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蜀軍的軍用物資,魏軍將士非常愉快的吃飽喝足,然後更有勁頭的向成都進軍。
劉璋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整個成都都亂作一團,再也沒有心思想什麼支援前線了。
前線已經完了,抵抗的將軍已經死了,魏軍一路西進,沒有遇到任何抵抗,蜀漢政權也即將宣告結束。
主戰派勉力維持的局麵一朝崩塌,政權之中被壓製的主降派立刻抬頭。
他們蜂擁往劉璋的皇宮,跪著哭求劉璋放棄抵抗向魏軍投降,說什麼主戰害國,繼續打下去整個益州的人都會被魏人屠殺殆儘之類的。
這下子主戰派已經沒有可以用來對抗主降派的底氣和籌碼了。
他們再也無法勸說劉璋繼續抵抗。
因為除了五千成都衛戍軍之外,劉璋手上已經沒有其他的機動兵力了,最後一支可以調動的軍隊在南中,那是他多年討伐南中的戰果的守護軍隊,一般而言是不動彈的。
所以現在要是再打,連成都城內的廚子都要被拉上戰場和魏軍決戰了,他身邊的宦官搞不好都要隨之上戰場。
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事情。
劉璋躲在深宮裡不停的流淚哭泣,向上天祈求著不是真的,祈求這是一場噩夢。
很快他就會夢醒,嚴顏會來信告訴他已經擊退了魏軍,吳懿和張任也會帶來好消息,說魏軍已經退兵了。
可是劉璋沒有醒過來,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有睡,這就是現實。
劉璋的心理防線搖搖欲墜,主戰派大多陷入自我懷疑之中噤聲,此時此刻,試圖力挽狂瀾的人並不多。
劉璋提拔的成都縣令張肅是一個。
他沒什麼才能,但是身為劉璋的故吏,無論如何也要擺出姿態和劉璋站在同樣的陣線上。
於是他覲見劉璋,向劉璋提出自己的建議。
“魏人遠道而來,看似強大,實則危如累卵,陛下應當派出精乾將軍率領一支精兵插入魏軍後方,襲擊他們的糧道,將他們的糧道掐斷,則正在前進的魏軍必然後退,成都就安全了。”
這種中規中矩沒有任何特色也沒什麼卵用的招數,劉璋自己都能想出來,張肅能說出來,已經是忠心的表現了。
可說誰都能說,做呢?
什麼樣的將軍算是精乾的將軍?
什麼樣的兵算是精乾的兵?
一支是多少?
怎麼插入魏軍後方?
怎麼襲擊糧道?
走哪條路?
攜帶多少糧食?
萬一被魏軍守護糧道的軍隊打敗了怎麼辦?
這些都不是張肅會考慮的事情,他隻負責提出來,而已。
劉璋很感謝張肅的忠心表態,然後回絕了張肅的建議。
“張卿的心,孤已經明白了,但是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如此簡單的就做出決策,孤會考慮的。”
“陛下……”
“張卿,你去吧。”
劉璋擺了擺手,讓張肅離開。
張肅還想再勸,但是看著劉璋的表情,隻能無可奈何的告退了。
回到家中,張鬆正好前來見張肅,兄弟兩人一合計,感覺前途不妙。
“兄長,陛下不用你的計策已經是一種表態了,在我看來,陛下已經不太想繼續打下去了。”
張鬆琢磨琢磨,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軍事能力和政治能力是兩種能力,張家兄弟的軍事能力基本上等於沒有,但是政治能力還是有的,稍微分析一下,就能分析出來。
“我也看出來了,陛下似乎有些心灰意冷的樣子,可這樣……子喬,你覺得真的可以嗎?陛下難道要投降郭子鳳?”
“看似非比尋常,實際上,兄長,咱們可以早做打算了。”
張鬆搖了搖頭:“陛下心灰意冷,接下去局勢不明朗,咱們必須要尋求自己的道路了。”
張肅對此感到十分的迷茫。
“咱們自己的路?子喬,你是要為兄背叛陛下?”
“兄長,是陛下背叛了陛下自己,陛下自己為自己找活路,他一定能活,而我們呢?陛下可否想過我們這些跟著他一起堅持抵抗的人?到時候陛下不管不顧自己過安生日子,咱們該怎麼辦啊?”
張鬆反問張肅,張肅無話可說。
“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家人考慮,現在如果不早做準備,到時候許靖那老兒在魏人麵前反咬一口,咱們就完了!”
張鬆麵色緊張的看著張肅,張肅一陣驚慌失措之後,無助的看向了張鬆。
“子喬,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兄長,你彆慌,咱們早早的知道了陛下的心意也好,早知道,早安排,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有可以讓咱們家存續的辦法!”
張鬆轉動著自己的眼珠子,開始思考對策。
思考一些可以讓他們家族在魏國統治益州之後還能繼續存在的對策。
張肅這邊進言了,劉璋身邊的從事鄭度也選擇了進言。
鄭度是廣漢郡人,也是蜀中本地人,昔年為劉璋所提拔,忠於劉璋,在群臣一片唱衰之時,鄭度逆流而上,入宮向劉璋獻退敵之計。
和張肅一樣,作為劉璋親自提拔的故吏,鄭度要擺明自己的立場,堅守自己的氣節,直到最後一刻。
劉璋自然選擇接見了鄭度,鄭度便把自己的計策娓娓道來。
原來,鄭度認為劉璋手上還有五千軍隊,雖然江州丟了,但是劉璋並非沒有還手之力。
前方劍閣大軍正在堅守,依然還在阻擋魏軍,成都平原並未全部淪陷,魏軍隻有一路軍隊進入了蜀中,一切還有挽回的機會,所以建議劉璋立刻行動起來。
他建議劉璋實行堅壁清野之計。
比起張肅大而化之根本難以執行的概念,鄭度的想法則實際了許多,還有執行步驟和具體要怎麼做的建議。
鄭度認為,成都可以把軍隊外派,並且發動各地官員儘可能多的遷移從江州到成都這一段路程附近的居民,將人口全部遷移走,物資也全部遷移走,能帶走多少帶走多少,帶不走的一把火燒了。
魏軍靠水路運糧,依托水路前進,那就在水路兩旁設下橫江鐵索,鎖住水路,給他們製造麻煩。
然後遇到道路就破壞道路,遇到橋梁就毀壞橋梁,遇到水井就投毒、堵塞或者用動物屍體汙穢之,還要在關鍵要道上設下陷阱。
如此,必能大大減緩魏軍的前進速度,不僅如此,還能讓魏軍無法以戰養戰,得不到任何糧食補充,必須要依賴後方轉運。
而從荊州到成都千餘裡路,魏軍後勤壓力極大,堅壁清野之計必然可以奏效,魏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他們是否可以承受還是個未知數,那時,就是劉璋的機會。
四處派兵駐守,小股小股的行動,還可以潛伏到魏軍後方,沿著水路破壞魏軍的驛站、運糧船。
時時襲擊魏軍的運糧隊伍,但是不糾纏,有機會就打,沒機會就跑,這樣可以動搖魏軍軍心,早晚可以逼迫魏軍回撤。
到那時,劉璋可以派兵追擊,必然大有斬獲,繼續追擊下去,說不定可以把魏軍逐出蜀中,恢複戰前狀態。
老實說,劉璋聽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