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是郭鵬能為他們想到的最好的結局了。
除此之外,郭鵬什麼都想不到,什麼都不敢確定。
為了保證郭瑾的地位,保證帝國穩定,就必須要對其他的孩子下狠手,廢掉他們的爪牙,讓他們永遠生活在郭瑾的陰影之下。
郭瑾必須是唯一那個掌握權力地位穩定的人,為了他的穩定,其他人都可以犧牲掉,哪怕他們也是郭鵬的兒子、女兒。
但是因為郭瑾是唯一的皇帝人選,所以他們都可以被犧牲掉。
作為皇帝,這當然是可以接受的,隻要帝國穩定,權力傳承穩定,
隻是作為父親,作為一個有著不同尋常眼光和思想的人,他不想這樣做,他希望尋找其他的可能性。
尋找先人沒有找到的沒有試驗過的可能性,然後去探索,去嘗試,去找一條新的路。
封出去,把他們都封出去。
各憑本事,各自開拓,各自開創自己的國度,開創自己的未來,然後繁衍生息,搶占這顆星球上的生存空間與生存資源,打造屬於他們的自古以來。
為孩子們找到一種全新的可以被他們接受的生存方式。
把中華的盤子越做越大。
給後代們留下無限的可能和期待。
這是郭鵬所能看到的最好的結局。
當然,挑戰還有很多。
孩子們的意願,他們的能力,該怎麼幫他們拉起屬於他們的基本隊伍,怎麼協助他們在新的土地上打開局麵。
這些都是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然而比起這些,首先讓郭瑾知道,讓他了解這一切,毫無疑問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這種模式隻要被證明是可行的,後世子孫就有一條全新的道路可以走,也會多一條可行的退路,將來,魏帝國的覆滅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郭鵬不知道郭瑾是不是想了那麼多。
他看著郭瑾,看著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
郭瑾顯然還沒有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直到郭鵬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他才回過神來。
“父親!這……這真的可行嗎?”
郭瑾一臉驚疑不定:“全部封到海外,這一定非常凶險,有很多不確定的事情會發生,海外立國需要人口,需要軍隊,需要船隻,需要錢,要的東西太多了。”
“是的,的確很多,而這些就是你需要給你的兄弟們的幫助,這能讓他們奉你為宗主,世世代代以中華為宗主,世世代代無窮儘也。”
郭鵬伸手觸碰著這顆蔚藍色的星球上的每一塊陸地:“阿瑾,認真的想想,這件事情對你而言,到底有多大的好處。”
郭瑾沉默了好一會兒。
“好處,兒子已經想到了,兒子不會有任何威脅,地位一定能得到鞏固,可是父親,他們都離開了,您真的舍得嗎?”
郭瑾這話一出口,郭鵬撫摸地圖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看向了郭瑾。
“舍不得也要舍得,為了魏國,為父舍掉的東西還少嗎?阿瑾,你不要為為父考慮,為父說過,為父現在所經曆的,將來,你也會完整的經曆一遍。
你不要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看待這件事情,也不能用一個局外人的眼光看待這件事情,你不是局外人,你是局中人,牽扯最深的那個人。”
郭鵬這話說的很嚴肅,郭瑾抿了抿嘴唇,表示自己很清楚。
“兒子不敢忘記父親的教誨。”
“不敢忘就對了。”
郭鵬又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指著世界地圖說道:“未來,你所遇到的一切問題,它就算不能幫你解決,也會幫你緩解。
你記住,也要告訴你的後代,你的子孫,遇事不決,看看這張地圖上還有哪些你想要的,走出去,去尋找,去開拓,把矛盾向外轉移。”
“兒子記住了。”
郭瑾看著那張地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為父很早就開始思考該把你的兄弟們分封到什麼地方,然後派人派船去探索,去尋找,幫他們探路,等他們成長到足以外出的時候,這,就是為父送給他們最後的禮物。”
郭鵬轉過身子,緩緩踱步到了南書房之外,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氣。
“為父所能做到的,就隻有這些了,更多的,為父想不到,想得到的,也做不到了。”
郭鵬看著跟上來的郭瑾,苦笑一陣:“阿瑾,為父真的覺得有點累了,十二年的皇帝,居然已經那麼累了,要是時間再久,怕是會……”
“陛下!”
蘇遠一臉凝重的跑了過來,打斷了郭鵬的話:“陛下,城外來報,李陽他……他死了。”
郭鵬看著低著頭的蘇遠,眉頭一皺。
郭陽死了?
郭瑾聞言也吃了一驚,忙看向郭鵬。
“怎麼死的?”
“上吊自儘。”
“李氏呢?”
“與他一起上吊自儘而死。”
“他們的孩子呢?”
“也死了,據推斷,應該是在他們上吊自殺之前,用被褥悶死的,一家八口人,全部死了,一個都沒活下來。”
郭鵬沉默了一會兒。
郭瑾吃了一驚,而後反應過來,揮手讓蘇遠退下,蘇遠心領神會,自己退下去的時候,把所有內侍一起帶走了。
南書房裡隻剩下父子兩人。
“父親,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比較好?”
郭瑾低聲詢問。
郭鵬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長長一歎。
當時,在郭單和楊氏相繼去世以後沒幾天,洛陽城內的動靜很大,所以郭陽得知了這個消息。
他大哭著說要去拜見父母,喊著什麼郭鵬再狠心也要讓他去見父母最後一麵,強闖封鎖,被攔下,控製起來。
這個事情被蘇遠告訴了郭瑾,郭瑾又去報告了郭鵬。
郭鵬沒有允許。
“他已經被逐出了郭氏,不再是郭氏族人,當然也沒有父母,他姓李,不姓郭,與郭氏沒有任何關係,讓他老老實實待著就好了。”
之後三次傳來郭陽試圖強闖封鎖的消息,但是三次被擋了回去,沒有成功。
郭鵬非常惱火,說要是讓郭陽闖過了封鎖,所有人都要處死,給我死死看住他!
於是第四次,就是這個消息。
郭陽既然死了,他妻子李氏當然也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念想了,死掉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隻是郭鵬沒想到,他們居然做得那麼絕。
不過自己也做的很絕。
除了命,什麼也沒給他們留下。
想來他們除了命,也沒有彆的東西可以抗衡自己了。
或許他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對自己做最後的反抗吧……
怪誰呢?
走到這一步,隻能怪你自己,你老老實實的不惹事,守著俸祿過日子,我還能找理由殺了你不成?
自己把路走死掉,那就彆怪我心狠手辣。
反正我從來也沒把你當過兄弟,連同你那個母親一起,你們從來都不是我的家人。
郭鵬搖了搖頭,把所有的情緒趕出腦海裡。
“低調處理吧,我就不出麵了,阿瑾,你去,把他們的屍體焚燒掉,骨灰撒入大河,不立牌位,不立墳包,不對外發喪,就當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
自然的,在曆史的長河裡,也不會留下關於這個人哪怕一點一滴的痕跡。
大魏帝國開國皇帝郭鵬,沒有兄弟,他是父母的獨子。
“兒子明白。”
郭瑾點了點頭,便去辦事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郭鵬忽然感覺自己把他的兄弟們全部送到外麵去這個決定一定是正確的。
否則,他的兄弟們的下場未必就比郭陽要好。
當皇帝真心實意的討厭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或早或晚,都一定會死。
不管是兄弟,還是姐妹,還是其他的什麼人呢,隨時都可能會死。
或早或晚罷了。
郭陽的死沒有引起任何波瀾,也沒有任何人討論,甚至沒有任何消息在洛陽城流傳。
所有消息被封鎖的非常嚴密,任何消息都沒有泄露進洛陽,他就像完全不曾存在一樣,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裡。
洛陽城的一天天還是在繼續,每一天,都在發生配得上洛陽城身份的事情。
延德十二年中秋,樂進被押解回了洛陽。
進入洛陽城中,樂進被關入唯一設置在洛陽城內的一所詔獄之中,不見天日,等待著皇帝對他的審訊。
隨後,皇帝親自主持召開了三司會審,在三司會審大會上,程昱公開要求處斬樂進,以儆效尤。
他的理由是樂進身為大將,戰功赫赫,地位崇高,本當謹小慎微,認真辦事,低調做人,但他非但沒有這樣做,還私自聯係皇帝近臣,圖謀不軌,罪同謀反,按律,當斬。
樂進沒想到對他領頭喊打喊殺的就是程昱。
他雖然沒有和程昱同時加入郭鵬的陣營,但是也算是比較早加入郭鵬陣營的元老級彆人物,至今已有二十二年,和他相識也有二十二年。
就算兩人沒有私交,二十二年的同僚,你開口就對我喊打喊殺,是不是過於殘忍了?
但是程昱完全不在乎,程昱行事從來隻顧及郭鵬的利益,其他人跟他沒有關係。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孤臣。
如果說程昱的行為尚且還能接受,更令樂進沒想到的是,郭嘉居然也讚同程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