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當的喝點酒,讓自己腦海裡麵的思維活躍興奮起來,對於激發藝術創作靈感是有幫助的。
李白不就酒後出神作嘛。
不過這也要有個限度,如果把這當成藝術創作的必要步驟,那就多半會滑向酒精依賴症,甚至需要依靠致幻功能更加強勁的違禁物品。
那就徹底毀掉藝術原則,掉進深淵了。
無數藝人、藝術家都栽倒在這個邊界不分上。
總之這樣喝了一晚酒之後,萬長生就徹底融入到了這個團隊裡。
第二天上午萬長生依舊在展櫃邊安靜繪製的時候,大家已經習以為常的把他當自己人看,不多咋呼。
不過今天萬長生剛好畫到那尊唯一的佛像時候,遊客當中有人拿出來點疑問:“這麼好看的佛像,為什麼要在手臂上打孔呢?多難看啊。”
萬長生開始沒注意,隻專注在自己的小本上。
遊客反複問了兩遍,他才發現是在問自己。
起碼現在這個展櫃旁邊,隻剩了自己這個工作人員。
因為珍品展是有另外收門票的,加上展出宮殿麵積不大,所以額外配備了解說員。
遊客們提出對展品的任何問題,都能得到解說員的專業回複。
但主要也僅限於產地、年代、曆史來由等等資料性的內容。
這種額外信息就涉及到普通解說員的盲區了。
萬長生抬頭看眼滿臉抱歉的解說員,再抬頭看看周圍。
這是石像,刻得非常精美的一尊半人多高石佛像,其實這類藏品在皇宮博物院比較少,所以沒配專業人員。
實在是石頭不值錢啊,偌大個皇宮上百萬件藏品裡麵,用普通石頭做的藏品寥寥無幾,也就沒這個石工門類。
這件也就是用過的皇太後特彆尊貴,佛像本身藝術含量很高,才列入了珍品展的。
不過這個細節嘛。
普通人還真注意不到。
也就恰好展位方便全方位觀察。
加上看的遊客是真認真,問不到解說員就問這邊掛著工作牌的男生了:“你知道為什麼嗎?作為專業的博物院工作人員,應該知道這些細節吧,我看你在畫這個的,為什麼要打孔呢,是測量年代嗎?。”
萬長生看兩眼那位年輕的女解說員,還是做出解釋:“石像身上打孔的目的,往往隻有一個,拚接,特彆是您看這個孔,上麵的歲月痕跡很重,說明是幾十上百年甚至更久遠的孔,不是現代的,這就是古時候為了拚接石頭留下來的痕跡,至於為什麼最後沒有把孔掩蓋掉,我就不知道為什麼了……”
博物館展廳裡麵往往就有這種情形,隻要有工作人員解說細節,會不由自主的圍起來不少求知若渴的聽眾。
立刻就有人問:“這個手臂上的孔,怎麼能拚接石頭呢?”
這就顯現出要知其所以然的好處了,還好在寺廟裡麵跟泥菩薩、石像打了十多年經驗的萬長生很熟悉。
但解釋起來有點費勁,所以習慣性的摸出速寫本,翻開空白頁在高處這麼繪製:“石頭分很多種類,其實裡麵也有各種物質,應該也有化學反應,時間久了有些會變得疏鬆粉掉,又或者是搬運不小心,受到衝擊之類,手臂、頭頸部斷掉是很常見的事情,這裡就是這種情況,古時候沒有水泥或者粘合劑,用什麼辦法呢?聰明的工匠就用打孔……”
所以說能手繪的人就是開掛啊,本來很複雜的事情,萬長生畫個胳膊然後斷層:“先給手臂斷口兩邊內部中心打個孔,幾厘米深就夠了,然後在不起眼的角度從兩邊皮膚上打孔下去連接到這兩邊孔上,看見沒……就跟這你們能看見的兩個孔似的,準確定位以後,把燒化的鐵水灌進去,凝固以後,就自然形成個U字形的支架,從裡麵緊緊的固定住斷口了……”
在手繪圖的解釋下,遊客觀眾們全都聽明白了,這普通人想不到的辦法,說穿了以後如此簡單。
應該是所有人臉上都恍然大悟,接著情不自禁的鼓掌:“好棒!”
“專業!”
“真不愧是國家級博物院,這麼年輕就懂得這麼多!”
“跟著大哥哥好好學習,對不對?”
萬長生笑著收起速寫本。
等這一波遊客過了,解說員也過來謝謝他:“你們維修組的就是有學問!”
萬長生客氣:“您也懂得多。”
解說員其實想找他要那張拚接示意圖的,不過萬長生已經開始畫後麵的東西了,而且規定也不允許長時間交頭接耳聊天,身材姣好的姑娘隻好看眼萬長生畫的燭台走開。
其實她要,萬長生肯定會給,主要是這姑娘可能還是不夠自信。
自信的姑娘,則無聲無息的在十一點過叫了輛網約車過來,她沒來,空車接送萬長生去戲劇學院的,主要是從清京過來帶了身衣服。
接到電話趕出去的萬長生隻需要在車裡把這身嶄新的衣物換上就到戲劇學院了。
順便說一句,戲劇學院就在萬長生第一天跟著老荊去吃鹵肉飯的背後幾十米!
所以新徒弟跑彆處去忙活點事情,老荊也不在意,就當他去上了個廁所。
之所以能讓萬長生在車裡換衣服折騰完,隻因為這段路基本上都在胡同裡,如果從維修組步行過去,大部分路程都在皇宮裡麵。
萬長生再下車的時候,已經成了穿著灰色休閒褲,搭配黑色圓領T恤,還有深藍色休閒西裝的瀟灑文藝男青年!
手提袋裡除了一雙黑色白鞋帶的帆布鞋,甚至還有小瓶啫喱膏,俏皮的貼了張外國明星的照片,手寫“這樣雞爪式塗抹在頭頂,袖子一定要稍微捋起來點”。
一如當初給孫二娘把保養品都分彆貼上紙條提醒一樣。
這樣的姑娘,怎麼可能不讓人心存感激?
所以萬長生把啫喱膏塗抹在頭上,真學著雞爪一樣弄亂扯散,再小心的把紙條收好,走下車去,接著就把袖子往上捋捋,發現這頗為緊身的小西裝,袖口裡麵居然有玄機,能露出小臂不往下滑。
這讓提著手提袋的萬長生,覺得很有點神奇,拉上拉下的翻看,發現袖口裡麵歪歪斜斜的橡筋帶針腳和西裝品質很不相符。
難免會在腦海裡麵浮現出一個笨手笨腳的姑娘樣子。
和一貫乾淨利落,傲嬌精明的印象反差太大,萬長生不由自主的嘴角帶起來點笑。
這會兒剛站在這戲劇學院校門口,有點瞠目的看著旁邊一堆動不動全國世界的響亮招牌。
老雷已經哈哈哈出來:“哎喲!不愧是專業的,我就在想杜雯會讓你穿成什麼樣兒呢,西裝稍微嚴肅刻板了點,不適合你這樣的雕塑家身份,皮夾克、牛仔服之類的打扮又太油膩藝術範兒,跟這種場合不匹配,對,對對,就是這樣帶點隨意的英倫風……來,我幫你拎包!形象!要有形象,我說她還是該來我們戲劇學院,很適合來我們舞美做服裝道具設計啊,絕對能成腕兒!”
萬長生低頭看看笑了,這是他第一次穿西裝,雖然是休閒西裝,領口甚至像放大版的中山裝,但有種說不出的肩背腰直感覺,讓他有點微微愛駝背的習慣不由自主的挺直,這份細節的注意很暖心。
最難消受美人恩。
萬長生卻不覺得為難了,一分好,十分回報就是,除了愛情家庭之外的所有都能回報。
說好是朋友之間的友誼,那就加倍珍惜。
一起度過有趣的人生。
老雷是真的搶過了萬長生手裡換下來的衣物袋子,走進胡同裡的戲劇學院時候,還順手在收發室抓了份報紙,疊著塞給萬長生:“手機,手機拿出來和報紙疊拿,這樣拿……”
萬長生簡直莫名其妙,連手指要怎麼擺都規定上。
可兩人剛剛走進校園內,就有一大群鏡頭圍著哢哢哢。
老雷談笑風生的帶路:“有些是記者,有些是攝影攝像專業的學生,我們聊著天表情自然的走,就當是在給他們當上課模特。”
萬長生還恍然,原來跟美院也差不多嘛。
所以他就嘿嘿笑著給鏡頭擺手。
換來更多鏡頭哢嚓。
老雷指著跟胡同格格不入的建築:“這裡距離領導比較近,校區很小,很多文藝工作的指示和表演都在這個小劇場,你的雕塑在新校區那邊,待會兒我們再一起過去。”
拿著報紙手機的萬長生,感受著和皇城咫尺之遙的氣息,肯定和外麵胡同裡麵的遊客感覺不一樣。
在走上小劇場二樓的,就頓時感覺到,哦喲喲,終於想起來杜雯前天說不跟著一起來,免得被虐是什麼意思了。
幾個女生笑吟吟的和攝像機、燈光架之類的站在一起,論漂亮程度,果然連杜雯都要甘拜下風。
更難得人家這不是千篇一律的美人臉,或英氣,或嫵媚,或恬靜,各有特色。
一起聞聲朝著樓梯這邊轉頭,萬長生心裡都有一種不爭氣的接連不斷的喲喲喲,真好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隻是這最頂尖的戲劇學院,美的密度也太大了點。
不過人家美人兒們的眼睛也是一亮。
杜雯就不怕有點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