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的產量越來越少,但在內地樂壇慢慢走低的情況下,反倒成了高產戶。
許巍將發行首張個人專輯《在彆處》,樸樹有一支單曲,田震發行《順其自然》,鄭鈞是《第三隻眼》。
還有陳銘的最新大碟,《征服》!
老狼去年弄了張合集《青春無悔》,然後就沒動靜了,他產量一向不高。劉煥、阿毛更是隨緣,想做專輯就做,不想做就當自己的國家隊歌手。
公司簽的是專輯約和經紀約,幾年內發幾張片,另負責歌手的演出活動。
商演如火如荼,光靠這個就能賺不少。因為國內市場太大了,即便在後世,一個早已過氣的十八線歌手照樣吃香喝辣。
許老師家鄉是座小縣城,居然也請過任達華、湯震宗之類的明星。任達華是為一家美容店做活動,出場費一百多萬,錢打過去人家才上飛機。
湯震宗是個洗浴中心搞活動,兩千塊合一張影,他老媽還勁勁的拍了一張。
末了是電視節目。
1月1日,芒果台、內蒙的漢語衛視、鄂衛視、遼衛視、青海衛視齊齊上星,年內還有數家電視台上星,包括京台。
京台本在98年上星,如今提前一年。
這麼多電視台升級,直接導致戰略變化,《百家講壇》《尋寶》《娛樂現場》在年內上線,《開心百分百》也終於麵向全國觀眾。
《百家講壇》成本最低,主要是請嘉賓的錢和電視片介紹。《尋寶》拉上了嘉德,到各處免費鑒寶。
《娛樂現場》重中之重,現實中剛做的時候,都是節目組找明星,因為明星還沒有宣傳意識。
後來商品化一衝擊,就變成明星主動來上節目。
而且《娛樂現場》能衍生出很多東西,比如《超級訪問》,可以去找一個唱《阿蓮》的家夥來主持。
……
總之新年過後,許老師都在各種會議中度過。
今天也是剛開完會,正往外走,路過廣告部的一間辦公室時,忽地頓足。屋裡坐著個導演,可能在討論片子拍攝。
模特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短發大眼,特清純那種。
“咚咚!”
他敲了兩下,推門進去,呼啦啦全站起來,“許總!”
“嗯,研究什麼呢?”
“一個衛生巾的廣告。”
“這位是模特?”
女孩子局促站立,意識到是大老板,緊張的說不出話。員工介紹:“她叫高媛媛,學生,去年入行,跟我們有過幾次合作。”
在員工示意下,又土又嫩的大美圓叫了聲:“許總好!”
“……”
許老板那麼忙,駐足聊幾句就不錯了,打量幾眼道:“形象不錯,可以培養一下。”
“好的。”
砰!
許老板閃人,女孩子一臉懵逼,“姐,怎麼回事啊?”
“你傻呀?許總看上你了!”
“啊???”
女孩子慌了,“我還上學呢,我才18歲。”
“想啥呢!許總覺得你形象不錯,可以往演藝圈發展。他親自發話的,一般都簽在傳媒,哎,你想拍戲麼?”
“我……”
高·極品綠茶·媛媛手足無措,我就來談個廣告啊,怎麼忽然就飛了?
…………
許非下了樓,直奔片場。
攝影棚內,布置了一個小客廳,陳設簡單典雅,最顯眼的是堆滿書的書櫃,顯示出主人的知識分子身份。
解放後,李寧玉成了一名紡織廠女工。吳大隊來找她,帶來塵封數年的秘密。
許非站在外圍觀瞧。
隻見張蔓玉翻開箱子,找出一件舊旗袍,正是在裘莊穿的那件。
薑聞拿過來,摸到鎖邊的地方,道:“曉夢讓我轉告,她給你的話都留在這旗袍裡了。”
“……”
張蔓玉展開衣裳,見上麵縫著長短不一的黃線。
“這個你比我懂,全是摩斯碼。”
“……”
她一邊看,一邊開始掉眼淚,然後抖著手指摸出一根煙,薑聞給點上。
煙霧繚繞,她側身,微低頭,壓抑自己的哭泣聲。
“哢!”
陳可新喊停,道:“Maggie,非常棒,但好像什麼地方差了一點點。”
“我也這樣覺得,又搞不懂是哪裡。”
張蔓玉苦惱,抬眼瞧見許監製,道:“哇,老師來了。”
“喲,許老師!”
“讓道讓道!”
拍攝暫停,許非和陳可新過去,四人圍著小圓桌。
“拍幾條了?”
“十二條。”
“我想了很多種方法,有內斂的,有張揚的,最後還是覺得收一點。”
張蔓玉比劃著手,道:“李寧玉是個理性、自製的女人,不會歇斯底裡的爆發。我覺得剛才還可以,但不知為什麼,總是差一點。”
“你說說對這段戲的理解。”
“李寧玉最初隻以為,經曆了一場噩夢,然後曉夢犧牲了。但她看到這件衣服,才明白裡麵藏著什麼樣的情感。
呃,不過老實講,我不太懂那些,那些大的情懷。”
“那就縮小到個人,你不用想家國民族,你就想顧曉夢。你明白了這樣一個朝夕相處的妹妹,心裡藏著如此震撼的東西。
你明白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
你明白了,她是因為什麼而犧牲,不是毫無價值的死去。
你也明白了,自己對她的感情。
把關係縮小到你們倆之間,這樣清楚麼?”
“我試一試。”
於是又開始,拍了兩條。
張蔓玉一次抽煙,一次沒抽,感覺還是有個檻橫在那裡,翻不過去。
“鞏麗呢?”
許監製忽問。
“卸妝呢。”
“把她叫過來。”
那邊繼續拍,許非對鞏麗道:“一會你給她搭個戲。”
“能行麼?”
“你倆不挺熟了麼,試試。”
所謂搭戲,就是一個人在鏡頭前演,另一個人在鏡頭外跟他對話或眼神交流,幫助對方進入狀態的一種方法。
香港少見,內地常見。
比如《大宅門》就規定,無論多大的腕,都得給人搭戲。有一場是二奶奶死,白景琦跪在床前哭。
陳保國怎麼也把握不好,斯琴高娃卸完妝過來,就在外麵來了句:“兒啊,娘想你。”
嘩!
一下子情緒就來了。
再度拍攝,張蔓玉哭了十幾次,精神狀態非常疲憊。她忽見鞏麗站在鏡頭外,就在自己的斜前方,略感奇怪也沒在意。
“預備!”
“ACTION!”
“這個你比我懂,全是摩斯碼。”
“……”
張蔓玉扯著衣服,又一邊看,一邊掉眼淚,然後抽煙。她覺得還是抽煙比較好,能表現出李寧玉極力克製的個性。
“訊息是否傳出,成敗就在今日。我不怕死,怕的是愛我者不知我為何而死……”
“我身在煉獄留下這份記錄,隻希望家人和玉姐原諒我此刻的決定……我親愛的人,我對你們如此無情……”
煙氣繚繞,慢慢飄散在這個小小的客廳。
她側身,手指頭輕輕顫抖,任那黃色的煙絲在火點中一閃一閃。
然後,好像聽到前方,仿佛就在咫尺,曉夢喚了一聲:
“玉姐!”
刹時間,好像心裡的一根弦崩斷,那個檻一下子翻過去。
她緩緩低下頭,無法抑製又想稍稍遮掩一下自己的失態,把頭埋在那件衣服上,死死攥著不再鮮亮的布料。
手背上的青筋迸起,一股無形的,莫大的哀傷擴至全身,用儘了力氣卻發不出聲音,隻能擠出一絲絲嗚咽。
“……”
薑聞坐在對麵,沉默看著這個痛苦的女人。
沒有任何人打擾,沒有喊停,攝影機沙沙的轉動仿佛將時間靜止。
直到一盤膠片快用儘,直到鞏麗跑過去輕聲撫慰,陳可新才喊了一聲:“哢!”
“嘩嘩!”
許監製帶頭鼓掌,“完美!我們為你驕傲。”
“呸!”
鞏麗回頭啐了一口,你特麼為誰都驕傲!
甭管什麼說,戲搞定了。
許監製抄起大喇叭,道:“注意了啊!再過幾天,《風聲》就殺青了。但由於兩位香港演員的戲份結束,明天就要回去,我們提前來一頓殺青宴。
昆侖飯店,晚上七點,我請客!”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