到今天的,心狠手辣不說,且十分狡詐,警覺性很高,他真要跟你耍手段的話,你未必是他對手。
遠的不說,他勢單力薄闖入神獄,大軍在神獄布下天羅地網搜捕,都未能拿下他,還讓他給跑了。楊真兄弟七個哪個不是久經沙場的精明能乾之輩,卻有五個死在了他的手上,兩位天王親自參與搜捕也奈何不了他。連我監行司禁地也是說滲透就滲透,而這些你卻一無所知,且明顯有意在瞞著你這師父。
敢在勢單力薄之下於千軍萬馬中縱橫馳騁,且來去自如,視萬千大軍如同無物,其心果斷,其魄力非凡,其手狠辣,更兼經驗豐富,這麼多年能屢屢脫險靠的絕非運氣,對危險的察覺能力可想而知,這種人豈能簡單?
不得不承認,你教出了一個膽識非凡的好徒弟。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話你應該聽說過,他能瞞著你不透露神劍的事,你想取神劍當萬分謹慎小心。唉,雲華軟禁在幽宮這麼多年,為了你一直不鬆口,傻不傻?”
昆一話畢揮袖一掃,直接關掉了光幕,轉身走回到了大殿中央,從容而坦然,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一言而決天下命運,還能這般波瀾不驚,薑玄和慶善的目光都跟隨著他,越發敬畏。
慶善沒有多呆,還有事處理,先告退了。
薑玄則走到了昆一身邊,猶豫了一下,試著問道:“你保楊真既然藏有這深意,為何不早告訴我。”言下之意是,搞的我不明真相故意刁難楊真,差點誤事。
昆一淡然道:“一張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才是攻心上策。都容著他,久而久之,豈不放肆?人還是要有點壓力的。”
……
一座城,城內一座庭院,樹下躺椅上張列辰依然在假寐中。
日月更替,他躺在這一動未動,足足躺了一個日夜。
時有經過的關荷娘,屢次問話,見他都不願搭理,也隻好作罷,隻能是偶爾經過時多看上兩眼。
這次再次路過時,張列辰忽然出聲了,“還沒聯係上嗎?”
關荷娘止步,轉身走到了他跟前,“沒有。紅嫣說,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林淵那邊始終沒有任何回複。”
張列辰張開了雙眼,盯著樹上的葉子愣愣出神了一陣,緩緩道:“讓紅嫣來見我。”
關荷娘意外,但還是點頭嗯了聲。
張列辰又道:“靈山人員藏身之地,派一些人過去監控。羅康安和秦儀等人,給換個地方藏身,加派人手杜絕他們與外界的聯係,一旦有需要,要隨時能控製住他們。”
關荷娘驚疑,“控製他們?為何如此?”
張列辰又緩緩閉上了雙眼,“照做吧。”
真正的原因隻有他自己清楚,誠如昆一所言,他的確沒了選擇,答不答應都要麵臨眾叛親離的下場,而答應的話至少還能救出雲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