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飄飛時,嬌媚女子與鬼奴等人,已將幕九歌逼到了死角,眼見得他前後左右,皆已是鬼影晃動,道道陰邪歹毒的神通,也已將他層層圍住,便如蛛網織成,圍殺困獸,幕九歌被鎮壓住,像是連劍都抬不起來,一瞬之間,起碼有七八道神異寶,向他身上落去。
“壞了……”
不遠處的方貴見得這一幕,已緊張的叫了起來:“這傻師傅在想什麼呢?”
心裡知道幕九歌在這時候迎戰尊府,或許是為了證明些什麼,所以方貴心裡也想著,或許他還有什麼底牌在手裡,未償不能取勝,但又如何能想到,他看起來威風八麵,也不怎麼將尊府的人放在眼裡,但實際上鬥來鬥去,就真的隻有這六劍,根本不是人家對手?
心裡一時緊張無比,又是大恨:“比宗主師伯來差遠了……”
……
……
“那把劍是怎麼了,要殞落在此了嗎?”
“難道我瑤池國,真的就這麼……”
一眾瑤池國修士看到這一幕,也如墜冰窯,渾身冰冷。
……
……
“難道這真是死棋?”
而在另一個方向,棋宮執棋弟子,同樣瞠目結舌,臉色大感意外。
……
……
“幕……幕先生他……”
更遠一些,瑤池國玉真宮內,身受重傷的墨蒼老修,終還是擔心瑤池國的局勢,死撐著爬上了玉真宮峰頂,遙遙看向了東北方向的這一場大戰,縱是幕九歌在他麵前說過,並不將瑤池國死活放在心上,但這時候,惟一指望的畢竟是他,所以墨蒼老修也牽腸掛肚。
他本來還盼著,可以看到幕九歌大發神威的一幕,卻全未想到,這第一眼瞧過去,便是幕九歌被無儘陰風鎮壓,眼看著就要被那些尊府的怪胎們奪走了性命,頓時神色大驚……
……
……
“唉……”
而在這時,眼見得無儘陰風嘯嘯,向著自己轟然鎮落,最近的一道凶光,已然距離自己額心隻剩了不到一指距離,似是沉浸在了思緒之中,難以自撥的幕九歌,也忽然間低歎了一聲,手中那道看似已經被詭異神通鎮住,提都提不起來的浮屠劍,忽然龍吟大作!
錚!
這一聲響,先弱而後強,瞬間漫過了天際。
於此同時,他忽然收劍橫胸,像是一下子便將漫天劍意皆收回了劍中。
再下一刻,便有森然劍氣,自劍上蒸騰起來。
那個過程很快,幾乎就在所有人都看著幕九歌,看著他似乎要被一群鬼仆淹沒的瞬間,便看到了一團滾滾劍意升騰而起,而後轟然擴散,將天地傾刻間照亮,在那光芒麵前,無儘鬼氣被驅散,就連那些衝到了他身邊的鬼仆,也忽然間都被那劍氣給淹沒在了裡麵……
劍氣大漲的瞬間,他們幾乎連聲慘叫都沒發出來,便已如冰雪般消融。
滾滾劍氣,甚至像是白色的浪潮一般襲卷了過去,所過之後,所有的鬼神氣息煙消雲散。
……
……
“這……”
正擔憂的往前衝,跑了一半的方貴忽然停下了,傻傻的向前看了過去。
小鯉兒也驚喜的看著這一幕,緊緊抓住了方貴的手掌,欣喜叫道:“又回來了……”
……
……
“果然不愧是在棋宮裡也留了名字的人……”
棋宮執子人,看到了這一幕,也眼睛瞪大,久久方才吐出一口濁氣:“有意思了!”
……
……
“那是什麼?”
而墨蒼老修則傻傻的看著那突如其來的一幕,整個人都似已經懵了。
“那一劍叫作諸遍諸天不得法,真意原來在人間!”
他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喃喃自語般的聲音,墨蒼老修驚愕回頭,便見瑤仙子,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峰頂,正目光呆滯的看著那鋪展在了半空之中的雪白劍氣,仿佛已經醉了,她忽然轉頭向墨蒼老修看了過來,笑了一下,隻是這笑容顯得非常的勉強,並不好看……
“那是他當年因我而悟的……”
……
……
“怎麼會?”
霧島南鳳被那劍氣驚動,低頭看去,瞬間便臉色大變。
他這時候驚的臉色都已像是有些扭曲了,更多的則是難以置信:“不可能,他能重拾劍意,便隻有斬掉那三劍,可為什麼,到了這時候,他居然還可以施展出這一劍來?”
……
……
“此番回來,我才知世事荒唐,不講道理至此!”
而這時候的幕九歌,出得了第七劍,將滿天烏雲震散,腳步卻似輕快了許多,踏著虛空,直直的向那一尊百丈凶神走了過來,臉色似乎有些癡狂,雖還有些無奈,卻也被自嘲的苦笑衝散了:“我這百年,被悲意困擾,再不得道心圓滿,甚至一度棄劍,大道蒙塵,每日裡心不由己,所思所念,惟她而已,可是隔得百年,終於回來,終於見她,卻看到了什麼?”
“這百年裡,她救回了仙靈,並借仙靈,修成了大法力,她一力支撐玉真宮,終於完成了她自己的願望,穩固了玉真宮的根基,她甚至都沒有忘了幫自己找一位合心意的郎君……”
“而縱是看到了我的狼狽樣子,她也並不放在心上,隻是想著讓我儘快離開!”
“為此,那片我日思夜想的桃林,她隨手便燒了……”
“到了這時,我才明白,原來,吾之道傷,終是吾一人之事!”
“……”
“……”
“該死!”
而見得幕九歌大步走來,霧島南鳳,也忽然間臉色大變,他這時候的百丈鬼神祭煉,已近尾聲,每多煉化一分萬邪之氣,力量便暴漲一籌,可是看到了已經施展出第七劍來的幕九歌,他終於還是坐立不住了,忽然厲聲嘶吼,周圍法力急急飛舞,化作一雙大翅。
那大翅於空中,攪動虛空,居然成為了一隻黑色的鳳凰,遮天蔽日,向下撲來。
鬼神加持,日月嚎哭,虛空都似已被撕裂。
這正是他作為霧島南鳳,帝尊座下三大侍從之一的真正實力,接近了元嬰巔峰的存在。
除掉帝尊,他本身便是尊府最大的三張底牌之一!
而在這時候,他和與瑤仙子鬥法時也不成,那時便如貓戲老鼠,隻想著不廢吹灰之力,便將對方鎮壓,可在這時候,他卻是傾刻間施展全力,隻想著阻止幕九歌靠近……
嘩啦啦!
黑色鳳翼遮天蔽日,天地之間,一片魔意森森。
“既然吾之道傷,隻是我一人的事……”
而此時的幕九歌,抬頭看向了那一隻從天而降,仿佛帶著無邊黑暗一起降臨的黑色鳳凰,眼底目光,卻也在漸漸變得平靜如水,低聲道:“所以其他的一切,也隻是我一人的事,初入江湖時的懵懂,縱橫東土時的驕狂,孤隱太白後山的悲涼,甚至是那三年間的美夢……”
“全都是我一人的事!”
他緩緩提劍,劍上有絲縷的劍意纏繞:“既是我一人之事,那便無所謂真假!”
“那三年裡,我連悟三劍,雖是因她而起,但領悟卻是我的領悟……”
“縱然夢境崩塌,縱然天地色變,縱然往事皆非,但我心所想,即是劍道真意……”
“師兄一直說我後三劍錯了……”
“其實是他錯了!”
“……”
“……”
一念即此,他已仗劍而上。
黑鳳俯衝而落,天地一片幽冥之意,仿佛末日降臨人間,可隨著那一道劍光呼嘯而上,天地之間,忽然間光芒大作,像是有無儘桃花飛舞在半空之中,那是無意劍意幻化,分明是虛無,但在這時候,卻顯露了一片歡悅之意,正與黑鳳帶來的幽冥之意相克。
旁人遠遠看去,便隻能看到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皆與桃花相撞,而後消融,縱是那黑鳳之力,可以撕裂虛空,卻惟獨撕不破那由劍意化成了朵朵桃花,反而寸寸崩潰。
那已不像是鬥法,而有了一種領域之意。
每一朵桃花,便是一道劍意。
無儘桃花交織,便忽然化作了一片夢境一般的天地。
而幕九歌身在這天地之間,大步向前走去,所過之處,那展開了黑色大翼的鳳凰寸寸崩潰,化作了飛灰,任是滔天鬼氣肆虐八方,撕裂虛空,卻再無一絲能夠到得他的身前。
……
……
“這一劍又是什麼?”
墨蒼老修看著這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一劍,已完全怔住了。
而在他身邊,瑤仙子也癡癡的看著那一劍,仿佛已浸入了某種夢境,竟未回答。
……
……
“你這是什麼劍……”
霧島南鳳在黑色鳳凰被斬之時,便已渾身上下皆爆起血霧,連他正在引動漫天鬼霧煉化鬼神兵器的動作都僵住了,他隻是滿麵驚滯的看著走到了自己身前的幕九歌,低低問道。
“琴歌詩酒猶勝劍,十裡桃花萬裡天!”
幕九歌看著他的眼睛,笑了笑,道:“這是我的第八劍!”
“所以,你並沒有斬掉這後三劍……”
霧島南鳳緩緩閉上了眼睛,半晌之後,忽然又睜開,居然像是有些憤怒一般的看向了幕九歌:“但這不可能,你的後三劍都是假的,你當時遇到的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你受騙了,所以這三劍便是你的道心之劫,你不斬掉這三劍,又怎麼可能渡過心劫?”
“無論其他如何,吾心是真,劍道便是真!”
迎著他的問題,幕九歌笑了笑,回答道:“既是真的,那我為什麼要斬掉?”
“這個道理……我不懂……”
霧島南鳳居然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後低聲回答。
幕九歌聞言隻是笑了笑,道:“我的劍道,很多人不懂,包括我徒弟!”
……
……
遠遠的,方貴掏了掏耳朵,忽然向小鯉兒道:“他是不是在說我?”
小鯉兒急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安慰著。
……
……
“既然如此,那是我算錯了一步,你還在等什麼?”
霧島南鳳望著幕九歌,忽然低低的歎了一聲,微閉了雙眼。
到了這時候,他確實已經不想再做了什麼,他算錯了一步,所以滿盤皆輸,鬼神兵器,還沒有祭煉成功,幕九歌便已來到了自己身前,這時候的鬼神兵器,自然也是可以出手的,但它的力量,未必便比得過自己的本命黑鳳,尤其是這麼近的距離下,他已必然會死。
“我在等你把這怪物煉成!”
幕九歌的回答,忽然讓霧島南鳳吃了一驚,死死的看向了他。
“你快一點!”
望著南鳳不解的目光,幕九歌笑了笑,道:“你這玩意兒還不錯,我想用它來試我的另外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