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河流都比平時要喘急一些，山林裡一些細小樹木在微微搖晃著枝丫，而身在這幅畫裡的人都在忙碌著。
“林導，咱們真拍啊？”蔡名詢問道，畢竟現在這天氣怎麼都不像能拍戲的樣子。
“恩，拍。”林倦點頭肯定，然後對劇組人員說道：“把遮陽棚撐在這個位置。”
林倦去忙了，蔡名有些擔憂的對坐在旁邊的金傑問道：“他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在這種天氣下臨陣改劇本，怎麼想都是有些不太靠譜的事情，林倦說到底也才二十來歲，蔡名怕林倦一下心急，做事毛躁了。
“啊？是嗎？我怎麼感覺他是要露一手了？”金傑笑著開玩笑說道。
“你彆開玩笑，跟你說正經的。”
“誰不正經了？人家全球票房四十億美元的導演，你彆真的把人家當小孩子看啊。”
“誰把他當小孩兒，我拍這部戲都是仰仗他的，這不是下這麼大的雨嗎……”
“沒事，接觸這麼多天你還不了解人家那沉穩勁啊？而且他也不是會拿電影開玩笑的人，咱們就等著人家安排吧。”金傑慢悠悠的說道，坐在房車裡看著雨，一派悠閒。
人呐，還是彆去操心太多自己不該操心的事，導演說要拍，好，那就拍，說不拍，那就不拍，身為演員，如果真的覺得戲不好，他會給出自己的建議，做好自己的本分，但也僅此而已。
這就叫通透。
而且他也是真的相信林倦，也好奇等會林倦會怎麼安排。
……
“請兩位老師到現場。”林倦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遍劇組，這裡撐起了幾頂藍色的遮陽棚，這玩意是劇組必備，不過中間那頂小的灰色的不是，那是原本劇本裡主角他們就帶著的，本來的作用隻是遮陽，誰想到還能有擋雨的一天。
金傑他們兩在助理打傘的掩護下來到遮陽棚下麵，遮陽棚擺放的位置就是在河邊，棚子裡有兩把椅子跟一張桌子，桌子上還有些之前拍攝時正在吃的菜。
其實這場戲就是開劇本研討會時，被金傑單獨拉出來臨場發揮的那一場，已經是一改再改。
兩人到的時候看到林倦手裡拿著筆，在一個小本子上寫著什麼，見到他們來了後把紙撕下來兩頁，上麵寫的是各自的台詞，同時林倦對他們說道：“兩位老師，你們看看，這是新改的劇本，你們先熟悉一下，有什麼問題再找我。”
說完，林倦站在棚子左上角的位置對攝影師喊道：“A機來這裡，從這個角度斜著對他們拍。”
等這個攝影師就位後，林倦不顧大雨，走出遮陽棚，找了一下角度後在距離兩人大約兩米的背後站定，喊道：“來一台機器，在這裡拍，盯死他們的側影。”
“燈光。”
一時間，整個劇組被林倦指揮的井然有序，此時的林倦思路很清晰。
既然老天下了這麼一場大雨，那就物儘其用。
公路片嘛，在路上本來就有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現實往往比電影還精彩，既然發生了，那就當劇本裡本來就有的，還不用等下雨，一切都剛剛好。
把電影當真的拍。
有困難就克服，沒什麼大不了。
在林倦調度全場的時候，金傑他們也沒閒著，湊到一起對台詞，試著讀了幾句，兩位老戲骨的心就放回肚子裡了。
“怪不得人家能走到這個位置。”蔡名看著在雨中忙碌的林倦感歎道。
“這就是能力，行了，彆管他了，咱們來對一遍。”金傑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劇本上。
對老戲骨來說，有一個喜歡的劇本可不容易。
……
“金老師，蔡老師，沒有什麼問題吧？”林倦走進遮陽棚裡問道，此時的他已經渾身都在往下滴水。
“沒問題，隨時可以開始。”金傑痛快的說道。
蔡名也笑著說道：“來吧。”
最難的東西被林倦解決了，要是連個戲都演不好，他們自己都無地自容。
“好，全場準備，我們先走一遍。”林倦拿起對講機嚴肅喊道，這種天氣，他也想早點拍完收工回酒店。
下雨天這種事情，他果然還是更喜歡在家裡觀賞。
“3，2，1，開始。”
“……”
“哎喲喂，下這麼大的雨，咱家裡的衣服收沒收？”蔡名接上一場戲，手裡夾著菜，皺著眉頭問道。
“我看著你收的啊，哎呀，都出來了就彆操心這些了。”金傑笑著說道。
“不操心，你當然不操心，這輩子你操心過什麼，啊？”蔡名眉頭一皺就開始數落，金傑趕緊擺手：“好好，我道歉，咱們不說這個，吃飯，吃飯。”
“吃什麼啊，下這麼大的雨，等會棚子都塌了，回車裡吧。”蔡名說著就要起身收拾東西。
“彆，陪我看看雨吧，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讓我陪你看雨了。”
蔡名動作一頓，看了金傑一眼，然後扭頭看向外麵的雨幕：“你還記得啊。”
一點委屈，一點不開心，一點開心，即使滿頭白發，此時的蔡名在金傑麵前也有點像一個少女。
“當然記得。”金傑看著蔡名笑，輕聲說道：“我一直都記得。”
“算了吧，都多少歲了還來這套，你這麼多年怎麼對我的你不知道啊？”蔡名說著眼睛都有些紅了。
“我怎麼對你了，我這不是一如既往的愛著你嗎？”金傑極具個人風格的表演方式，看著蔡名跟哄小孩似的，笑得一臉寵溺。
“哎呀，你算了啊，一大把年紀了不害臊。”蔡名貌似嫌棄，但嘴角的笑容已經出賣了她。
“就是啊，一大把年紀了，還有什麼好害臊的，再不說，可能都沒有機會了。”金傑笑著說道，語氣帶著些調侃，跟一些不為人知的沉重。
“我現在才明白啊，有話就要趕緊說，有想做的事就趕緊做，我以前總覺得咱們還有很多時間，但一晃眼，咱們從十八到六十八了，我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現在才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會不會怪我？”
傾盆大雨中，遮陽棚撐起的空間仿佛一個獨立的小世界，世界一片灰色，隻有那裡亮起一盞橙色的燈火。
在雨幕中的攝影師看著這個畫麵不禁感歎。
太漂亮了，比之前預想的鏡頭漂亮一百倍。
畫麵中，右側的蔡名紅著眼睛盯著金傑，似乎在確認他說這話的真假。
帶著些許防備，些許傷心。
畫麵一下定格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