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詔一出,北域頓時一片大亂。
本來這時候的北域,就因為天魔之事,鬨得沸沸洋洋,更不知有多少人,因為被朝仙宗挑弄,落井下石,在朝仙宗對付方貴之時,也跟著釋放了自己的怨念,他們這時候,正因為方貴那一句會找上門來,而終日不安,日夜為方貴祈禱,更因為那“小天魔”一怒之下,譴人奪回了北域三州,收伏了十萬仙軍,更獨自一人滅了朝仙宗之事而內心驚懼,不得安寧。
誰能想到,便在這時,仙盟又要有大動作了?
哪怕如今的北域十九州,已有十七州之地,落入了仙盟手中,而尊府隻得兩州之地,困於一隅,但在大部分北域修士心間,總還是覺得與尊府決生死之戰的日子尚遠,如今的十七州,還沒能完全消化,該劃的地盤,該分的好處,都還一團亂麻,沒有分得清楚乾淨呢!
結果就在這時候,便要與尊府對決了?
當然,也有人覺得無所謂,反正看如今這十七州之地,奪來的並不難,南海帝尊不出世,尊府便群龍無首,不複一千五百年前的凶惡氣焰,如今十七州之地,都這麼順順利利的奪了回來,那想必挾十七州之威,將僅剩的二州之地奪回,也應該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吧?
“無論如何,一千五百年恩怨將了,這一戰不可錯過!”
“仙盟挑選的太是時候了,如今各方道統,正是刮分北域天下之時,倘若在這最後一戰之中沒出力,不露麵,將來又怎麼好名正言順的從其他人手裡搶下這麼幾塊大肥肉來?”
“如今帝尊不出,尊府孱弱,仙盟正如日中天,正是撈功德的好機會!”
“天魔老爺盯上了我們了怎麼辦?”
“趕緊好好表現啊,大戰之中立了功,他還好意思翻我們舊賬不成?”
“……”
“……”
北域從來就沒有齊心過,這不是一片英雄地,總有著各種各樣的人,抱著各種各樣的心思,但這一次,隨著仙詔一出,也不知是因為時機挑選的好,還是機緣際會,居然形成了一道誰也沒有料想到的浪潮,有人是因為仇怨,有人是為了利益,有人是為了將功避禍,也有人根本就是被裹挾其中,但惟一相同的是,他們皆對這一戰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那些本就一片雄心,要驅逐尊府的倒也罷了,哪怕是一些隻為逐利之人,也在這時候爭先恐後的湧來,而一些平日裡便不願衝在前頭,隻願往後躲的,這時候也無奈的衝到前頭來了,因為已經有傳言出現,說那太白宗的小天魔,這時候正在製造一份報複名單……
“不可能吧,當時罵他的那麼多……”
有人心間惴惴不安,心裡一個勁兒的冒涼氣。
“可不是這麼回事!”
有人像是已經得了消息,信誓旦旦的說著:“其實當時心裡咒他的一共也沒幾個人,畢竟人家天魔老爺是北域大功臣,哪個沒良心的會在心裡詛咒他呀,要我說,這些人就是活該,哪怕被天魔小老爺揪出來殺了,大家也都拍手叫好,我反正是聽太白宗和神符息家的人說過了,天魔小老爺有神通,誰罵過他,輕輕鬆鬆就找到了,就等著大戰之後算賬呢……”
“我的天,這這這……這麼記仇呢?”
“應該的……話說你為什麼這麼緊張,當時你咒天魔小老爺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問問,話說……太白宗具體是咋說的,那個名單的事?”
“誰知道,據說太白宗主在勸天魔小老爺,說有些人隻是被朝仙宗蒙蔽,若是在最後大戰之中表現的好,劃掉也就是了,但若是執迷不悟那種,對北域無益,殺了也就殺了!”
“這……”
“……”
“……”
短短數日之間,這一道仙詔便已傳遍北域,激起無邊浪潮。
而北域各部眾修,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便已紛紛做出了選擇,於是,一日之後,仙盟所掌十部仙軍,皆在各方神將率領之下,如江河入海,儘皆壓向了陽州一線,集結成軍。
原屬尊府神衛,後歸了朝仙宗的十萬仙軍,也在短短數日之內,便被打散,重新編入仙盟大軍,就地集結,於是,原來的仙盟三十萬仙軍,便在這時候成了四十萬,除此之外,還有原來的南境十州諸仙門,雖然時間尚短,還未能整編成仙軍,便也浩浩蕩蕩,十萬有餘。
第三日,龍庭四十萬妖軍,滾滾南下,趕往陽州集結。
待到第五六日間,神符息家,雪山宗等大世家,大道統,也同樣將自己此前留了一個心眼,置於暗中,並未入仙盟的三五萬仙軍調往陽州,以各種名義,與陽州仙軍集結。
七八日上,北域諸方,遊離於仙盟之外的散修,也差不多已儘數趕來了陽州。
與尊府對決,此乃千事盛事,任何一位修行中人,都不想錯過。
而到了這時候,整個陽州的仙軍總數,或說準備與尊府對決的修行中人總數,已過百萬!
……
……
“仙盟十五位長老,儘數來了!”
陽州之北,連綿無儘的雁雲山前,無數人仰頭望著,那一方雲中的仙殿。
如今的仙盟,已有長老十五位,原在北境,仙盟初設時,尚隻有十位,後來幽穀之帝回歸,得了一席,龍庭王叔敖嶙回歸,得了一席,東土歸人回歸,陳康老修得了一席,便得十三位,而在攻陷南境四州之後,又有各大仙門與道統加入仙盟,便又許了出去兩席。
如今仙盟總得十五位長老,如今十五人齊至,已顯露了最後的決心。
“諸方道統之主也來了……”
一片黑壓壓的雲氣之中,氣機交織縱橫,那是無數北域仙盟道統之主,高者已臻元嬰境界,低者不過金丹,但卻也都代表著一種態度,他們礙於身份,未加入仙盟,而仙盟,又用不著這許多中階人來擔任要職,因此大部分皆是白身,聚在一起,倒隱隱成了一方勢力。
粗略一算,起碼有數千之多。
“東土歸來的奇才們,也儘數來了……”
“太白宗三英七子,儘數來了……”
“北域十二小聖君,也儘數來了……”
“……”
“……”
無數人仰望之下,隻見來得高手一批又一批,而每多一批高手,則讓他們心神更為激動一分,似乎沒想到,此前一直暗流湧動的北域,如今居然會表現的真個如此心齊,望那高天氣勢,可見層層法力漫漫鋪展,道道寶光交織如雲,鼎鼎仙蘊,直蕩九霄天宮之上……
“這一戰,是我北域生死存亡一戰,這些人不會……”
那被祭煉成了一方法寶,飄在半空之中的仙殿裡,也有不少人心存擔憂。
“嗬嗬,諸位道友,老夫有一言要講!”
似乎是看出了諸人心間的擔憂,東土歸來的陳康老修,主動來尋了古通老怪、息家家主、太白宗主等人,笑道:“此一戰關乎北域氣運,吾等再如何,也是生自北域,命係心連,此前大家初衷不同,或有齷齪,但這一戰,容不得那些陰暗心思,況且,我等也已得東土老祖之命,帝尊修煉邪法,伺養鬼神,觸天之怒,也確實是時候,該讓他付出代價了!”
古通老怪等人,聽聞此言,喜不自勝。
這一番話,已代表了東土的態度,他們居然真的要在這一戰裡,全力相助北域。
尤其是,他們的話裡,提到了東土老祖,那便不可能說謊。
“七海遺族,得北域之助,得以幸存,設下龍庭,如今北域麵臨生死一戰,老夫會在龍庭下令,全力相助北域,此一戰,也就算是還了東土的因果,倘若這一戰後,龍庭入海之時,還望北域諸位同道,念在我等亦曾為北域浴血搏殺的份上,莫要再與我們為難……”
龍庭王叔敖嶙,自歸了龍庭,尚還是第一次說話如此中聽。
而眾修聽見,也明白他是因為南疆態度未明,甚至有可能是直接給他下了令,因此心裡便也做好了準備,打算借此一戰,為以後的龍庭入海做準備了,畢竟身為七海遺族,龍庭不可能一直留在北域陸地之上,隻有神龍入海,才能算是延續了正統,得到了最終正果。
幽穀之帝在這時候沒有說話,但眾修都了解。
自於北境仙殿,敗於太白宗主之手後,幽穀之帝便深居簡出,不與人相見。
這一次,他能跟來,便已代表了他的態度。
“本以為這會是最壞的時候,沒想到,居然能有了這番氣象……”
古通老怪都有些愕然,頗為欣慰的看著這番景象。
“說白了,是時機到了……”
太白宗主倒像是一切早在意料之中,神情平靜的道:“那些真正的高手,關心的並非北域局勢,而是更高一些的事情,但如今,隨著朝仙宗覆滅,魔山異動,我那位師侄,已引動了諸方因果,所以到了這時候,無論是東土還是西荒,又或是南疆,他們皆開始關心一件事情,那便是南海霧島上的那位帝尊,究竟是在走什麼路,他又在打著什麼樣的主意……”
“此前他們認為北域底蘊不足,不想讓我們打草驚蛇,因準備不足,更願意繼續觀望!”
“但如今,他們也不得不利用北域,逼一下南海那位了!”
“……”
“……”
古通老怪聽著這話,神色似乎有些壓抑:“我們是被利用的棋子?”
“棋子又如何?”
太白宗主笑著:“不做這棋子,又如何奪來真正的氣運?”
“這身為棋子的資格,可是我北域修士苦求了一千五百年,才終於得來的啊……”
“成為棋子,才能被利用,被利用了,也才能利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