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國之百姓,該有多少?
數百萬,數千萬?
方貴腦海裡甚至都沒有這個概念,他隻知道非常多,從高高在上的雲國國主,再到街邊的乞兒農夫,那一定是無數個活生生的人,多到自己甚至認不過來,而就是這麼整整一國之人,便因為那個怪眼,結果被人給犧牲掉了?
此前方貴也見過那化作了魔域的雲國,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太當回事,隻覺得雲國百姓倒楣而已,可如今,當他知道這整整一國的百姓之死,不是因為他們倒楣,而是某些人刻意推動的結果時,他真的感覺後背生寒了……
“隻不過,這一次也隻是因為尊府做的太肆無忌憚,所以也容易走露風聲,之前我們各大仙門,正是見著雲國魔山蘇醒之事,太過詭異,才漸漸起了疑心,猜到尊府是想取得魔山秘寶,這才有了後來,各大仙門聯手赴尊府,不惜撕破臉也要揭穿此事的一幕……”
“畢竟,隻有揭穿了此事,尊府下一步,才會稍有些忌憚!”
太白宗主還在給方貴解釋著這一切的由來去脈,但方貴卻已有些聽不進去了,他之前嘻嘻哈哈的,也從來沒有當回事過,直到如今,才忽然真個意識到了那隻怪眼的重要性。
“好在,玄崖三尺那老兒,機關算計,卻沒想這秘寶還是落在了我北域人手中!”
解釋了一遍之後,太白宗主稍稍寬慰,望著方貴道:“想是冥冥之中,也自有天道循環無私,才教這因緣巧合之下,使得這件魔山秘寶落在你手中的吧,隻是不知……”
他微微一頓,才將目光投向了方貴,難掩好奇:“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時候的他,看得出來,真的十分關心這個問題。
事實上,不光是他,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知道魔山洞府裡麵究竟有什麼。
有一件可以確定的事情是,魔山洞府裡麵的東西,如今早有許多勢力得到了,但除非是像尊府這種被人揭穿了的之外,其他的勢力,無一不是秘而不宣,絕不肯泄露半個字。
大家聽到的,也就隻有傳聞,或是秘寶,或是道卷,各不相同。
對太白宗主來說,如今方貴得到的這秘寶,還是第一個有實證的!
“其實也不算什麼啊,就是個大眼珠子……”
方貴緩了一會才回答,兩隻手比劃了一下:“跟西瓜似的這麼大,像是玉雕成的……”
“玉雕怪眼?”
太白宗主聽著,也不由皺起了眉頭,依著方貴比劃的想象了一下。
過了一會又問:“有何特異之處?”
“沒啥特異之處啊……”
方貴想了一會,才挑著一些能說的道:“這怪眼好像能與人的神識融合,當時白天道生的神識,便是融合了這隻怪眼,曾經想借它的力量壓製我來著……那力量倒是很強,一眼看過來,便讓人的神識覺得都快要融化了,對了,就連鬼神的本靈,它都可以直接融化!”
“與人神識相融……”
太白宗主琢磨著,忽然微微一驚,道:“你已與它融合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方貴張口就來,故意撓著腦袋道:“當時白天道生的神識一死,它就留在我識海裡了,看起來還是怪老實的,關鍵是神識一碰它,就好像能從它那裡麵引出非常可怕的力量來,所以我一直不敢招惹它,當時鬼神入我識海,就是因為碰到了它,才忽然灰飛煙滅的……”
說著忽然來了點興致,望著太白宗主道:“要不宗主你也來試試?”
“我找死嘛?”
太白宗主一聽臉都黑了,鬼神都是一碰就死了,然後你讓我也去試試?
“那也不能一直留在我這啊……”
方貴眨了眨眼睛,顯得有些委曲的說道。
這時候他心裡其實也在飛快的琢磨著,這怪眼的事情,他一開始還真沒想過泄露,畢竟這怪眼看起來確實像是好東西,當時白天道生帶著他衝進自己識海的時候,還是顯得很威風的,隻不過,既然它的存在宗主早就已經猜到了,那把它交出來方貴也不是很心疼!
“現在知道怕了?”
太白宗主嗤笑的看了方貴一眼,然後擺了擺手道:“先在你那放著吧!”
“啥?”
方貴吃了一驚,不解的看著宗主。
這麼重要的一個東西,宗主不知道它在自己這裡也就罷了,知道了還要讓自己留著?
“這等神異之物,那麼多修為高深,心思陰沉的人都想搶到他,為此不惜一切代價,偏偏他們都沒有得到,倒被你這小子得了去,便說明此物也與你有緣,不必急著……”
太白宗主緩聲開口,似乎很是認真。
“但它在我這裡不安全啊,萬一哪天爆了怎麼辦?”
方貴順口回答著,一副看起來真急著想讓宗主把它取走的模樣。
“這個……”
太白宗主沉吟了起來。
方貴道:“我給了你,它就跟你有緣,你還是拿走吧……”
太白宗主搖了搖頭,臉色凝重。
方貴頓時有點著急了:“怎麼到這時候,師伯你忽然變客氣了呢?”
太白宗主沒好氣道:“我一個長輩怎好貪你的東西?”
方貴望著太白宗主的眼神已經透了些狐疑了:“你說實話吧,為啥不肯拿走?”
“這個……”
太白宗主終於被問的有點尷尬了,歎了一聲,道:“不是不想拿,實在不知道怎麼拿啊!”
“嘎?”
方貴一聽都懵了。
太白宗主的老臉都紅了一下,苦笑著向方貴道:“說實話,我們對魔山秘寶了解的太少了,連那洞府裡麵究竟有什麼東西,都是剛剛從你這裡才知道的,至於其他的,當時尊府是如何取到了它,又是為何一定要封在白天道生體內,而封在了白天道生體內之後,下一步又打算用它來做什麼,皆是一無所知呀,現在你非讓我拿過來,萬一在我這爆了怎麼辦?”
……
……
方貴眼神古怪,看著宗主不說話了。
宗主感受到了他的怨氣,苦笑著安慰道:“你也莫著急,說不定這真是你的機緣造化,你想,尊府之中,高手何其之多,哪一個不能更好的護著這魔山秘寶?結果他們偏偏要選白天道生這麼一個小孩子去封印這魔山秘寶,便一定有他們的深意,說不定,這樣的秘寶隻能封在你們這樣的小孩子體內,又或者說,它能給你將來的修行帶來莫大的好處呢……”
方貴聞言,忍不住嘀咕起來:“那合著宗主你看起來什麼都懂,一切都是猜的啊?”
宗主臉更紅了:“哪是猜呢,隻是在摸索罷了……”
說著向方貴保證:“你先暫時忍耐一下,我保證會儘快參透其中究竟,好吧?”
“我還能怎麼辦?”
方貴翻個白眼,二郎腿放在了葡萄架上,盯上架子上青澀的葡萄。
太白宗主一陣無奈,心想著本是確定下魔山秘寶的事,結果自己倒露了底……
“對了,此物可會影響你修行?”
像是為了忿開話題,太白宗主忽然臉色認真的看了方貴一眼。
“不會啊,它一進識海就藏起來了,平時想找它都廢勁……”
方貴順口回答,實際上這怪眼入了道宮,又怎麼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修行?
“既是如此,那你便該試著補全仙道築基了……”
太白宗主沉吟了片刻,認真的看著方貴說道。
“仙道築基?”
方貴聽了這話,倒是微微一怔,此前他進入尊府,便是為了拿到仙道資源,補全道基,隻是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他雖然拿到了仙道資源,心卻懶了,尤其是因為青雲間的死,讓他生出了一些迷茫,覺得自己這仙道資源拿的,反而讓自己心裡更覺得不踏實了……
或許自己不為了仙道資源入尊府,青雲間便不會死了?
這也是當初他將半瓶子清天白露灑在了空中的原因,而另外半瓶子,則是給了太白宗主,因為他知道,太白宗主走的是仙道之路,也需要仙道資源,借此還宗主的救命之恩吧!
至於自己,這天底下仙道資源多了,等想修行的時候再去找唄……
……
……
“修行之路,一步慢,步步慢,又如何能緩得?”
太白宗主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將一個白色瓶瓶放在了石桌之上。
方貴看著一陣疑惑,這正是自己之前給了宗主的那半瓶清天白露,他又拿出來乾什麼?
“你的孝心我明白,這半瓶清天白露,也真是世間至寶,丹火宗主便是財厚如山,卻也沒有這等拿著錢也買不到的仙道資源,我身為長輩,又如何真要你的,這幾日裡,我閒來無事,便參悟其中陰陽變化,已有了些許心得,可以傳授給你,助你補全道基了……”
太白宗主笑著開口,輕輕彈了一下瓶口。
方貴微微一怔,有些訕訕了起來,過了一會才道:“你不也需要嗎?”
太白宗主聞言笑了起來,道:“我乃金丹修為,這些清天白露,可遠遠不夠啊……”
“這個……”
方貴這才明白,宗主從一開始,就沒有真的收下自己這報恩心理的仙道資源,隻是順勢拿了過去,幫自己參悟其中的陰陽變化,好讓自己補全道基的時候更有把握。
再想到了之前在尊府時,宗主寧願以身犯險,也要在尊府雪女手下救下自己,在這一路之上,他明知那麼多妖魔鬼怪,其實都是自己引過來的,他卻一句話不說,將所有的妖魔攻襲都接了下來,甚至中間形勢嚴峻,性命倏關之際,他還想著讓彆人救走自己……
從尊府開始,便一直在心底浮動的情緒,這時候又有了些潮起潮湧。
但畢竟還是臉薄,不太擅長表現這些,方貴沉默了一會之後,便故作輕鬆似的給太白宗主倒了杯茶,然後兩條腿搭在石案上,伸手摘了串還沒熟的葡萄,漫不在乎的道:“師伯啊,你看你這一路上,又是救我的命,又是想著提升我修為,讓我都有點感動了……”
說著忽然一驚,瞪大了眼睛道:“趙太合不會是我親弟弟吧?”
太白宗主一聽臉都黑了,差點一巴掌拍過來:“胡說什麼,我兒子性格多沉穩!”
方貴一口咬了兩三顆葡萄在嘴裡,澀的呲牙咧嘴:“那你為啥對我這麼好?”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你拜在我太白門下,還是我師弟親傳弟子,幫你些不該麼?”
“關鍵是你幫的也太多啦……”
方貴被那葡萄酸的,口水直流,眼睛都有些濕潤了,道:“你看看為了救我,命都快搭上啦,來丹火宗的路上,那些妖魔凶得狠,彆人都以為是奔你來的,其實你知道它們要找的是我,明明交我出去就沒事,但你卻寧願出去跟它們拚了自己的小命,也沒說出我……”
說著聲音頓了一會,道:“牛頭村的人對我都沒這麼好!”
說完了之後,大口啃著葡萄,再不發一語,心裡倒真是覺得滋味有些複雜,以前他最留戀的地方就是牛頭村,最想回去的也是牛頭村,但來到了太白宗之後,經得事越來越多,倒有種奇異的感覺升了起來,那便是越來越覺得太白宗對自己好了,比牛頭村還要好……
“哈哈……”
太白宗主聽了方貴的話,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倒是一陣豪爽大笑,似是心情甚好,隻是那笑聲太不給方貴方老爺麵子了,聽得方貴一陣幽怨,忍不住向他翻了個白眼。
“孩子,不要拿我跟養大你的人比,我們是不同的……”
太白宗主也是笑了一陣之後,才懶懶的站了起來,摸了方貴的腦袋一把,然後笑著道:“你的事情我也聽人說過,吃百家飯長大,很是不易,但你心裡也莫生怨氣,那些人在你年幼時照顧你長大,許是讓你感到了些冷落辛酸,但畢竟他們也讓你無病無災的長大了不是?況且他們養大你,是不求回報的,你長大成人,他們便走了,對你便是單純的養育之恩!”
“而我則不一樣了!”
他拍了拍方貴的肩膀,道:“我是你的師伯長輩,你是我門中弟子,現在我教你修行本領,將來也要靠你護門衛道,所以說,多多少少是有利益關係在裡麵的,現在對你好一點,幫你學會了大本事,將來我跟你師尊兩個若是落了難,你總不好意思袖手旁觀吧?”
“所以呢,你不必將太白宗主看的比他們還重,更無須比較……”
大手拍了拍方貴的肩膀:“吃完了葡萄隨我進靜室,我傳你補全道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