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了顏之清的話,呂飛岩等人皆是臉色微變,尤其是張忡山。
當初十裡穀試煉時,他便是發現方貴似乎招惹過顏之清師姐,這才決定要了要動手,本以為打傷了方貴之後,無論是顏師姐還是許月兒等人,都要記自己一個人情,卻沒想到,那之後這些人反而疏遠了自己,惹得他十分下不來台,若不是後來又苦心經營,追隨到了呂飛岩師兄的身邊,在這紅葉穀內,不說寸步難行,修行起來,也一定不如此時順利。
而如今,他更想不明白,明明顏師姐之前還對這小兒不假顏色,為何偏又如此看重於他,明明已經與呂飛岩師兄鬨掰了,居然還會專程前來,特地討要這個作死的小子?
方貴如今也是心裡發悶。
他倒沒想到,這個姓顏的師姐居然會跑來討要自己。
真是因為自己太過搶手,還是說她不想讓自己落入呂飛岩等人手中?
若真是想幫自己,那是為了啥?
自己好像與這個女人也沒打過什麼交道吧……
……等等,為什麼老覺得這個女人與花寡婦有點相似,明明長的不一樣啊!
周圍一片沉默裡,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呂飛岩身上。
他立身於古鬆之下,白袍飄飄,麵無表情,隻是冷冷的看了顏之清一眼,想起了此女對自己不假顏色,心裡便更不悅,淡淡道:“顏師妹過分了,你接了除魔符詔,我也同樣接了伏妖符詔,你需要用人,難道我就不需要麼?”
顏之清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沉默,忽然再次開口:“呂師兄,你術法精深,在紅葉穀內,名列前茅,身邊之人,也都是智勇雙全,那一道伏妖符詔,對你來說著實沒什麼難度,我不知你為何偏要將這方姓小兒招來,但我卻知道,咱們畢竟是仙門中人,做人做事,都需有些原則,有些底線,是不能輕易觸碰的……”
呂飛岩聽得這些話,臉色微微一冷,淡淡道:“我做事還需要你教?”
眼見得氣氛有些僵了,周圍眾人皆麵色凝重。
紅葉穀顏之清師姐與呂飛岩師兄,皆是個中翹楚,而他們之間的因果糾纏,在紅葉穀內也是傳得甚廣,人人都知道呂飛岩師兄對顏之清師姐十分傾幕,但顏之清師姐始終不假顏色,三番數次之後,呂飛岩師兄便劍斬情絲,二人之間的關係反而更僵了起來。
呂飛岩會將曾經試圖投入顏之清師姐門下後來卻失敗的張忡山收下,也有這一層關係作祟,而今顏師姐前來要人,呂飛岩師兄自然也不會這麼順了她的意了。
也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道:“顏師姐,不要說了!”
眾人皆轉過頭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說話的正是方貴,他剛才一直在旁邊瞧著,心裡倒是有了數,他向來都是察言觀色的行家,雖然不知道這顏師姐為何一定要來討要自己,但卻能看得出來,她是沒有什麼壞心的,剛才那些做人需有底線的話,與其說是給呂飛岩聽的,倒不如說是講給自己聽的!
可關鍵是,自己不能走啊……
雖然自己也不清楚銅錢為何會幫著自己選了呂飛岩等人,但卻深知自己這枚銅錢卜吉斷凶準確無比,既然做出了選擇,那便一定有它的道理,表麵上看起來再不合理,最後的結果也一定會對自己有利,所以這個時候,自己是打死也不能離開呂飛岩等人這一隊的!
不僅不能離開,還不能被人瞧出破綻!
於是,他便作出了一副膽怯,委曲,但又難藏恐懼的模樣,道:“顏師姐,你一片好心,我記下啦,但做師弟的,實在不想讓兩位師兄師姐因我而翻臉,況且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又如何能不算話呢?我已經在功德殿裡選了符詔,不去的話,仙門也不饒我啊……”
顏師姐聽到了這裡,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想這小子到了這時候,還擔心受罰?
也在這時,方貴已經再次向著呂飛岩行了一禮,道:“再說,我也聽說,呂飛岩師兄曾經在後山學過劍,說起來還算是我們這一脈的半個師兄,怎麼說出去了也得多照顧照顧我才是,倒是顏師姐,你若是……若是再爭執下去,會惹得呂飛岩師兄不高興的……”
他這時候的模樣落在眾人眼裡,活像是一個心裡懼了,生怕神仙打架牽累到自己的模樣,又像是憑著後山那一脈的些許交情,討好呂飛岩,好讓他出去多照顧一下自己……
呂飛岩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饒有趣味的看了方貴一眼。
場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精彩了起來,有的暗笑,有的譏嘲,有的無奈。
張忡山這時候心裡幾乎要笑開了花,滿眼都有是戲謔之色。
顏師姐在這時候,則臉色微微冷淡了下來,她就算還有些彆的話想說,在這時候也說不出口來了,自己好心來幫這小兒一把,他若是個膽子大的,敢忤逆呂飛岩的態度,那自己總是能夠帶他回去,便是門規罰你,難道還能比你出去糊裡糊塗丟了性命更可怕?
但這些道理自己是無法直接說出來的,隻能暗暗點給他。
結果這小兒自己已然怕了,隻想討好呂飛岩,自己又能怎麼辦呢?
平靜的看了方貴一眼,她淡淡道:“是你自己選的,那便由了你吧!”
方貴連連點頭,笑道:“是的是的,呂師兄這邊人少,我也能多分些功德不是……”
顏之清已懶得再說彆的,腳下劍光亮起,便向空中掠去。
“你呀你,真是個傻子!”
許月兒這時候也一臉無奈,看了方貴一眼,恨鐵不成鋼的說了一句,隨顏師姐而去。
“你才傻子呢……”
方貴心裡記下了她們的人情,嘴上卻嘀咕了一句。
“哈哈,諸位師兄弟,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我可沒讓你們失望吧?”
見得顏之清與許月兒消失在了天際,方貴轉過頭來,大笑了兩聲。
“嗬嗬,方貴師弟年齡不大,但言而有信,著實難得!”
人群裡,葉真笑著附和了一句,其他人則都露出了譏嘲笑容。
“那當然了,身為男人,就得一口唾沫一個釘,再說了,她們是去除魔,我們則是降妖,一個要拚命,一個挖挖陷阱就好,哪個更危險我還能看不出來?”
方貴故意笑道,然後看向了張忡山:“當然,我與張師兄以前有過不快,可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哪有隔夜仇啊,這次一起出了任務,大家就是兄弟了,以後我在這仙門之中,還要靠師兄們多照顧呢……”
張忡山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道:“放心,我一定會照顧你的!”
“那我就先回後山準備去啦!”
方貴笑著拱了拱手,道:“幾位師兄什麼時候出發,派人過來喚我一聲就是了!”
說罷了,祭起鬼靈劍,化作一道紅光掠去。
他這一番表現,倒使得這古鬆之下的諸人有些意外,久久無人開口。
“嗬嗬,他是真的太傻,還是把仙門想的太簡單?”
過了半晌,人群裡才有一人故意笑了起來,正是張忡山。
旁邊的葉真笑了笑,道:“張師弟,你聽長老訓戒之時,便讓我去綴著那小子,一定將他拉到我們這裡來,害我白白廢了番口舌不說,如今還惡了許家那位小姐和顏師姐,總算是如了你的意,將這小兒拉進了我們隊裡,隻希望到了關鍵時候,彆白放廢了功夫啊!”
張忡山急忙道:“絕計不會,我已細細查過,那金翅嬰蛇,最喜童男,加上這小兒駕禦飛劍的本領確實不錯,到了捉那妖獸之時,讓他去做誘餌,一定能省我們很多功夫!”
“那就好!”
白袍的呂飛岩師兄在這時候忽然開口,淡淡道:“反正此子好的不學,偏要去後山,本來便已經廢了,如今當作誘餌,也算能體現些價值,既然定了計劃,那便早早出山,你們好好盯著他,不要被他臨時反悔了,為免夜長夢多,我們一天之後,立刻出發!”
古鬆之下,眾弟子儘皆答應了下來。
“方貴老爺我奸似鬼,呂飛岩喝我洗腳水……”
也是在這時候,故作豪情萬丈離開了紅葉穀的方貴,已經來到了後山,他心裡樂滋滋的,還挺期待這一次任務,但心裡卻在想:“不過我現在是一副倒楣相,卻不能表現的太開心了,是了,不說出去之後如何,這會也得想想辦法,看能不能騙兩件寶貝出來……”
於是入穀之後,麵上便故意裝出了一副驚恐又絕望的模樣,剛一從飛劍上跳了下來,便衝到了茅屋之前去,哀嚎著:“先生師兄,完了完了,這回我攤上事了……”
幕九歌與阿苦兩個,都滿麵不解的轉頭過來看他。
方貴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我讓張忡山那王八蛋給算計了……”
說著將自己領了符詔的事情講了一遍,然後可憐巴巴的看著藤椅上的幕九歌。
“人嘛,總要經曆些風雨才是……”
幕九歌抱了酒壺攤在藤椅上,聽了卻沒什麼反應,懶洋洋的說了一句。
方貴頓時一臉幽怨,心想好歹是個做師傅的,不說傳我幾招絕學,好歹賞我兩件法寶防身也行啊,哪有像眼前這個似的,知道我遇到了大麻煩居然也不理會?
無奈之下,又可憐巴巴的向阿苦師兄看了過去。
阿苦師兄也是一臉的無奈,猶豫了一下,將手裡的筐遞到了方貴手中。
“師弟,沒事多去喂喂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