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集鎮上,一身灰色短衫的楊康,臉色疲憊的往前慢慢走著,他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他身上帶出來的幾十文錢,早就被他花完了。
他從家裡走出來之後,這半個月多月一直往北走,他不想在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做一輩子農夫,他受不了那種清苦日子,所以他決定回中都,回到完顏洪烈那去。
“嘭”
楊康的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你他娘的沒長眼啊?”身前喝罵聲傳來。
楊站直了身子,抬頭往前看去,隻見兩個戴交腳襆頭,圓領衫,小腿裹行纏,穿麻鞋的捕快,腰間配著長刀,瞪著眼睛看著他,嘴裡罵罵咧咧的。
楊康皺了皺眉,對方離得有些近,嘴裡的酒氣都快噴到他的臉上了,聽到這人嘴裡不乾不淨的,楊康不禁攥起了拳頭。
另一個捕快看到,眼睛一瞪,晃了晃腰間的鎖鏈,“怎麼?還想動手?信不信老子把你抓起來關了?”
楊康繃緊麵頰,沒有說話,撞他的捕快突然抬腳就是一下。
楊康身子乏力,沒想到對方突然動手,被踹倒在地,剛想起身反抗,卻又停下了,趴在地上沒動。
那踹人的捕快喝的有些多,又踹了他一腳,罵罵咧咧中,被另一個人拽走了。
楊康趴在那裡,盯著地麵,看到地上的一個螞蟻,正在費力的搬運著一塊和它身體一般大的饅頭屑,一點一點的挪動著。
“啪”
一隻大腳走過,楊康一愣,再看去,隻見那隻螞蟻和那饅頭屑被踩成了一個白點。
楊康怔怔的看著那個白點,拳頭慢慢握緊,眼神深處慢慢的多了些陰沉,眉宇間透著一股陰戾。
“喂,你沒事吧?”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楊康慢慢抬起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藍色的繡花布鞋,視線上移,隨後一襲綠色裙擺出現在眼中,陽光有些刺眼,使得他眯起了眼睛,才看清麵前的人。
由於是仰視的原因,那聲音的主人擋住了一些陽光,使得這人就好像渾身發著光,楊康視線落在其麵上,膚色白皙,容色清麗,眼神帶著憐憫。
楊康一怔,憐憫?憐憫誰?憐憫我嗎?
楊康嘴角微彎,掠過一抹自嘲。
曲蘭茹也是一怔,原本看這人穿著,沒想到長得居然白白淨淨的,稱得上玉樹臨風了,她跟著四方鏢局的車隊,走南闖北的日子也不少,心裡念頭一轉,便猜測這人恐怕之前也是有些身份之人,估計是出了什麼事情,才使得他變成這個樣子。
曲蘭茹對這樣的事情,也是見得多了,這天下間愈發的亂了,這樣的事情,每日都有發生,就是不知發生在誰家罷了。
曲蘭茹從懷中掏出幾個銅板,彎腰放於地上,柔聲道:“你去買點東西吃吧,先填飽肚子再說,什麼事情都會過去的。”
楊康又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
“蘭茹,走了。”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曲蘭茹扭頭大聲道:“知道了,馮叔。”隨後,轉身離開。
楊康低頭將那六塊銅板撿了起來,仔細的吹掉上麵的塵土,站起身,看著那女子離去的方向。
看到那綠衫女子跟著那車隊往前走去,楊康瞥見車隊上插得旗子,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銅板,低聲道:“四方鏢局,蘭茹。”
隨後,楊康買了五個滿頭,花了五個銅板,剩下的那個銅板,揣進懷中,離開集鎮,向北而去。
……
臨安城內,平安客棧。
江南七怪和郭靖在此地已經呆了有半個多月了。
房間內,韓寶駒有些煩躁,大聲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彆說是脾氣暴躁的韓寶駒了,連朱聰都有點耐不住了,手裡折扇一合,看著坐在那裡的柯鎮惡道:“大哥,會不會是楊康這小子騙我們?”
原來當日穆念慈說出完顏洪烈要盜《武穆遺書》,眾人曾問楊康,詳細計劃是怎樣的。
楊康當時心情異常複雜,隻以為自己以後,和完顏洪烈再無瓜葛,所以心情低落之下,也未隱瞞,將盜取兵書的計劃和盤托出。
完顏洪烈之所以想要盜取《武穆遺書》,乃是因為金國在和蒙古的幾次做戰中,連連失敗,是以想要取得《武穆遺書》打敗蒙古,侵略大宋。
後派出細作前往南朝,暗查兵書下落,南朝多奸佞,對金國卑躬屈膝者甚多,暗查過程雖有波折,但倒也順利查出,後來找到了和嶽飛交好的韓世忠的一個部下老卒。
當年韓世忠為樞密使,嶽飛為樞密副使,這老卒便是韓世忠的部下,從他口中探得《武穆遺書》被藏在臨安大內翠微堂東邊水簾石洞中。
是故完顏洪烈召集彭連虎、沙通天、梁子翁等黑道高手,要前往水洞盜取《武穆遺書》,完顏洪烈為了保險起見,甚至請來歐陽鋒、歐陽克叔侄幫忙。
但歐陽鋒沒來,歐陽克倒是來了。
楊康說完完顏洪烈的計劃後,當時在場的眾人商議了一下,打算去臨安,阻止這些人盜取兵書。
不過因為全真教臨時有事,所以馬鈺和丘處機便回終南山了,言道江南七俠先行,他們處理完全真教的事情便來。
所以,江南七怪帶著郭靖便來到了臨安城中,他們不敢擅闖大內,隻能守株待兔,在臨安中等著完顏洪烈等人的到來。
但是他們在客棧內等了快一個月了,還未等到人。
所以才有了之前韓寶駒抱怨的一番話。
聽到朱聰的話,柯鎮惡撫了撫手裡的鐵杖,眉間也浮起一絲懷疑,楊康到底和完顏洪烈做了十八年父子,誰知道他有沒有說實話?
韓小瑩遲疑道:“應該不會吧,當日楊康短時間受得如此之變,怎麼會編出如此合情合理的謊話來騙我們?”
朱聰唰的一下打開了手中的折扇,邊搖著扇子,邊踱著步子笑道:“七妹,那可未必,這小子跟了完顏狗賊十八年,其他的沒學到,滿腹的心思恐怕沒少學,他很有可能將計劃中的某一環改了告訴我們,支開我們,好為那完顏洪烈行事助力。”
韓小瑩皺眉,仔細想了想當日楊康的神情,略搖了搖頭,還是不相信他說謊,扭頭看向南希仁,問道:“四哥,你怎麼看?”
其他人,也看向南希仁。
南希仁話不多,但七怪對其意見卻非常重視,因為以往其說話,每每切中要害,無有不中。
南希仁想了想道:“再等幾日,若無人前來,去找楊康問問便是。”
柯鎮惡一頓鐵杖,道:“就聽四弟的,再等七日,若完顏洪烈還是沒來,我們便去找那楊康問個明白。”
“是,大哥。”七怪其餘人附和道。
沒多久,房門被推開,是郭靖回來了。
他每日被七怪派出去,在城門處守著,盯著往來行人。
韓小瑩見郭靖回來,忙問道:“如何?”
郭靖搖了搖頭,老實回道:“沒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