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臧洪這樣說,郭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埋你個卵蛋,你想讓我犯殺人罪啊?臧洪,你平日裡那麼意氣風發的樣子呢?沒了?”
“我父親戰敗了,是敗軍之將,敗軍之將的兒子,有什麼顏麵意氣風發?小乙,你不埋我,就送我離開太學吧,我要回老家。”
臧洪搖搖頭,開口道:“這裡待不下去了,我說不定也會被連坐問罪的,我要走。”
郭鵬上前一把將臧洪摁在了木桶裡。
“陛下開恩,沒有追究戰敗將領的家人,你沒有罪,你可以繼續留在太學。”
郭鵬這樣一說,臧洪的眼裡多了一份神采。
“真的?”
“真的。”
郭鵬開口道:“敗軍之將是你父親,不是你,你為什麼做出一副敗軍之將的姿態?是你打了敗仗嗎?陛下都不追究,你在這裡鬨什麼?”
其實臧洪根本就不是個個兒,他爹在雒陽也就是個小人物,根本不能掀起什麼風浪的那種。
所以大家直接忘記了臧旻還有一個兒子在雒陽求學,所以壓根兒就沒有在意他。
但是郭鵬一定要換一種說法,否則臧洪就真的要跑走了,所以這大概能算是善意的謊言。
“……”
臧洪沉默了許久,眼圈就紅了。
“陛下待我父子恩重如山,若不學成為國立功,我有何顏麵立於天地之間?!我定要努力學成,為國效力,以報陛下天恩!”
臧洪不再吵鬨不再絕食求死,開始複蘇。
這個晚上以後,他用另外一種姿態重新出現在了太學之中,總是那些曾經圍著他轉的人已經不在,但是他的步伐好像更加輕快了一些。
郭鵬並不知道自己這樣說對他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臧洪能留下來,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儘管他現在隻是一個連被人在意的資格都沒有的小人物,可誰知道小人物或許也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呢?
大漢朝的開國皇帝劉邦可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物啊……
這件事情終究過去了,誰的目的也沒有達成,靈帝的目的沒有達成,群臣的目的也沒有達成,宦官的目的也沒有達成,但是彼此之間的裂痕朝著更加無法挽回的方向而去了。
熹平六年就這樣過去了,在熹平六年年末,靈帝頒布了詔書,宣布將明年的年號改為『光和』,從明年正月初一開始,大漢的年號就變為光和。
熹平成為了曆史,光和成為了現在和未來。
郭鵬得知之後,心中的緊迫感更加凸顯了。
他絕對不會忘記,光和六年,黃巾作亂,亂世景象初現。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年末回家慶祝新年的時候,他的心情都不是太好,儘管圍繞著一群曹氏和夏侯氏的小兄弟們快快活活的吵鬨著,他依然有一種無法擺脫的沉重感。
一種先知先覺的對未來的擔憂。
黃巾起事席卷天下,死者不計其數。
起初,黃巾軍針對的目標是高門大戶和地方豪強,後來張角三兄弟先後死亡,黃巾軍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土匪,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他們不再是『起義軍』,而是賊寇。
所以郭鵬甚至想勸說郭單去荊州或者交州避難,不過現在他說這些也沒什麼人願意相信,儘管他頂著侍中盧植之徒的名號回到了家鄉,受到了家鄉很多有頭有臉人物的青睞。
這次回來和去年就不一樣了,去年,他還隻是一個太學生而已,但是今年,他已經是海內聞名的大儒盧植的弟子了。
盧植的弟子並不算少,他也曾在老家教授弟子。
但是那是通過官方渠道辦學的,盧植是郡學宮內的一名教師,學生很多,這一次不同於以往,是以個人身份單獨收徒,意義不同。
所以人們才會十分羨慕郭鵬,所以也沒見劉備和公孫瓚頂著『盧植之徒』的名號遊走,也沒得到什麼利益。
而對於郭鵬來說,就可以這樣了,老師的名聲,往往也會成為他的助力,所以郭單才會如此興奮。
回到家裡,郭單拉著郭鵬進了房間,誇讚郭鵬的努力,稱讚郭鵬的成就,但是要郭鵬千萬注意謹慎,他現在根基淺薄,沒有底蘊,是要小心經營的時候,萬萬不能驕傲自滿。
這並不需要郭單提醒。
與此同時,郭單流露出了些許的後悔,關於讓郭鵬迎娶曹氏女的後悔。
“若為父更有能耐,在京城裡多一點朋友,再不濟,丟掉麵子不要去求你族叔,也不至於讓你沾上這樣的汙點!”
言辭之中,郭單對自己沒有拚儘全力幫助郭鵬上位感到十分後悔,他認為曹氏之婿的身份還是給郭鵬造成了麻煩。
事實當然如此,可是正因為郭單看不到幾十年以後的未來,所以他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如果他能看到,就會知道自己做了多麼正確的選擇。
至少郭家三代有了保障,至於以後……
無數士族都沒有保障,就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父親,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曹氏對咱們的幫助之大是無法想象的,沒有曹氏,兒子也不能結實蔡議郎,也不能得到他的推薦去成為老師的弟子了,這方麵,是曹氏給兒子的幫助。”
郭鵬在提醒郭單,不要做傻事。
郭單猶豫了一會兒,深深歎了口氣。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後悔,為什麼會……唉!世上為何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你身上這汙點若是不能抹去,咱們家將永遠受到拖累啊!”
“世上當然沒有萬全的事情,否則,祖父為何要離開潁川自謀生路呢?”
郭鵬一句話讓郭單心中淒涼,郭單今晚多喝了一些酒,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抱住了郭鵬。
“小乙,你要記住,今後,你就算是爬,也要爬到高官厚祿的權位上,這世道就是如此,你不掌權,就是螻蟻,你隻有掌權,才能活的自在,小乙,記住,向上爬!拚命向上爬!不惜一切代價!向上爬!”
郭單紅著眼睛抱著郭鵬的腦袋,死死的瞪著郭鵬的眼睛,仿佛要將自己的意誌刻印到郭鵬的腦袋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