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縹緲峰一處山頂。
戴道晉和獨孤相對而立,山風吹得兩人頭發揚起。
獨孤低聲道:“我那老朋友以後就拜托你了,我死之後,就把葬在縹緲峰上吧。”
戴道晉點頭,沉聲道:“敞開心神,不要抵抗。”
兩人目光對視。
戴道晉心神沉寂,眼睛漸漸轉成銀白之色,光華流轉,在這昏暗的夜晚,顯得異常妖異。
星雲世界,原本緩緩轉動的星雲,慢慢速度加快,映照到戴道晉的雙瞳,似是出現一個星光點點的漩渦,攝神奪魄。
獨孤的心神對上那雙妖異的雙眼,不禁震動起來,本能的開始抵抗那股吸攝之力,獨孤心中一凜,開始放開心神,放棄抵抗,隨後隻覺精神一輕,好似脫離了束縛,進入到了一個奇異世界。
這裡猶如宇宙星空,還沒來得及仔細感知,星空深處,一支如“長槍”的星矢拖著尾巴,穿透了獨孤,獨孤隻覺靈魂劇痛,隨後又如光般疾馳,拖拽著獨孤,返回那星空深處,最後,這支“長槍”拖著獨孤的靈魂,釘在了一顆星辰之上。
獨孤最後隻覺一股劇痛席卷整個靈魂,在陷入黑暗前,似乎看到那所謂的“長槍”好像是一個奇怪的字符。
獨孤的靈魂附著在那星辰上之後,那奇怪的字符猛然一亮,隨後隱沒星辰裡,消失不見,隻剩下那星辰散發著蒙蒙光暈。
戴道晉此時心神一動,頓時一股龐大的記憶,從心底浮現。
一個男孩,從記事起開始,習字,學武,練劍,下山,行走江湖,與天下高手爭鋒,悟劍……
這些記憶,緩緩流過戴道晉的心頭,戴道晉摒除了一些沒用的記憶,隻留下記憶中學武、練劍、悟劍道的記憶,默默體會。
“嘭”一聲物體倒地的聲音在山頂響起。
那是獨孤的屍體,在獨孤的精神離體之後,徹底死亡後,倒在地上。
戴道晉恍若不覺,仍舊閉著雙目,站在那裡,沉浸在心神世界中,體悟那些記憶,參考借鑒,化入自身,成就自我的武道資糧。
慢慢的,戴道晉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劍意,一股淩厲無匹的氣機浮現,好似一把寒光閃閃的鋒利長劍,豎立在那,隨後,那股鋒利的氣機慢慢變弱,又慢慢變強,如此往複,最後消失不見。
時間如流水,一夜過去,天空漸漸泛白。
戴道晉慢慢睜開雙眼,眼中似乎流轉著如水劍光,隱而不漏,右手伸出,食指、中指並在一起,緩緩向旁邊一株山木垂落下來的粗大樹枝削去。
劍指劃過,好似一把無形長劍劃過,那手腕粗細的樹枝,無聲斷開,落在地上,斷口處極為光滑平整,沒多久就有樹木的汁液冒出。
戴道晉嘴唇微張,緩緩吐出,“劍六。”
頓了一會兒,腦中思索著一些東西,和剛剛那記劍招出招前後的一些變化和感受。
良久,戴道晉抬頭看著那一輪紅日,眼神微眯,沐浴在那朝霞之中。
站了一會兒,戴道晉低頭彎腰,帶著獨孤的屍體,運使輕功,向山下掠去。
……
縹緲峰的後山某處,一座新起的墳包前。
黃蓉紅著眼眶,看著麵前的新起的墳墓,她這近十一年來,生活無憂無慮,黃藥師和馮蘅給她遮風擋雨,從未經受過生離死彆。
黃蓉腦海中緩緩浮現這大半年來,和這位老人相處的點點滴滴,路途中,每當自己無理取鬨的時候,這位老人家隻是麵帶笑意的看著自己。
戴道晉見了,並沒有勸慰太多,隻是揉了揉黃蓉的腦袋,以示安慰。
旁邊,男子夫婦二人也是麵帶悲色,一臉沉痛,不管怎樣,獨孤也算是與他們李家淵源頗深的人,而且這幾日對其夫婦二人也是甚好。
那醜雕也耷拉著腦袋,毫無精神。
下午時分,靈鷲宮的山門前。
戴道晉對夫婦二人拱了拱手,“李兄,留步,後會有期。”
李姓男子也笑著道:“黃兄弟,何不多留些日子?”
戴道晉搖了搖頭,“年關將至,師妹她出門太久,家裡怕是已經著急,還是早些回去了。”
李姓男子點頭道:“那就祝二位一路順風。”
戴道晉和黃蓉拱了拱手,帶著那雕兒,便轉身下山去了。
夫婦二人看著兩人一雕離開的背影,男子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下山的路上,黃蓉歪著腦袋,猶豫了下說道:“師哥,李大哥好像對我們有意見?”她雖然年幼,但冰雪聰明,心思敏銳,對於身邊之人的態度變化最是敏感,李姓男子又非心智深沉之輩,自然被黃蓉所察覺。
戴道晉笑了笑,“他非是對你有意見,隻是對我有意見罷了。”
黃蓉問道:“為什麼啊?”
戴道晉笑著搖了搖頭,隻是道:“沒什麼,天色不早了,我們趕快下山,到集鎮上歇息。”
兩人腳下,加快了速度,雕兒也邁開了步伐跟上。
……
半月後,一駕馬車行駛在前往中原的小道上,馬車旁跟著一隻巨鳥。
馬車內,閉目的戴道晉睜開眼睛,見黃蓉百無聊賴,道:“蓉兒,我教你一門武功,學不學?”
黃蓉卻是對武功不怎麼上心,仍舊耷拉著腦袋,“不學。”
戴道晉有些無奈,說實話,戴道晉得到的逍遙派武學也並非是要獨自占有,甚至包括獨孤一生的劍道,他也想找個人替獨孤傳下去。
戴道晉看了看黃蓉,逍遙派武學對學武者的資質要求較高,黃蓉集天地靈氣而於一身,姿色清麗、冰雪聰明、玲瓏剔透,再過幾年,精通琴棋書畫也非難事,原本是逍遙派傳承的不二人選。
但現在這個時候的黃蓉,可能由於家庭的幸福,黃老邪對黃蓉練武並未逼迫太過,而黃蓉對學武的態度,也是一般,並不熱衷,從而讓戴道晉有些無奈。
他隻能暗暗收起心思,等以後再說。
可能由於獨孤的逝世,再加上路途的無聊,黃蓉這段時間的興致都不是很高。
戴道晉想了想,笑著對黃蓉道:“蓉兒,我給你變個戲法。”
黃蓉聽了,眼中閃過一絲興趣,看著戴道晉問道:“師哥,什麼戲法?”
戴道晉伸手拿過水囊,扒開塞子,往右手掌內到了點水,隨後左手掌覆於右掌之上,笑道:“看好了。”
雙手錯開,將右掌遞到黃蓉麵前。
黃蓉睜大眼睛瞧去,隻見戴道晉的右掌上,一片薄如蟬翼的透明圓形冰片躺在掌心中,微微冒著寒氣,馬車車窗外的陽光偶爾照到這冰片上,微微閃爍著亮色。
黃蓉大失所望,噘著嘴到:“師哥又欺負我,你這明明就是真氣凝水成冰,爹爹也能做到,哪有什麼稀奇。”
戴道晉聽了,一滯,略感無奈,兩指夾住冰片,隨手甩出馬車外,隨後閉上雙眼,研究武學去了。
路邊的一棵白楊樹上,剛剛那圓形冰片釘在樹身上,陽光照射,瞬間化為一灘水漬,隨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