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管理的壁壘,給江敘帶來更多的,其實是一種新奇感。
在他生活的時代裡,有這種神奇的壁壘突然誕生,江敘作為見證者,不論它是正麵的,還是反麵的,都會想要去更深的探索這個奇特的“世界”。
整個一天參觀下來,這裡人人謙和,拾金不昧,江敘甚至看到有人走出家門的時候,連門都不鎖,他在這戶人家門口站了三個小時,也沒見有誰進去偷東西。
路過的行人,充其量也就是看了那敞開的大門一眼,然後就繼續往前走了。
一名記者小聲嘀咕道:“看來人工智能治理壁壘確實有獨特之處啊,我上個月在咱們洛城丟了一輛自行車,結果去秩序司報案都沒人管的。”
“所以你就寫了一篇稿子惡心秩序司,”江敘淡定的說道:“隻不過稿子被我否掉了。”
記者有點尷尬:“我寫的也是實情嘛,洛城的秩序司遇到一些小事就不管不問了,非得是大案他們才管。您看著61號壁壘,路邊的自行車都是不上鎖的。”
正所謂關心什麼,就更關注什麼,江敘沒有去關注過路邊的自行車,但這位丟過自行車的記者就專門去看了一眼,路上的自行車確實連鎖都不配。
這61號壁壘好像直接消滅了一個行業,製鎖業……
記者沒有江敘看的那麼遠,所以他感覺如果生活在這麼踏實的壁壘裡,好像也不錯。
但江敘忽然說道:“你們是不是已經開始有些羨慕這裡的生活了,人人都有飯吃,人人都有工作,還不用擔心打架鬥毆和偷竊?”
“是啊,”記著點點頭:“被監視的感覺確實不好,但如果人工智能並不乾涉生活,其實也不是特彆難接受,其實您看,其他財團也監視民眾的生活,隻不過沒有如此直觀而已,普通百姓哪有真正的自由。”
江敘點點頭,這個他倒是認同,這也是他發現監控攝像頭在監視他之後,並沒有明確反感的原因:哪裡都一樣。
不過江敘說道:“我突然想起一句話來:聖治是不可能實現的,但表現聖治是可以實現的。”
巧了,王氏如今的家主,叫做王聖知,和這句話裡的聖治還是諧音。
江敘繼續說道:“你們看,這61號壁壘裡連個乞丐都沒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王氏利用人工智能來統計數據,並給每個人分配工作,以保證他們有飯可吃,有錢可賺,但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在希望傳媒乾的不順心還可以辭職休息一段時間,在這裡是不可以休息的。”
“不至於吧,”記者有些疑惑,他去一旁找了個路人,等回來後嘀咕道:“還真是這樣,財團給你安排什麼做什麼,沒有自己選擇的餘地。”
“所以藝術門類在這裡沒有生存的土壤,大家也沒時間停下來思考自己到底需要什麼,隻有適合什麼,”江敘感歎道:“因為人工智能不會去考慮‘無用的事情’,它的行為準則,有非常強的目的性,可人類不是這樣的。”
結果這時路過了一個流民聽到他們五人的談話,就笑著說了一句:“這年頭能吃飽飯就行了,藝術能管飯吃嗎?以前在壁壘外麵我們也沒考慮過藝術這種東西啊。”
江敘愣了一下,然後對這路人微微鞠了一躬說道:“受教了。”
記者歎息,也許這就是自己和總編的差距吧,江敘從來不會因為麵子上過不去而堅持自己認為的“正確”,對方會非常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不論與自己爭辯的人是什麼身份。
江敘等人在洛城從未考慮過自己能不能吃飽飯的問題,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基本的。
所以他們可以去考慮藝術,考慮哲學,但流民呢?
“總編,你覺得這人工智能怎麼樣?”記者問道。
江敘站在街上沉默了很久,連記者都能感受到他的矛盾。
直到夜晚降臨的時候江敘才說道:“走吧,沒必要繼續參觀了,讓時間給我們答案。”
……
就在王聖知離開西北返回中原的時候,西北的馬匪頭領蘇雷正在144號壁壘外麵啃著羊腿。
與草原人的這筆生意,頭一次讓他明白,原來不搶劫,依靠自己的努力去賺錢,是如此的快樂。
顏六元給他的皮毛在144號壁壘賣了極高的價錢,甚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而178要塞入主西北後又降低了稅賦,導致生活物資又出奇的便宜。
這一來一回,竟讓蘇雷賺到了極大的差價,以至於他都舍得帶著兄弟們吃烤羊腿了!
一旁有兄弟說道:“大哥,我看你給草原人買的生活物資全都是好貨啊,乾嘛給他們買這麼好的鐵器,買便宜的不是更賺嗎?”
蘇雷瞥了自家兄弟一眼:“張龔,你知道咱們現在為啥能坐在這裡吃烤羊腿嗎?”
“當然是因為大哥你機智過人,有經商天賦……”張龔拍馬屁道。
卻見蘇雷嗤笑一聲說道:“哪是靠我啊,這全是靠草原人能信任咱們,跟咱們做這生意。你覺得那草原人傻嗎,那少年分明對南方的事情門兒清,你要拿東西糊弄他們,他們隨時都可以找彆人來做這生意,到時候你有地方哭去嗎?”
張龔不吭聲了,蘇雷繼續說道:“你看哪個王富貴,出入壁壘就像自己家一樣,大家都對他客客氣氣的,為啥?因為他手裡握著西北商路上獨一份的口紅生意,咱們呢?咱們現在握著通往草原的獨一份生意,隻要咱們踏踏實實的乾,早晚也能像這王富貴一樣成為大人物,懂嗎?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誠信,隻要把這生意牢牢抓在手裡,還愁以後沒有羊腿吃?甭想著投機取巧!”
“好的大哥,”張龔答應道。
不過旁邊的兄弟們都發現了,自打大哥洗白上岸之後,教育人倒是頭頭是道,這世道,馬匪都開始將誠信經營童叟無欺了,你說嚇人不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