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江散人回來了……”
“許流歡公子到了……”
卻說糊裡糊塗便接下了龍宮那道邀約之榜的方貴,心裡本來還在憂心忡忡的,覺得這榜單來的蹊蹺,定然有詐,哪裡會有這麼多的人陪著自己過去,因此隻在榜單上寫了息大公子等五人的名字,便已做起了各種出發的準備,這七海盛宴,乃是於北海舉辦,而北海雖有此名,但卻是以天元而論,並非真個位於北域的北方,以地勢而論,倒更偏東方一些。
時間定在了一個月後,甲子之秋,月圓之時,時間倒是夠了,隻是也不寬裕,若是直接從遠州出發,便可以綽綽有餘的在月圓之前趕到,但若是再回太白宗,便有些緊了。
至於榜單上的其他人,恐怕更是不好在這時候湊齊。
這所謂的十二小聖,除了自己之外,也隻是在永州魔亂裡展露頭角而已,其中有一些,在永州現過身後,便直接歸去,連遠州都沒來,如今更不知道跑去了哪裡,可怎麼找?
但他卻萬萬沒想到,居然真如息大公子所言,都不必找。
也就在他剛剛才與息大公子定下了前往北海的路線之後,便聽得外麵一陣喧攘,出來一看,便見到一位藍袍公子與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年青女子,雙雙趕了回來,方貴一眼看去,也還記得這兩個人,藍袍公子名為許流歡,青色道袍的女子則是世外人,喚作琴江散人。
這二人在他們劫後飲宴時便已離去,誰能想一個日夜之間,居然又趕了回來。
這一著讓方貴有些措手不及,但心裡也著實高興。
“多謝兩位了,你們也決定與我們一同赴約嗎?”
“既蒙龍族盛情,又如何能不去叨擾?”
身穿一襲藍袍,氣度不凡的許流歡踏著飛劍,來到了方貴麵前,含笑解釋道:“此前我本有要事在身,倒沒辦法留下來陪方道友痛飲,好在忽聽了有龍主邀約,便借此機會,推掉了一些俗事,也恰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好生與方道友、息公子、蕭仙子等結交一番!”
“哈哈,好說,好說!”
方貴聽他話說的好聽,便也大笑一聲,轉頭問琴江散人:“這位……這……”
心裡一時糊塗,心想穿道袍的女人叫什麼來著?
尼姑?仙子?
反正不是寡婦……
倒是道姑打扮的琴江散人雖不擅言辭,但看起來卻也是個實誠之人,輕輕稽首,輕言道:“世人之人,本不該求此虛名,但師命難為,亦隻好隨了諸位,去這龍宮走上一遭兒!”
“對的對的,有飯一起,有事一起扛嘛!”
方貴確定了他們兩人都願意一起赴宴,心裡已是十分高興,暗想著:“沒想到這麼一場鴻門宴,他們倒是都當成了好事,一個個怪上心的,倒是讓我覺得輕鬆了不少……”
“若是可以把這十一個墊背的都帶去,那有多威風?”
一邊想著,便將那榜單取了出來,擺開架勢拿起了筆,笑著問:“你們誰是老七?”
一句話問得許流歡與琴江散人兩個都沉默不語,息大公子也有些尷尬。
說白了,這小聖之名不過是息大公子在永州魔亂裡找同類,被他挑出來的十一個人,都是他能看得上眼的,也曾經在除魔之時有不俗表現的,至於這些人具體的實力與修為,甚至是他們的年齡,息大公子都一無所知,他哪知道對方排老幾,他隻管自己排老二就行了。
“那誰來的早一些?”
方貴也不管這些,見他們都不回答,便又隨口問了一句。
這時候旁邊早已聚攏了不少人,此前那番夜宴之後,眾修本該散去,卻沒想到龍族一道邀約從天而降,頓時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非但無人散去,來的人反倒越來越多了。
這時候見方貴發問,便有無數人回答:“琴江散人來的早一些!”
方貴便也不問,依著先來後到,寫了琴江散人與許流歡的名字。
左右端詳,覺得寫的字越來越好看了。
他倒是沒有留意到,旁邊的藍袍公子許流歡,這時候正一言不發的看著方貴寫下自己的名字,歪七扭八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卻是自己排在了琴江散人下麵,尤其是在他們兩人名字之上,更是已經多了足足六個名字,他如今倒是排在了第八,臉色頓時微顯不悅。
不過如今當著眾人的麵,也沒有說些什麼。
倒是方貴,這時候沒想太多,隻是心裡本來當這龍宮邀約,應該是個大坑,可是看到了這麼多人都難掩心間的喜悅之意,也把他的擔憂衝散了一些,便在此地,稍作休整之後,即與息大公子一行人一起登上了法舟,如今他可是北域十二小聖之首,自然而然的便被息大公子請到了他那艘最奢華也最精致的法舟上,而自己從太白宗帶來的法舟,想了想,不要了。
反正現在回了那法舟上,也就隻有自己和嬰啼,太悶了,不如這裡熱鬨。
按理說,若隻有他們如今的八個人的話,儘數上了息大公子的法舟,也綽綽有餘,不過沒想到的是,那些聽聞了龍宮邀約之事而來的仙門弟子們,居然一直都沒有散去,反而隨舟而行,倒是浩浩蕩蕩,熱鬨至極,而許流歡與琴江散人等,也沒有登上法舟,獨自趕路。
如此踏上了行程,漫天雲氣隨行,道道劍光縱橫,倒是十分壯觀。
瞧這模樣,還隱隱有愈來愈多人趕來之勢。
對此方貴不覺什麼,倒是莫名的感覺,息大公子的臉色似乎有些陰沉了。
像是在擔心什麼。
不一日離了遠州,便徑向東方而去,方行不到半日,忽然法舟停下。
外麵也頓時起了些騷動,正喝著息大公子藏的珍釀,又讓息大公子的侍女幫著敲腿的方貴,差點給晃了下來,剛憤憤的爬了起來,就聽見外麵有一個深沉的聲音響了起來:“百冥嶺執法大長老江柳子,聽聞貴客過境,特地前來拜訪,還望太白宗方道友現身一敘……”
“壞了!”
另一邊看著方貴喝自己藏的珍釀,讓自己的侍女幫著敲腿的息大公子忽然臉色一變,猛得站起了身來,臉色在這時候已經顯得很難看,向方貴使了個眼色,便匆匆向外走來。
方貴有些好奇,也忙跟了出來,便見此時的法舟之前,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朵騰雲,那騰雲倒與彆個不同,並非純白雲氣,亦非魔息黑霧,而是灰白交雜,顯得有些詭異。
而盤坐在了那灰雲之上的男子,也顯得有些詭異。
他一身黑袍,也不知多久沒洗過,整個人便如乾屍一般,手裡執著一根竹杖,杖端居然是一個骷髏頭的模樣,隻是盤坐在雲上,周圍的虛空便顯得有些壓抑,聽他剛才自報家門,乃是百冥嶺的執法大長老,不過看這模樣,倒不是個老者,約摸隻有三十許上下。
“你見我乾啥?”
方貴來到了法舟舟弦之上,抱著雙臂打量了對方幾眼,不客氣的道。
剛才要不是這人攔路,自己還不會摔下來呢。
“嗬嗬,這位便是太白宗的那位天才弟子吧,果然很是年輕!”
那江柳子怪眼一翻,打量了方貴幾眼,沙啞一笑,道:“本座前來,也非彆事,隻是聽聞龍族邀約北域天才,前往龍宮赴宴,因此毛遂自薦,願陪方小友走上一遭兒……”
“你也想去?”
方貴聽了倒是一怔。
這十二小聖都願意去,他就有點意外了,沒想到還有主動送上門來的。
心裡也隱隱猜到了什麼,卻不顯露,隻是有些無奈的抓了抓耳朵,笑道:“老兄,你若想跟著一起去湊個熱鬨,倒也沒啥,不過人家請的是我們十二小聖,沒說請你啊……”
“是麼?”
那江柳子聽了方貴的話,隻是淡淡一笑,忽然道:“若本座探聽的不錯,那名譜之上,連名字都是空白的吧?”
方貴隱隱覺得不妙,皺起了眉頭,道:“是又怎麼樣?”
江柳子冷聲一笑,向方貴打了個揖手,而後抬起頭來,沉聲道:“既言北域十二子,那便是北域修士,皆有資格,既然名譜為空,那便是誰的名字都可以填上去,此乃萬世難逢良機,又豈可輕意錯過,方道友,本座並不貪心,隻想討上一個名額,不知你意下如何?”
“過來討個名額?”
方貴聽了他的話,心裡不由得微微一沉。
對方的話讓他有些出乎意料,但細細一想,倒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龍宮邀約,不論是不是真的想請他們這自封的北域十二小聖,但名字確實都空著。
這時候忽然有人過來討名額,似乎……
不待方貴心裡想得明白,身邊的息大公子忽然向前踏出了一步,目光落在了那江柳子身上,忽然道:“陳勾國大宗百冥嶺,我聽說你們的名字,你這執法大長老江柳子,更是名動一方,曾仗妖蠱,一夜殺儘某個宗派弟子三百人,可見修為不俗,你若想入這名譜,資格倒是有的,隻不過本公子卻還想問你一句,如今來討名額,那永州除魔的時候,你乾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