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不服氣?
不服氣的人多了,隻是沒人敢說出來呀……
場間形式變化之突兀,使得所有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眼看著這些不甘蟄伏,意圖奪名之人,與這些永州屠魔戰場之上展露頭角的年青修士們,已經鬥作了一團,勝負難料,形勢不明,卻忽然間這位太白宗弟子跳將了出來,三五下之內,便將這戰場掃蕩一空……
夜風國君死了,葫蘆島主傷了,碧幽老怪跑了。
之前纏著越清的那幾個修士,也是一見不妙,立刻就鑽進人群裡去了。
場間變得乾乾淨淨,除了夜風國君的屍首與葫蘆島上留下的兩臂,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不知有多少人,眼神古怪的向著方貴看了過來。
十二小聖裡麵,不是沒有人想收拾殘局,隻是沒想到會收拾的這麼快。
雖然細想起來,這位太白宗弟子,或說十二小聖之首,似乎也沒展露什麼厲害的手段,他幫著孟陀子收拾了夜風國君,靠的是偷襲,收拾葫蘆島主,靠得是那一個神秘的黑色口袋,而對付碧幽老怪時,更厲害了,似乎更不是憑了本事,而是一句話把對方給嚇跑了的……
不過無論如何,確實是他一出手,場麵便乾淨了。
所以諸人心裡,也都莫名的起了忌憚之意,四下無聲,都安安靜靜的看著他。
“若沒有人不服氣,那就都聽我的好了!”
方貴本來抱著雙臂在胸前,見周圍沒有一個敢回應自己話的,就放開了雙臂,拿出了一個更霸道的姿勢,兩隻手叉在了腰間,挺著胸膛道:“看你們一個一個的過來這名奪那位子的,有什麼鳥用?十二小聖就是十二小聖,龍宮請的就是我們十二個,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聽他這般說了,周圍頓時不知有多少修士,聞言微愕。
隻是一時間之間,彼此麵麵相覷,卻也一時無人跳出來觸他的黴頭……
“太白宗方道友,我有一言,不知該不該講……”
也就在一片寂靜裡,有個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
眾修皆齊唰唰的轉頭向他看了過去,便見說話的人乃是許流歡。
他此前曾經站出來支持眾修奪名,甚至也表達了對自己排名的不滿,隻不過後來大戰中,他卻一直沒有動手,有人猜他是想在最後收拾殘局,也有人以為他是盯上了十二小聖裡排名靠前的某人,不過沒想到,方貴忽然跳了出來,將這亂象掃平,倒沒有了他出手的機會……
而在這時,見著方貴大聲呼喝,無人應答,他倒站了出來。
“你有什麼話說?”
方貴見了他,便不由得眉頭一皺。
一開始對這個人還是有點好印象的,可是剛才他站了出來給那些人說話,便不喜歡了。
許流歡也看出了方貴眼底的不滿,似乎並不著急,隻是目光掃了一圈眾人,慢慢的道:“既有了北域十二小聖之名,那麼北域眾修來奪名,也是天經地義,起碼從適才的情形來看,孟道友與海山道友兩位贏麵不大,雖然你在這時候出手,幫他們挫敗了對手,但此事日後傳了出去,恐怕也會有人不服,我們這北域十二小聖的名頭,怕是也不會怎麼好聽……”
聽得他這一番話,倒有人忍不住暗中點頭。
剛才那場大戰,確實顯得混亂,老實說,對雙方而言,都不怎麼公平,有偷襲孟陀子的,也有偷襲海山人的,所以照這個理兒來講,那麼方貴幫他們兩人一把,其實不算什麼。
可問題在於,這本身便是奪名之戰。
眾修一想起十二小聖之名,便覺得他們應有無敵之勢。
所以,就算有人在你與人鬥法的時候偷襲你又怎樣,你就該不管所有,鎮壓一切敵。
簡單來說,便是有人幫你的對手可以,有人幫你就是不行。
若不能橫掃對方,哪有資格自稱小聖?
……
……
“名聲就是名聲,要來好聽乾嘛?”
倒是方貴聽了許流歡的質疑,忽然轉頭看向了他,直愣愣的問了一句。
“你……”
許流歡是打算與方貴講講道理的,一套言辭已經準備妥當了。
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方貴開口就是這麼一句,倒一下子讓他語塞了。
“或許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方貴看了他一眼,然後目光從他身上,轉到了周圍眾修的身上,道:“名譜在我手裡,所以我不在意什麼名聲不名聲的,也不管那些亂七八糟,先要我瞧得上才行,方老爺我想寫誰的名字,就寫誰的名字,想帶誰去龍宮吃這頓飯,那我就帶誰去吃這頓飯……”
說著一笑,道:“其他人若也饞得慌,那就自己去龍宮要貼子好啦……”
許流歡聞言,已是臉色微變,眉頭都皺了起來。
“至於你……”
方貴忽然又轉頭看向了他,笑道:“可能你覺得我們這樣做不太好,那也沒關係,你的名聲講究太多了,若是覺得我們的名聲配不上你,那你便不與我們排在一起也可以的!”
此言說出口來,周圍已是轟然一聲,議論紛紛。
而許流歡更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忽然踏出了一步,道:“方道友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吧?”
“這話說的……”
方貴聽了這話,頓時笑了起來,道:“你看我像講道理的人嗎?”
“你……”
如此不講道理的一句話,頓時噎的許流歡臉色無比的難堪,居然一時接不上來。
倒是息大公子、孟陀子、海山人、蕭瀟子、越清等幾個,彼此對視了一眼,心情著實複雜,方貴的話,聽起來著實不那麼好聽,他們內心裡,其實也不見得認同,隻不過,這時候方貴話裡那蠻不講理的維護之意,卻也莫名的讓他們幾人心裡都生出了些感激之意。
尤其是孟陀子與海山人,一個咧嘴笑了笑,一個默默點了點頭。
“方道友的意思就是說……”
也在此時,許流歡終是不甘,臉色微沉,冷冷看著方貴道:“這北域十二小聖的排名,這七海盛宴的名額,不許人搶,也不許人改,是非對錯,全部都由你一人說了算了?”
方貴笑道:“你總算明白了!”
許流歡冷聲道:“方道友怕是還做不了龍族的主……”
“誰說我做不了?”
方貴冷哼了一聲,道:“龍族將這名譜交到了我手裡,就是要我做主!”
許流歡頓時沉默了下來,當初龍族是如何過來,又是如何將這名譜交到方貴手上的,他可沒見,不過也向當時看到了這一幕的人打聽過,知道龍族神使並未多言,就隻是從天而降,隨手將這名譜給了他而已,他這話未必有道理,但自己這時與他爭辯這些,卻也沒用。
他隻是看到方貴一言而決,心意已定,沉默了半晌,忽然平靜開口道:“方道友,我倒有一句話送你,這北域十二小聖之名,乾係太大,你太白宗固然聲名驚天,但你不是趙老前輩,也不是你的師尊,你想一人擔下這因果,怕是胃口太大了,會給自己招來禍患……”
而周圍眾修聽了他的話,也一下子神色變得無比複雜。
許流歡的話其實很有道理,這一道名譜的乾係與因果,實在是太大了。
多少人想要奪名,多少人想赴這場七海盛宴,結果方貴竟是要一句話把人的路堵死?
真會有人因為他一句話,就放棄奪名麼?
不可能的,他們反而會因為這話,都奔著方貴而來……
一下子想到了這句話有可能帶來的後果,連息大公子都不由得臉色大變。
朝著方貴眨眼睛,眼皮子都快酸了。
“這話說的……”
方貴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反而笑著道:“你是覺得我是背不起還是怎麼的?”
許流歡一下子噎住了,閉嘴不言。
息大公子也一下子絕望了,良久才沉沉歎了口氣。
“現在……”
方貴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提了提腰帶,笑著向眾修問道:“還有人不服氣我的話嗎?”
周圍一片安靜。
不服氣的人多了,隻是沒人敢說出來呀……
許流歡欲言又止,顯然還有些不甘心,但這回不等他決定要不要說,方貴忽然轉頭看向了他,模樣似笑非笑的,道:“當時我給你填了個老八的名字,你好像不怎麼滿意啊?”
許流歡一下子噎住,竟半天不該開口。
他心裡明白,自己若說不滿意,恐怕他立刻就要劃掉自己的名字。
對於他這位許公子來說,他自忖憑了一身本領,十二小聖裡麵,自己起碼可以排得前三,所以他才要爭名,因為他明白如今的局勢,看似胡鬨打諢,定下了這十二聖裡的排名,將來就有可能會流傳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第一個排位,都對自己未來有著極大的影響。
但是與其他人爭,他有自信,與這位太白宗弟子爭,卻因果太大了……
這人背後有靠山,自己可惹不起……
於是,眾目睦睦之下,他心思轉了不知多少,忽然很快做下了決定。
“受教了!”
他抬手向方貴拱手,竟不回答,也不再多發一言,轉身便走,劍光傾刻消失。
“搞定了!”
看著許流歡走的絲毫不拖泥帶水,也看到圍觀的眾修,與那些隱藏在暗中窺視的人無人再跳出來說話,方貴點了點頭,轉頭便走進了法舟裡麵,向著息大公子道:“接著走吧!”
……
……
“方貴道友,方……方老大……”
法舟再次啟程,緩慢而堅定,但是法舟裡麵,卻已是掀起了一片翻江蹈海,息大公子焦急的團團亂,幾次三番忍不住,終於還是過來向方貴說道:“你惹下了大麻煩了,剛才你那話說出來倒是解氣的很,可是等這話一傳開,誰知道這整個北域會亂什麼樣子啊……”
“你急個鬼?”
方貴不解的看他一眼:“一開始生了氣,搶著跟人動手的可是你!”
息大公子如痛心疾首:“我當時是沒有辦法,隻能先過了這一關,再想彆的對策,可你不一樣啊,你這話怕是很快就會傳遍北域,到時候誰知道多少人會來找你的麻煩?”
“那就來吧!”
方貴在這時候,神色居然很平靜,像是在說件小事。
“說的輕巧……”
息大公子平日裡的風度全不見了,急的像隻螞蟻:“難道你這一路,準備硬打過去不成?”
聽得這話,方貴倒是沉默了下來,神色有些傲氣。
然後他點了點頭,難掩得意之色:“是的!”
“是的?”
息大公子一下子愣住了,想到了這偌大北域,那無數野心勃勃,潛隱爪牙的老怪邪祖,想到了那無數或得奇遇,或曾苦修的奇人異士,想到了那浩浩蕩蕩,風雨欲來之勢……
心裡一陣絕望,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倒是方貴,像是看出了息大公子的擔憂,故作輕鬆的笑了笑。
“你不懂!”
他端起茶來,劃了劃茶葉,還慢條斯理的飲了一口,輕笑著道:“其實這就是我們太白宗的傳統,無論是老趙,老是老幕,如今再加上我老方,我們做事一直都是這樣的!”
息大公子瞬間呆住,望著方貴,驚為天人。
隻是沒留意到,這時候方貴桌子底的腿,正在瘋狂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