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陸道允等人臉上,已下意識露出了些笑容,然後忽然僵住。
一個個表情異常精彩的向著那神殿長老看了過去。
是自己聽錯了,還是這神殿長老在跟自己開玩笑呢?
彆隨便開這種玩笑啊長老,我們跟你又沒熟到這等程度……
就連方貴自己這時候都吃了一驚,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了神殿長老,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忽然覺得這件事的走向自己有點看不明白啊,這神殿長老難道是自家親戚?
“青雲家的那個孩子今天沒有來敘功……”
而在陸道允與方貴等人詫異的眼光裡,神殿長老輕輕招手,便有旁邊的童兒雙手遞過來了一道玉簡,那神殿長老拿在了手裡,笑道:“但是他也依著慣例,將自己這一路上的見聞統統記錄了下來,陳表於我,從他這記敘裡麵看,這銀甲神衛方貴著實沒有做太多的事,一路之上,不是躲起來睡覺便是獨自修行,麵都沒露幾回,這隨行之功都幾乎沒有……”
聽了這話,陸道允等人更是詫異了。
既然如此,那……
“但是他也說明了一件事!”
神殿長老輕輕笑道:“他將你們查探與剿殺那些流匪時的經過也詳細記了下來,你們確實查到了那東來宗與流匪們的下落,而且沒有通知神衛方貴和青雲間,獨自出擊,結果這位金鏤銀甲,卻也自己查到了那些人的下落,而且就在那流匪首領差一點便從你手下逃脫的時候,正是他及時出手,才將那流匪領首擊殺……這件事,他說的應該沒有錯吧?”
陸道允的臉色,每多聽神殿長老說一句,便更難看一分。
到了最後時,已是滿麵憋屈。
青雲間說的怎麼可能有錯,他是尊府血脈啊!
相比自己這銀甲隊首,神殿長老自然會更相信青雲間的話!
隻是讓陸道允沒想到的是,這青雲間怎麼還是這麼幫著方貴說話?
明明他們這三個月裡,已生出了極大的隔閡,幾乎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啊?
他們甚至都以為這兩人已經反目成仇了,這才會肆無忌憚的將那流匪領首的功勞搶到自己手裡,誰能想到,那青雲間居然還是巴巴的寫了一封書信,專門為他厘清這件事?
那尊府血脈,究竟圖啥?
就連方貴,在這時候都愣了一下,臉色有些複雜。
自家的事自家更清楚,這段時間,他心裡有些亂,於是便懶得搭理人,也能感覺到自己和青雲間之間似乎有了些疏遠,他的幾次邀請,自己都沒有去,算起來已經是很不給青雲間麵子了,但沒想到青雲間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沒忘了替自己說話……
“長老,此舉未免有失公允!”
也就在陸道允都已滿麵尷尬,似乎話也說不出來時,忽然齊遠圖開口。
直到這時候,他都顯得很不服氣。
因為在這一次的差事裡,他出力最大,不僅自己,連仙門關係都動用了無數,所以他這時候哪怕是麵對著長老,還是敢反駁一句,僅憑青雲間一句話,就把首功給了方貴?
那自己這些人的辛苦呢?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方貴殺了流匪首領,這首功也不見得一定要給他啊……
“青雲家的孩子這份陳情,隻是我將他定為首功的原因之一!”
神殿長老仿佛是看出了陸道允等人的心裡所想,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饒有興致的掃過了他們滿不服氣的臉,笑道:“而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你們這份差事是我派過去的!”
陸道允等人仍是麵麵相覷,滿臉不解。
當然是你派過來的呀,正因為是你派過來的,所以我們才來找你敘功啊……
這跟定誰首功有什麼關係?
然後他們就聽那神殿長老笑道:“那你們可知這份差事我為什麼要派給你們?”
陸道允等人更懵了。
倒是方貴忽然明白了過來,一下子輕鬆了,笑嘻嘻的看向了那神殿長老。
而神殿長老也正向他看了過來,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姓方的小子,自你出去了之後,趙通元那老家夥,一天三遍問我你的表現,我還在想著怎麼跟他說,如今倒是放心了,你雖然懶了點,但能除匪首,奪回那批火藏石,這麼一場大功,也能讓那老家夥放心了!”
“唰……”
陸道允等人聽了這話,也忽然明白了過來,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他們一下子便將很多事都想明白了。
於是表情便更是變得無法形容的精彩,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趙通元雖非西方神殿的長老,但他的名字,陸道允等人在尊府呆了這麼多年,那也是知道的,此人身在南方神殿,忝任長老之職,但是他甚得尊府信任,甚至還得到了神城尊主的賞識,時不時便將他調到身邊去陪侍的,不知有多少人講,這趙通元也就是因為自己的修為差了點,所以才隻做了個長老,否則的話,南方神殿殿主位子,都有可能落他頭上。
這姓方的小鬼,是怎麼和他搭上關係的?
更重要的是,聽這神殿長老的意思,就連他們這次差事,也是趙通元看在了方貴的麵子上,才替他們求了下來的?
這特麼就糗大了……
自己一路上還想著將他排除在外,結果差事都是人家的……
自己這些人能辦這趟差,都是占了人家的便宜啊!
這一下子,滿臉尷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
……
“趙通元這老東西,很少如此推崇一個人……”
陸道允等人一片懵時,那西方神殿長老倒是笑嗬嗬的跟方貴商量了起來:“還好你這次表現也不差,你若真是出去了應付了事,那我也不會幫你什麼,但你既然確實立下了功勞,那我自也不會看著你被人奪功,青雲間雖是尊府血脈,但他也說了,自己隻不過是沿途相助而已,不敢居首功,而流匪頭子又是被你親手殺了的,這首功不給你又給誰?”
說著輕輕拍了拍方貴肩膀,笑道:“想想該得什麼賞賜吧,你們出去辦這趟差,每人便有三千靈精的賞賜,而這追回火藏石,誅殺流匪之功,則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功了,那批火藏石珍貴至極,貴人們定然不啻厚賞,說不定,還會直接讓你選擇賞賜之物……”
“提前想好吧,省得呆會亂了手腳!”
說罷了,大笑一聲,便已轉頭向著陸道允看了一眼。
迎著眼前這位金丹長老的目光,陸道允忽然便覺得心裡隱隱發涼,膽顫心驚之下,他隻聽那長老輕咳了一聲,道:“年青人之間,爭風鬥勝,奪功搶寶,老夫已見得多了,但做人終還要有些底限,以免栽了大跟頭,再貪心,也不能見人老實,便欺得太過啊……”
陸道允聽了這話,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以額觸地,一句話也不敢說。
旁邊的齊遠圖倒是想說些什麼,卻被張明君拉住,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他們也一個個跟著陸道允跪在了地上,雖然心裡已是滿不是滋味,但卻一句辯解的話也不敢說了……
這特麼都叫什麼事,自己怎麼就成了欺負新人了?
那個小子,又什麼時候成了受人欺負的老實人了?
關鍵是還無法辯駁,人家既有青雲間的話作證,又有關係罩著,你怎麼說?
說了,倒有可能更不受待見了!
……
……
盞茶功夫後,他們走出這長老的洞府時,心裡皆已淚流滿麵。
看著手裡的卷軸,感覺這六月的天都要飛起雪來……
卷軸裡麵,定下的功勞排名為方貴首功,次功青雲間,尤其是方貴那首功的記錄裡,甚至寫下了“悍勇爭先,獨誅匪首”這樣的評語,而陸道允與趙虹等人的評語,則根本就弱化到了極點,甚至就差直接寫上欺壓新人,誣諂奪功這樣的負麵評語了……
到哪說理去?
偏偏遇到了這樣不公平的事,他們連火都不敢發。
到了這時候,他們甚至都不敢去看方貴的臉色,隻是滿心焦慮與擔憂!
方貴剛來尊府時,他們覺得方貴不是神道築基,瞧不上方貴,方貴後來在西方神殿搏出了些許才名,得到了尊府天驕尊重時,他們覺得他隻是攀了高枝,還是有些瞧不上他,而在天南道時,哪怕他們發現了一身玄功,甚是可怖,但因他與青雲間疏遠了,還是並不怕他。
但如今可不一樣了,方貴在他們心裡已有了些高深莫測的感覺……
這家夥,要名聲有名聲,要實力有實力,要關係有關係,以後誰還敢得罪他?
隻希望他千萬不要太記仇啊……
……
……
“唉,這一次又要賺來不少……”
但與陸道允等人內心裡羨慕嫉妒到發狂不同,方貴心裡還是有些陰霾散不去。
這一趟差他其實收獲真的不少,非但尋來了可以讓自己參悟枯木玄生訣的東來宗祖師木劍,還定然可以得到豐厚的賞賜,而在尊府的日子,似乎也越來越順,趙通元這樣的老狐狸,都對自己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青雲間在雙方疏遠之後,也沒忘了幫自己說話……
要啥有啥,進展順利,那自己還有啥不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