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隊長 放過我吧(1 / 1)

1.見過不要臉的,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我們女兵連在河邊練習投彈,我一不小心把炸彈丟到了水裡,霍摯竟然要我下水去撿起來要知道,我可是隻旱鴨子啊。而且,這水,略深啊。我覺得我和霍摯之間的仇恨絕對不是一兩天了,而我也不能理解,他一個特種兵大隊的隊長怎麼會來帶我們女兵連。更可惡的是,每次五公裡長跑我想偷懶跑小路的時候,他都會跟在我身邊緊盯著我。我超過了時間或者掉了隊,他還會罰我不準吃飯。我對他的討厭,全連隊的人都知道,隻除了他不知道。本來我是想和他搞好關係讓他稍微放我一馬的,但是我想想我們的前世今生,真心覺得他不放過我也是有道理的。我第一次在學校見他的時候還在上大三,學校不知怎麼非要我們軍訓,如果是大一的話,大家可能會畏懼校規每天準時報到,但大三就不一樣了,一個比一個老油條。想要讓我們早上五點起床跑步。而我當然是這懶惰大軍中的一員,彆說早上五點,早上十點起床對我來說都是早的,所以七點左右大家稀稀拉拉地去了操場之後,一清點人數,竟然少了人。正好逢著總教練霍摯閒著沒事瞎轉悠,加上我當時的教官愛打小報告,於是霍摯便黑著臉直接進到我的寢室裡,連褥子帶人帶被子一把把我提到了升旗台上。更狗血的是,我是半路醒的,聽著周圍“一二三四”的口號聲,我探出頭看看提著我的人:“你乾嗎?”霍摯冷著臉低頭看我:“上操。”那時候我對霍摯的冷臉還有些害怕,這一身黑社會氣質,一看就知道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於是我弱弱地道:“我沒穿衣服。”霍摯不再看我:“那你就躺著上操。”我開始以為霍摯也就是嚇嚇我,一直到霍摯真的把我放到升旗台上,我才開始慌張:“你乾嗎呢你我沒穿衣服趕緊把我兜回去我就原諒你不兜回去等我曝光了你,你就等著娶我吧你”我可不管他有沒有女朋友。霍摯選擇直接把我扔到了升旗台上。哎喲,摔得我屁股疼。這個渾蛋,我對他怒目而視:“你叫什麼我要去舉報你。”霍摯依舊一副渾蛋表情,一點也不害怕,嘴裡輕吐出兩個字:“霍摯。”然後然後他就這麼走了。走就走了吧,還對所有教官吩咐誰敢把我拎回去就給誰記大過,有見過這麼惡毒的人嗎?我把頭蒙在被子裡一直聽了足足一個小時的“一二三四”,寢室裡的妹子才把衣服給我拿過來。我彆彆扭扭地在被子裡像條蟲似的把衣服穿上,然後頂著一張油麵臉大著腦袋抱著我的被子褥子一路走回宿舍樓,其間招來無數異樣的眼神,從此我便紅了。 還紅得一塌糊塗。事後我死皮賴臉地請小教官吃了一頓飯,探得了一些霍摯的信息。特種兵大隊長,曾立下一係列戰功。教官說得天花亂墜,什麼xx營救案啦,xx犯罪團夥啦,簡直要把霍摯說成神了,眼中的傾慕之意簡直讓我懷疑他是不是愛上霍摯了。於是我問了唯一一個我關心的問題:“你是說霍摯目前和你們一樣,都住在校外的賓館裡”教官點點頭,有些疑惑地看著我:“怎麼了”我立刻收起我奸詐的表情,然後安慰般地拍了拍看起來有些惶恐的教官:“沒事,沒事。”沒事才有鬼。作為一個有仇必報的人,我當晚就照著小卡片上“找美女,請撥打139xxxxxxxx”的電話發了條短信過去,還準確無誤地把霍摯的房間號報了上去。你以為這樣就完了你又想多了,我蹲在賓館門口一直等到一個打扮的女人進了賓館我才再次撥通了霍摯領導的電話,還不忘用微信搜了一下附近,找到其中一個教官加為好友,然後告訴他霍摯竟然在賓館乾這種勾當。要知道,不隻是女人八卦,男人也是極其八卦的,日日麵對一堆男人,生活枯燥不堪,好不容易出了一件還算新聞的事情,怎麼能不聚在一起偷偷八卦呢。我站在走廊儘頭偷偷探出頭往走廊上觀望,看著眾人聚成一堆全部趴在霍摯的房間門口,隱約還傳來他們討論的聲音。我點點頭,霍摯,這下你完了,等你領導來了看你怎麼說,你這可是生活作風出了問題啊。記大過關禁閉。“在這兒乾嗎呢?”正在我幻想霍摯被各種懲罰的時候,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這聲音,怎麼聽,都像是早上我聽過的霍摯的聲音呢?我慢慢地、一點點地轉過頭,視線定格在了霍摯臉上。隻見他繃著臉目光淩厲地看著我:“你在乾嗎?”“嗬嗬,嗬嗬。”我傻笑兩聲,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我路過,路過,看大家這麼熱鬨就好奇地看一眼。”霍摯旁邊一個四十多歲也穿著軍裝的中年人:“小丫還是這麼調皮,霍摯怎麼惹到你了。”我這才認真看向那個中年人,可不就是我剛打過電話的霍摯的領導郭旅長嘛我咧了咧嘴:“郭叔叔,這麼巧你也在啊。”我這演技實在是有些拙劣,偷眼看了一眼霍摯,他正冷著臉站在走廊儘頭吆喝:“立正集合”那個畫麵有多精彩我就不說了,隻見霍摯屋裡一個人一邊穿外套一邊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求救:“隊長救我有個女人非禮我。”我捂了捂頭,我的小教官怎麼沒告訴我他們是兩個人住一個屋啊。我恨他。霍摯掃了我一眼,然後對著眾人說:“每人俯臥撐一千下。”眾人看我的眼神明顯是在說:都是被你連累的。我和我的小教官對視了一眼,然後默默後退一步,撒腿就跑。這一跑可不得了,再也停不下來了。事後可想而知,我被我那個小教官給折騰慘了。彆人要立正站立半個小時,他偏偏能挑出點我的毛病來讓我站一個小時;彆人繞著操場跑二十分鐘,我要跑四十分鐘;連正步姿勢都要多練半個小時。每每想起那段日子我都覺得是人間地獄。而且我發誓,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霍摯了。他絕對是我的災星。可是我再次發現我想多了。我再次見到霍摯是在兩個月後,當時我正在跟我男朋友賀輝談分手,他死皮賴臉追了我好幾年,後來被我發現竟然是因為貪圖我爸的權勢,於是我當機立斷要踹了他,於是就出現了下麵這一幕。在博物館裡賀輝拉著我的胳膊說:“我追了你這麼多年你說分手就分手我過節給你買禮物,早上給你送早餐,每個月陪你逛商場,你要我做什麼不都是一句話就完了現在你要跟我分手我不同意。”我咬牙切齒地看著他,這個死不要臉的,他過節買的禮物我要過嗎送的早餐我吃了幾次逛商場有讓他付過錢嗎?我努力忍住想要給他一巴掌的衝動:“你想怎樣?”“賠我十萬塊精神損失費。”我趔趄了一下,十萬塊真當我家大富大貴啊我爹是小有職位不錯,可至今為止我家最值錢的就是單位分的三室一廳的房子啊我要是敢去問我爸要十萬塊,我敢保證他會打死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視死如歸地看著他。賀輝冷冷一笑:“要錢沒有,要人,總有吧?”看著他輕佻的笑意,我氣得發抖,把我所有會的罵人的話都貢獻了出來:“你shit。”想來想去,除了那些說不出口的,實在沒有更文雅的罵人的話了,於是我就一直在那裡重複:“shit!Shit!Shit!”賀輝用手指提了一下我的衣領,我才剛要尖叫,就見賀輝一臉痛苦地尖叫起來。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也可以叫得這麼有想象空間。再往上看,我就看到霍摯一副要殺人的麵孔,然後狠狠地把賀輝給摔了出去,似乎極其生氣,對著賀輝冷冷地說了一個字:“滾!”賀輝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我一把抱住霍摯的胳膊對著賀輝:“你要是再敢來找我,我就讓我男朋友打死你打死”我儘量用我最嚴厲的聲音說出“打死”這個詞,可是為啥還是有些心虛呢。賀輝一走,我就不敢看霍摯了。我能感受到霍摯正居高臨下虎著臉看我,我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正想遁走的時候,霍摯開口了,語氣裡全是輕蔑:“你就找了這麼個男朋友。”我猛地抬頭看他,就像當初我爸知道我和賀輝在一起之後痛心地問我:“你就找了這麼一個人作踐你自己。”我當時狠狠地把餐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摔到地上,對著我爸大喊大叫:“我就是要找他,我就是讓你看不過眼,就是讓你不舒坦這輩子我都要跟著他。”而此刻,霍摯竟然也問了同樣的話,我對著他冷笑一聲:“我喜歡他怎麼了最起碼他的目的最真實,把想要的都擺在台麵上,我就喜歡這種一眼就能看穿他所有心思的人,不用整天猜來猜去。”霍摯愣了愣,目光有些耐人尋味:“你在說誰?”我一下子從往事中回過神來,狠狠地瞪他一眼:“關你什麼事?”說完轉身就走。我以為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遇見這個災星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國家號召大學生入伍,於是我爸安排我入伍了。至此我覺得我和我爸已經沒有吵架的必要了,我決定不回去見他,也不讓他見到我,我要讓他愧疚後悔。好吧,回憶結束了,讓我回歸到現實裡來吧。看著滔滔不絕的河水,我心下戚戚然,霍摯冷著臉站在一旁:“王婭背一下投彈要求。”我有氣無力地回答:“從河這邊投彈到對岸。”霍摯的聲音大了起來:“聲音大一點投彈到哪裡。”我打開嗓門:“對岸。”霍摯偏心,同連隊的楊蕊沒有投過去都不用下河去撈,偏偏我就要,霍摯就是故意跟我作對,我討厭他討厭他討厭他。“下河撿起來。”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就閉著眼睛跳進了河裡,然後我就感覺自己一直在往下沉,像是要沉到河底去。我無力掙紮,也無力自救。其實我以前是會遊泳的,並且遊得很好,隻是那件事發生之後,我就再也不遊了。我的意識開始渙散,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忽然把我托了起來,就像小時候爸爸教我遊泳的時候,一直跟在我身邊,就怕我嗆水。破水而出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空氣有多麼珍貴,我張大嘴巴呼吸,四肢死死地纏住霍摯,就怕他一個狠心把我給丟下。霍摯在我背上拍了拍,似是有些關心:“怎麼樣?”我咬牙切齒地看著他:“沒找到。”然後我便看到他愣了一下,墨色的眸光化開,低聲命令我:“放開我。”我把他抱得更緊了:“不放”開玩笑,放開他我還怎麼上去啊。霍摯的臉更黑了,一直到了河岸上我才從他身上跳下來,旁邊的女兵都在一邊拍手一邊大喊:“在一起在一起。”我對這聲音充耳不聞,大聲嗬斥霍摯:“我要是死了,看你怎麼跟我爸交代。”軍中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軍二代,因為是我自己放出去的消息,我爸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瑞善,部隊的首長。要知道,我可不是一個高調的人,我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壞我爸的名聲,所以你們都知道了,我有多討厭霍摯,就有多討厭我爸。眾人一下子沉默了,其實她們私下裡對我一直都有很大的意見,覺得我架子大,目中無人,喜好倚仗家裡的勢力等等。我悶悶不樂地想,我其實才不是這樣的呢。然後眾人開始竊竊私語了,竊竊私語其實並不能形容目前的狀況,因為她們的聲音並不小,我能清楚地聽到:“嘁,不就她爸是首長嗎她又不是首長,得瑟什麼啊?”我懶得理她們,轉身就要走。這天氣可真冷,我這才發覺我一直在顫抖,霍摯叫住我:“王婭聽令。”我一臉不情願地回身立正。霍摯同樣落水了,他怎麼一點事情都沒有真是不公平。隻見他黑著臉道:“現在回去換衣服,換好衣服來這裡投彈兩百次,再投不過就再次下水去撈我親自監督。”我……你去死好嗎?“聽到沒有?”霍摯大聲命令我。“聽到了。”我毫不客氣地回喊回去,“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解散。”還真是不可愛,每一句話都是命令,要是讓我跟他談戀愛的話,我情願去死。換好衣服我在棉被裡焐了一會兒才出門,先去了二愣的炊事班。在部隊我隻和二愣關係好,因為他這個人特傻,無論你跟他說什麼他都隻是傻笑。除此之外,他還有一項驚人的長,那就是跑步。他能從早上跑到晚上完全不停歇,為此可得了不少頭功。而且他雖然目前在炊事班,但特種部隊其實一直想挖他走。我天天忽悠二愣不能走,跟他講特種部隊有多危險多嚇人。開玩笑,他要是走了,我估計自己就天天吃不上飯了。要知道,我幾乎每天都被懲罰,而且我總是最後一個,等我做完訓練事項,哪裡還有飯吃連水都沒得喝。當然,其實我每次吃的都是狗糧,因為二愣還要負責喂狗,正餐沒有了,他就隻能讓我吃狗糧。狗糧比人的口糧可好得多,頓頓都有肉,加上二愣的手藝好,彆提我有多幸福了。我們倆窩在廚房裡,二愣問我:“你又被罰了怎麼流鼻涕了我給你煮點薑湯,外麵可真冷,你得小心彆受涼了。”我聽著二愣這憨憨的聲音就覺得窩心,吃著他偷偷給我留的飯菜一臉不高興地道:“還不是霍摯那個傻x,竟然要我跳下水去撈彈天氣這麼冷,你說怎麼會有這種男人他不知道我是個女孩嗎這麼不會疼人,活該單身。”二愣傻傻一笑:“霍隊長人很好的。”我用筷子敲二愣的頭:“好好好好什麼好,怎麼在你眼裡就沒有壞人,你缺心眼是不是?”二愣還是傻笑:“我就是缺心眼,所有人都這麼說我。”我無語了,這個傻子,真傻。恰在此時,霍摯的聲音在廚房外響起來:“今天的晚餐加一道薑湯吧,天冷,讓大家注意禦寒。”我和二愣看了個對眼,原來廚房外麵還有人啊我趕緊蹲下身子大口嚼著嘴裡的東西,一會兒霍摯進來肯定又吃不到了。二愣看著我嘿嘿一笑:“你看霍隊長對你還是挺好的嘛還讓我們煮薑湯。”我翻了翻白眼,這聲音絕對能把霍摯吸引過來,因為霍摯有順風耳,幾十米外的一點點動靜都能把他吸引。果然,正當我蹲在地上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的時候,霍摯開口了:“你在乾嗎呢”我趕緊多扒了幾口飯然後站起身看他,一點點把東西咽下去後才開口:“報告隊長我在吃飯”霍摯被我弄得沒了脾氣,他已經好幾次逮到我偷吃東西了,終於,他開口道:“坐下來好好吃,又不是望來,蹲著吃乾什麼”我就知道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望來是狗的名字,我又經常偷吃狗糧,才給了他諷刺我的機會。“報告,我吃飽了。”看到你我就飽了。二愣趕緊把薑湯給我端過來:“趕緊喝,喝完了才好訓練。”二愣還以為霍摯是來抓我去練習投彈的呢,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的。誰知道,霍摯竟然好像良心發現,命令我:“既然吃好了就去好好休息,明天繼續練習投彈。”我愣住了:“今天不練了”“你想練的話”“不想”我飛快地打斷霍摯的話,鬼才想呢霍摯嘴角抖了抖,微微點頭,倒是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我轉頭問二愣:“他今天怎麼這麼好心是不是跳了一次水燒壞腦子了。”事實證明燒壞腦子的人是我,雖然我喝了薑湯,但是由於寒氣入侵,我還是發燒了,連夜被送到了部隊醫院。這件事,我唯有怪霍摯了。而這會兒,霍摯就坐在我病房裡呢。我腋窩裡夾著體溫計,倒是霍摯,前所未有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腋窩,五分鐘一到,立刻走上前來要幫我拿出體溫計,我斜著眼看他:“乾嗎呢?趁我有病想非禮我呢?”霍摯的大手頓時停在了半空中,對上我的目光,然後命令我:“拿出來。”我遵從他的話拿出來一下子丟到他身上,他身手好,直接接住,也沒有計較我的舉動,把體溫計拿高看了看。不得不承認,霍摯長得真好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啊。就是性格不討人喜歡。他看了一會兒體溫計又摸了摸我的額頭,眉眼終於舒展開來。我問他:“怎麼,怕我死了我爸找你麻煩。”要不是這樣他能這麼儘心儘力一直在這裡陪著我他才沒這麼好心呢。霍摯再次皺緊眉頭:“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應該要理解你爸。”我氣結,我最不喜歡彆人跟我探討這個問題,他偏偏要來觸我的逆鱗:“我理不理解我爸關你什麼事,你隻是我的長官,又不是我媽,憑什麼對我說教。”我由於太過激動,竟然大聲咳嗽了起來。霍摯果然沒有再反駁我,撫著我的背讓我坐直,然後在我背後墊了墊子,柔聲問我:“舒服一點沒有。”我靠在那裡斜著眼看他:“不是你我能這樣都怪你。”讓我出乎意料的是,霍摯竟然承認了他竟然點點頭說:“是我的錯。”他的話直接把我給噎住了,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真是討厭,我歪過頭去不理他。一直過了很久,霍摯還是不肯走,到了傍晚吃飯時間竟然問我:“你想吃什麼我去幫你買。”我不理他。他就自說自話:“皮蛋粥,菠蘿包,素水餃,可以嗎?”每一個字都打在我的心上,我咬牙切齒,為什麼每一樣都是我喜歡的。我不甘心地嗯了一聲,沒一會兒就聽到霍摯出門的聲音。才兩分鐘不到,門就再次打開了,隻見一個人縮頭縮腦地溜進來。我心裡大驚,正要大叫,就看到二愣對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我一愣:“你來乾嗎?”二愣依舊傻笑:“聽他們說你住院了,怕你餓著,給你送點吃的。”然後又問我,“霍隊怎麼在這裡?”我跳下床把二愣手裡的保溫杯奪過來,才一打開,便有一股肉香撲麵而來。我一邊大吃一邊回答:“我怎麼知道,他神經病吧。”我的話音才落,就有一隻大手把保溫杯拿走了。我一急,就要上去搶,然後就看到霍摯的大黑臉。他訓斥我:“醫生吩咐讓你吃清淡點,你沒聽到嗎?”二愣傻傻地站在一旁,聽了霍摯的話立刻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保溫杯來。我不滿地看著霍摯:“是不是非得有個人留下來照顧我。”霍摯沉默以對。我馬上就說:“那讓二愣來照顧我吧,看到你我心裡不舒服。”霍摯直接拒絕了我:“不行。”然後看著二愣,“你先回去,不準再給她送吃的。”我憑什麼啊?不管霍摯憑什麼這麼自發主動地認為自己就應該留下來,在我吃過他讓人給我買的飯之後,我還是把話跟他說清楚了:“我爸雖然是你上司,但你這麼討好他沒用,他那人一輩子清廉得要命,以前我想買件貴衣服他都沒錢,更不會因為你照顧我就給你升職,想要走我這條路。”說著我還伸出食指給他比了比。霍摯的反應就比較奇葩了,他仿佛是聽到我說“啊,今天天氣不錯”,往窗外看了看,然後淡淡地嗯了一聲。我真是無語凝噎啊。又過了半個小時,我和霍摯相顧無言,我無聊地問他:“你不忙嗎?”除了訓練,很少能見到他的人,有時候一消失就是一兩周,這會兒怎麼這麼閒了。“不忙。”他的回答始終都簡短有力。我躺著實在難受,就下床活動活動筋骨,抖抖手,抖抖腳,跟霍摯沒話找話說:“你平時對你女朋友也這樣老繃著臉,她受得了嗎?”“我沒有女朋友。”霍摯直接打斷我的話。我一下子來了精神:“怎麼會沒有二大隊那個女連長,叫什麼思思的,長得可好看了。我見過一次,小手挽著你,頭靠在你肩上,多親密啊,你還想否認。”霍摯目光微閃,然後沉著否認:“當時她隻是身體不舒服,我就幫著扶一下。”我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當真不是。”“不是。”霍摯肯定地回答。我歎了口氣:“你這麼呆,恐怕是找不到女朋友了。你還不如二愣呢,最起碼二愣實誠,討人喜歡。你就是一冰塊,又不解風情,哪個女孩喜歡你這輩子就算完了。”我話音才落,霍摯就說:“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大腦瞬間當機,霍摯在說什麼,讓我做他女朋友怎麼可能?“我追你。”霍摯又補上一句。我徹底暈了,看不出來霍摯還有蛇精病啊我這麼討厭他,他難道看不出來嗎?直到他領著我出院,分開的時候還對我柔聲講話,就像是戀人分開似的:“我要去執行任務,估計兩周後回來。等我,嗯……”我見過霍摯千百種姿態,大都是嚴厲地嗬斥我“王婭加跑十圈王婭打靶成績最差,練習一千發”等等,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霍摯,聲音這麼低柔,仿佛是我的兄長似的。我抱著懷疑的態度看著他:“霍摯,你精神病犯了吧?”他嘴角抖了抖:“不然怎麼會追你?”我去。接下來的兩周我一直在自我懷疑中度過,懷疑那天霍摯對我說的話是我幻想出來的。而且我再次見到霍摯的時候,也證實了這的確是我的幻想,冰塊似的霍摯怎麼可能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我見到霍摯的時候,當時正在自由活動,我同幾個女兵站在一起。好吧,間隔得稍微有點遠,我們在練單杠,每天都要訓練,我的皮膚都曬黑了。霍摯和二隊的童思思走在一起。我還特意去打聽了這個童思思,絕對是軍中之花,愛慕者無數,不但長得好看,所有軍事訓練還都名列前茅,而且還一直申請加入特種大隊,但是每次都被拒絕。看來霍摯沒有說瞎話。不過看目前兩個人的情形,不像是關係不好的樣子啊,童思思簡直要在霍摯麵前笑成一朵花了。我搖搖頭,果然是郎才女貌啊進部隊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還勉強算是美女的,但進了部隊之後我就明白我注定要在女漢子的道路上狂奔了,我簡直不敢照鏡子,太陽把我曬得真黑。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王婭過來。”這聲音的來源分明就是霍摯。我起身不情願地走出樹蔭,眾人都好奇地朝這邊看來。我向霍摯敬禮:“隊長。”霍摯竟然輕笑了一聲,我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彆提多好看了,絕對男子漢的笑而且他竟然低聲對我說:“我回來了。”我回來了。用這樣的語調,在這樣的場合,當著童思思的麵,似乎有些,曖昧而且,他回來了,關我什麼事啊?正在我努力消化這句話的時候,霍摯伸手替我整了整衣領,然後道:“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不乖。”我這什麼情況啊?霍摯是不是太過自覺已經把我當成他的女朋友了。我轉頭看童思思,她臉上有些許惱怒,卻強忍著怒意笑道:“霍摯,看不出來你對手下人還挺關心的。”霍摯瞥了她一眼:“我隻關心王婭,我在追她。”一句話,在人群裡炸開了鍋。霍摯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本來部隊裡就有不少人對我有意見,這下好了,現在是完全看不慣我了,就連在寢室也有人含沙射影當著我的麵說:“不想訓練我們可不像有些人,有背景,可以耍脾氣,還有直屬領導罩著,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些姑娘以前睡不著的時候不總把霍摯當成夢中情人幻想嗎?怎麼才一會兒就變了口氣,瞧她們那酸的。在霍摯當場宣布追我的事情之後,我當晚就去找了他,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他,大概理由有三條,第一,他官銜太低;第二,我家是軍政世家,他不是;第三,他不是我的菜。我前兩條有些不靠譜了,他官銜可不低,而且第二天就聽說了他家的背景,把我嚇了一大跳。天哪,完全是比我家還正宗不少的紅色家庭啊。其實歸根究底是因為我覺得他條件太好了,不符合我事事跟我爸作對的原則。而且,他確實不是我的菜,一天到晚整得跟自己是塊冰似的,絕對不是男朋友的上好人選。不過霍摯似乎並沒有把我的那些話聽進去,他隻是問我:“一般人談戀愛是什麼樣的每天給你帶早飯,幫你提熱水,給你買零食,買好看的衣服,哄你開心,是不是?”當時我扭頭就走了,才懶得理他,絕對的神經病。可我似乎進入了另外一個苦難。這會兒我剛打了飯準備吃,就聽到霍摯的聲音:“王婭,過來坐這裡。”我翻了翻白眼,想裝沒聽到,霍摯卻說:“命令。”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在他對麵,然後我們倆就再次沉默以對了。我懶得理他,他也是個悶葫蘆。吃完飯,還要和他一起上訓練場,簡直過的地獄般的日子。這天訓練的項目是穿越鐵絲網,要在地上爬來爬去。我自認為是個比較愛乾淨的人,可是命令一下,誰敢反抗,所有人都利利索索地爬過去了。唯有我,完全的運動白癡,手臂和脖子都被鐵絲掛了好幾下,膝蓋也疼得厲害。到了規定時間,大部分人都完成了,剩下幾個也陸陸續續完成,唯有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艱難地往前爬。我媽在的時候我哪裡受過這種委屈啊,真是越想越委屈。這穿越,幾乎花了我一下午時間,因為訓練規矩是即便是死,也要完成所有項目。然後所有人都解散了,隻有霍摯留下來陪我。到了後來,我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側著頭求他:“你不是喜歡我嗎能不能算我完成任務了”霍摯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搖頭:“不能。”有比這個還無情的回答嗎有這麼對待自己女神的嗎?再後來,無論霍摯跟我說什麼,我都會裝沒聽到,往前爬,一直爬。更倒黴的是,竟然下起雨來。我繼續在雨地裡爬,霍摯也淋著雨陪我。我不喜歡訓練,不喜歡被人管,不喜歡朝五晚九忙碌得像條狗,更不喜歡每天吃不上飯的日子。一點都不喜歡。到了最後,我是被霍摯強製拉起來的,我臟得像個泥人,褲子雖然沒有破,但膝蓋火辣辣的,要霍摯用手臂的力量支撐著才勉強能夠站穩。他皺著眉頭不高興地問我:“你哭什麼這麼簡單的訓練都沒辦法完成,以後可怎麼辦。”他一訓斥我,我就哭得更厲害了,一邊哭一邊指責他:“要是我媽在,肯定要跟你拚命你就是欺負我沒媽了,欺負我爸不管我,就這麼糟踐我,都是爸媽養出來的孩子,憑什麼我就要在這裡爬來爬去,彆人就可以在家開著暖氣上網我討厭你們討厭你們。”雨水打濕了我的頭發和衣服,我覺得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其實每次訓練隻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都會有這種悲觀的情緒,感覺自己像是被所有人拋棄了。隻是今天下起了雨,讓我的悲觀情緒又放大了些,而且這會兒我特彆想我媽,不自覺就越哭越凶猛了。霍摯沒有打斷我,一直聽我說完,才有些手足無措地攬著我:“這隻是訓練,沒有人要欺負你,我不是一直都陪著你嗎?”我張著嘴號啕大哭:“我不要你陪我,我討厭你,要不是你在這裡監督我,我早就可以回去了。”霍摯不再說話,待到我哭得聲音小了些才道:“你就這麼不喜歡訓練?”我點點頭,眼裡含著淚光,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以為他終於良心發現要推薦我去當文員或者文藝兵,結果他隻是說了句:“我知道了。”他這話一出,我哭得更凶了,連二愣聽了我的話都覺得霍摯太呆了,不會討人歡心,一邊給我盛狗糧一邊道:“這霍隊吧,能力好,長得帥,就是情商不高,你看連我都有女朋友了,他還沒有。”我抓住了重點,二愣有女朋友了這絕對是天大的新聞,誰會看上這個傻子啊。正在我對二愣嚴刑逼供的時候,霍摯來了,皺著眉頭看著我們倆,這次他把不高興清清楚楚地寫在了臉上,也落實在了行動上:“邢曉智負重五公裡,現在!”這絕對是公報私仇,然而二愣竟然歡快地去了。我忘了,二愣是以長跑出名的,隻要讓他跑步,他就高興得不得了。二愣出去後,炊事班隻剩下我和霍摯兩個人,我把碗往另外一張桌子上一放,然後轉過身背對著他,不想看到他,討厭他。霍摯卻像是鬼上身似的轉到我麵前:“我已經幫你打了申請材料,轉去做文員,我的文書,可以嗎?”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是說辦就辦的人,而且當時也絲毫看不出來他有要幫我的意思啊不過我還是忙不迭點頭,隻要不讓我每天“朝五晚九”,還曬著太陽訓練,彆說是霍摯,就是閻王老子我也去給他乾。霍摯的麵色柔和下來,向我解釋道:“我本來想辦好了再告訴你的,又怕你多想。小丫,以後有什麼事都跟我說行嗎我會儘量幫你解決的。”我感覺有些窩心,說實話,他是我媽死了之後少有對我好的人,我頓時覺得我立場不堅定了,要是霍摯繼續對我這麼好下去,我怕是會動搖了。不過,我還是得把話跟霍摯說清楚:“霍摯,你很好,真的,長得又帥又有能力,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戀你,但是咱們倆不合適,我不喜歡你這樣的。”霍摯打斷我:“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我我也不知道啊我隻跟賀輝一個人談過戀愛,還是為了氣我爸。至於我究竟喜歡什麼樣的,我也還沒來得及發覺呢。看著霍摯真摯的目光,我開始胡編亂造:“我喜歡陽光型的,正太氣質的,會陪我逛街看電影給我買飲料,最好和我一樣宅的,不喜歡出門,但是我餓了會出門給我買飯,有點霸道又有些可愛。”好吧,我編不下去了。霍摯一臉認真地聽完,然後評價道:“膚淺。”我瞪大眼睛,這人怎麼說話呢,我怎麼可能會喜歡膚淺的人他繼續道:“這麼小孩子氣的男人怎麼保護你你這麼嬌氣,他能風吹日曬滿足你所有要求嗎喜歡宅的男人大都沒什麼擔當,你這個喜好可不好。”還能正常交流嗎?正在我要出言反駁的時候,二愣探出個頭來:“你們說完了嗎我跑完了。”然後他就一身濕漉漉地進來了。他跑得可真快。最後是霍摯把我送回去的,路上他撐著傘,大部分傘麵都在我這邊,我身上沒落一滴雨,霍摯卻濕了半個身子,我也裝看不到。到了樓下,守門的衛兵一臉八卦地看著我們,我訕訕的,口氣不好地對他道:“你趕緊走吧。”霍摯沒有立刻走,而是站在那裡像是跟我保證似的:“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放棄的。”我看看那兩個八卦的衛兵,又看看霍摯,有些氣惱,他是嫌我人際關係還不夠差嗎?可霍摯隻一個眼神就把那兩個人給打發走了。最後,我有氣無力地對霍摯說:“總之我不會接受你,要是我調動成功的話,以後我們就是上下屬關係了,你得避嫌。”霍摯直接忽略掉我這句話,柔聲囑咐我:“回去吧,早點睡,我不會半夜吹集合號的,好好睡一覺。”這是以公謀私嗎不過他這句話對我還是很受用的,我真是受夠了半夜的集合號,白天就夠累了,晚上還要突然爬起來,真不是人過的日子。我頗為不好意思地說了句“謝謝”,霍摯就比較直接了:“應該的,以後我都會少吹一些。”如果我真的跟他交往,他這樣以公謀私真的好嗎霍摯的申請第二天就下批複了,我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毫不猶豫地收拾了我的東西跟著霍摯去了特種大隊。本來我沒想過霍摯會這麼快離開女兵連,但是他說特種大隊接了新任務,他必須儘快回去,女兵連便分給了其他人帶。而我,跟著他去了沒有一個女人的地方,而且,還就住在他隔壁。唯一好的一點是,我分了個單間,其實就算我不住單間,也沒人跟我拚房。更讓我詫異的是,二愣竟然背著鋪蓋帶著他的狗寶貝們也來了。我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也來了我在這裡很好,不缺吃的,每天不用訓練可以按時吃飯,你快回去吧,怎麼還帶著狗啊。”二愣傻笑道:“我進特種大隊了。”我默默地問他:“你不是一直說不想來的嗎?”二愣撓撓頭:“那是我怕你吃不飽,你每次都慢,要是沒人給你做吃的怕你餓死了,本來我早就可以來了的。”我無語了,雖然他這話內容太場麵,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從來不說假話,而且這會兒他把我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我吆喝著他:“那你不趕緊去收拾,小心霍摯一會兒收拾你。”特種大隊的人都知道霍摯收拾起人來,能要人半條命。二愣飛快地跑走了,霍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以後我也可以做飯給你吃。”我轉頭看霍摯,一臉誠懇地請教:“其實你是為了招二愣來,才讓我來的吧”霍摯愣了一下,我迅速道:“真的被我猜中了。”霍摯否認:“你跟他,同樣重要。”我不高興了:“你拿我和一個男人比。”霍摯的聲音軟下來:“你最重要。”哎喲喂,我想要得出的不是這個結論啊,而且同誌們快來看你們大隊長啊,這一副忠犬模樣你們絕對沒見過啊。霍摯看著我紅紅的臉蛋道:“快去把桌上的材料整理一下。”這話題轉換得是不是有些快了而且這霍摯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剛剛氣氛那麼好,難道他不應該乘勝追擊嗎?我氣憤地回到辦公室,然後就愣住了。隻見我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手提袋,就是超市用的那種透明塑料袋,能夠清楚地看到袋子裡裝著的化妝品盒子,簡直亮瞎了我的雙眼。這難道不就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法爾曼麵套裝嗎?哎喲,霍摯還真是彆出心裁啊,不過他是怎麼知道我一直想要這個東西的,我連忙去翻看我的便箋紙,紙上寫著我的近期計劃,可是怎麼找都找不到,估計是被霍摯拿去了。我再次臉紅了,我記得裡麵有一條:記得買**。擔驚受怕了好多天,見霍摯絲毫沒有要給我送**的意思,我也就安下心來。而且很快,我和霍摯之間的關係進化了。那天我下樓梯一個不小心踩空,前一眼我分明看到霍摯還在一樓的平台上,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把我給接住了。我驚魂未定地靠在他懷裡,莫名其妙對他說了一句:“找你當男朋友的話,還能起到扶手的作用,我看行。”我發誓我絕對是嚇蒙了才會說那句話的,可是霍摯的反應很直接,直接捧住我的臉就吻了下來,仿佛怕我反悔似的。然後周圍的兵們就開始各種起哄,於是,我們倆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可我還是不甘心,我要找的,真的不是霍摯這樣的。在特種部隊,我的人際關係一下子突飛猛進,比起之前的所有人都不喜歡我,現在簡直就是天堂。所有人看到我的目光都是炙熱的,隻要我動一下身子,就會有人問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剛開始我還以為這是異性相吸,不過很快我就明白過來,並不是因為我是女的,而是因為自從我來了之後霍摯就變得莫名和藹可親起來,再也不會半夜吹緊急口哨,不會惡毒地懲罰他們,連一日三餐都比以前豐富了許多。雖然我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很多福音,但也起了很大的副作用,比如現在。我和霍摯鬨意見,霍摯對他們的訓練明顯比平時加強了一半還多,每個人都苦不堪言。霍摯還在苦苦勸我:“就是一頓飯,你去就行了,不說一句話也行。小丫,你都二十三了,該長大了。”我抬起頭看他,聲音無比冷靜:“霍摯,你現在在以什麼身份教訓我?我的領導還是男友?”霍摯抿著唇,樣子比平日嚴肅了許多。說實話,我感受不到這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愛我,他從來沒有為我著想過,他想事情從來都是從他的立場出發。比如現在,他便認為我應該像個大人一樣,好好把自己打扮一下,然後去見我爸爸,還有我爸爸的現任女友,那個他愛了很多年卻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女人。在我媽媽那樣慘死之後,他竟然這麼要求我。霍摯這樣堅硬的男人,聲音中竟然有一絲惶恐:“小丫,我現在是你男朋友,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正確麵對那件事,當時的情況。”我打斷他的話:“我們分手吧,就當當時我沒有說過那句話。”霍摯的臉上有了些許震驚,緊繃著臉。我心有戚戚,轉過頭去不敢看他,唯恐他打我一拳。許久他才開口:“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跟我在一起,現在終於找到理由要跟我分開了,是不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蒼涼,聽得我心裡一絞一絞的。終於要跟他分開了,可為什麼我心裡竟然有些不舒服呢。沒過多久我就聽到訓練場上隊員加罰的聲音,那種獨特的渾厚且帶有力量的聲音,獨獨屬於霍摯。我站在窗口往外看,小時候我也是這樣,站在窗口看我爸爸。他在訓練場上訓練隊員,熱得汗流浹背,每次我要跑出去給他擦汗,都被媽媽拉住,溫柔地訓斥我不要妨礙爸爸工作。那時候,我覺得穿迷彩裝的人都是我的偶像。再後來,我隻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再和穿這種顏色的衣服的人有任何接觸。我心底最深處的想法是:我不會嫁給一個軍人,更不會重走一遍我媽媽走過的路。這也是我曾在我媽媽墓前發過的誓言。所以,無論我喜不喜歡霍摯,我都不會跟他在一起。自從我直接明了地通過霍摯拒絕了爸爸的要求之後,他便以首長身份下來視察了。當然,視察特種大隊是他每個月的任務,可這次來得這麼巧,還是讓我懷疑他是存了私心的。果然,在檢閱部隊的時候,他站在了我麵前,聲音比之前蒼老了許多,竟然不介意在眾人麵前表現出自己的私情。和每個人握手之後,他輕輕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有像其他人那般握手,而是道:“小丫,曬黑了。”我目視前方,並不看他,隻用尊敬的聲音大聲道:“是,首長。”爸爸歎了口氣,繼續往前走去。檢閱結束之後,他和霍摯去小辦公室開會,作為霍摯的文書,我故意不跟上去,結果有小兵過來找我:“嫂子,隊長讓你去會議室。”我斜著眼看他:“想讓我和霍摯吵架?”他們都知道,我最不喜歡他們喊我嫂子,而我和霍摯吵架,直接遭殃的就是他們。小兵撓撓頭,嘿嘿一笑:“姐,你快去吧,隊長吩咐了,務必把你帶到。”我冷哼一聲:“我不去。”小兵求我:“隊長說了一定要你去。”“我就不去。”我才不去受氣呢。“隊長說你不去就讓我把你抓去。”他說著還真準備來抓我。我後退一步,驚恐地看著他:“開開什麼玩笑,你想加罰是不是”小兵奸笑一聲:“這次隊長說了,隻要我把你帶到,無論我用什麼方式都不罰我。”我霍摯真奸詐。最後我還是去了會議室,我站在門口喊報告:“報告首長,請問有什麼指示。”爸爸殷切地看著我,我裝看不到。霍摯用下巴點點會議桌:“坐下。”我依然站在那裡不動。霍摯沉聲道:“是命令。”一天到晚哪來那麼多的命令真討厭。我在會議桌旁邊坐下,選了個離他們兩人都很遠的地方,坐在那裡看著幕布,跟機器人似的,一動不動。爸爸開口道:“小丫,我知道你恨爸爸,但爸爸已經辜負了你媽媽,就不能再辜負她了。我不期望你能夠祝福我們,我隻是想讓你知道,爸爸已經打了結婚申請,小丫,爸爸希望你能來參加婚禮。”我猛地站了起來,恨恨地看著他,一句話不說,轉身就走。本來我還覺得自己是個挺高興的人,說白了就是沒心沒肺,什麼事情都不往心裡擱,隻除了這件事。我沿著訓練場一直走一直走,甚至涉獵了我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秋天有一點不好就是動不動就愛下雨,可這一刻我也感受不到了,心裡空空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再後來,等我終於慢慢清醒過來的時候,便發現不遠處有很多手電筒在照來照去,還隱約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終於有人發現了我,我聽到二愣衝著對講機激動地向霍摯報告:“報告報告在g3樹林七點鐘方向發現目標。”霍摯來得很快,看到我直接跨步到我麵前一把將我抱在懷裡,我能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還有他抱著我的時候的力度,仿佛要將我融入他的身體裡去。我的手緩緩撫上他的背,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緊緊抓住大人似的,再也不願鬆手,他在我耳邊不停地安慰我:“沒事了,小丫,沒事了。”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這種安心的感覺,我也第一次肯承認,很久之前我便對霍摯動心了。回去的路上我們都很沉默,搜尋我的人早已識相地全部回去了,霍摯緊緊握住我的手走了好長一段路。然後他將我送到我房間門口,低聲祈求我:“以後所有的事情都依你,不要分手,好不好?”我沒有回答,他又繼續道:“剛才我找不到你,這比在戰場上更讓我害怕,小丫,你從來不知道你在我心裡有多重要。”後來很多次我想到那一幕,總覺得我是應該答應霍摯的,但是我並沒有,我隻是選擇了沉默,我依舊遵守著我的諾言。霍摯在部隊度過十三年時光,他不會為我,為任何人放棄部隊。爸爸的婚禮終於到來了,雖然我拒絕了去婚禮現場,但我還是請了半天假,去墓地看媽媽。我買了一束花,媽媽生前最喜歡的玫瑰,還買了玫瑰酒,媽媽說喝點酒可以美容養顏,所以每天睡覺之前總喜歡喝一小杯。她那麼注重保養。我坐在媽媽的墓地前跟她說了很多話,也說了霍摯,如果媽媽還在世的話,對霍摯肯定是一百個滿意。我歎了口氣:“媽,你說得對,有些事情就要看機遇和緣分,你和爸爸有了機遇卻沒有緣分,我和霍摯卻是有緣分沒有機遇。”我的話音才落,感覺到後腦勺一疼,便徹底失去了知覺。電視劇裡的狗血情節出現了,隻要拍警匪片,就必定有這個情節,被綁架,營救人質。有我這麼倒黴的嗎?我才出來半天而已。剛開始我是挺害怕的,以為肯定會有人對我動刑什麼的,但他們隻是把我關在一間小黑屋裡,沒日沒夜,除了給我送飯,就再沒有人來看我,更不會跟我交流。這簡直比毒打我一頓還讓人害怕,這種心理煎熬戰我覺得我打不贏。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人來看我。門鎖被重重地打開,然後一個人走進來,隻一瞬間,我便覺得我的血液凝固了。我認識這個人,認識好幾年。刀疤男,曾經綁架過我和我媽媽,為此我媽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看到我時嘴角勾出淺笑,我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殺人犯殺人之前的陳述:“小姑娘長大了。”我承認我沒出息,我就快要嚇得尿褲子了。按道理說,我應該仇恨而憤怒的,但是我此刻隻有害怕。“你和霍摯在談戀愛?”刀疤男那不流暢的中文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我搖搖頭。刀疤男輕笑一聲,繼續用不標準的中文道:“不管有沒有,他都會來救你,等他死了,我就放你走。我害了你媽媽,不會再害你。”我有些蒙,原來我是受了霍摯的連累。“為什麼要殺他?”“當年是他開槍擊斃了我們將軍,我們發誓要複仇。”刀疤男說得胸有成竹,看似很有義氣。將軍是他們對老大的稱謂。我更蒙了,那一年參加營救的,竟然還有霍摯。而且對於刀疤男說的霍摯會來救我這件事我是深信不疑的,無論他愛不愛我,他都會來救我,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而我沒有想到,他卻是以這種方式來的。霍摯來的時候刀疤男讓人把我帶到一間空屋子裡,綁在窗口,讓我不得不看向窗外。天色有些暗,霍摯獨自一個人從房子前那條長巷裡走來,徒手,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刀疤男說讓霍摯死,我覺得霍摯死定了,我的胸口縈繞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是一種說不出口的悲涼。我愛的人,一個個在我麵前死去,這就像是把刀子插在我心上,讓我始終不能痊愈。霍摯徒手和數人搏鬥,他打趴一個,就會多出來十個人加入戰鬥,他們像是約好了似的,隻近身搏鬥,不使用武器。我看到霍摯終於有些體力不支被打倒,我都已經數不清他打倒了幾個人。他被人狠狠踹了一腳,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朝我的方向看來。我焦急地用頭抵著窗戶看他,喊他:“起來啊!起來啊!霍摯。”然後我就看到他真的起來了,用破了的衣服纏手,然後加入了新一輪的戰鬥。我看到他又倒下好幾次,每次倒下都會看向我,然後又重新站起來。我看到他渾身負傷,看到他身上全是血,可是他卻在為我而戰。霍摯,我的英雄。我看著他的眼神已經知道,他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終於,隻剩下一個人,刀疤男,他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渾身掛彩的霍摯,然後舉起了手中的槍。我瞪大眼睛,不,不要,不能這樣,我哭著喊著大叫著,可是沒有人理睬我。我看到刀疤男扣動了扳機,我想到霍摯第一次教我打槍的時候,蹲在我身邊,壓著我的後背,怕我被槍的後坐力傷到。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那時起他便對我已經那麼特彆。砰!我的心停止了跳動。我覺得我的一生都停止了。可是下一刻,我看到刀疤男的眉心流出血來,後援部隊來了,我竟然激動得手足無措。我看到很多人抱著槍衝上來,我看到霍摯一步一步慢慢地朝這所房子走來。終於他打開了門,看著我,目光沉寂,卻又喜悅,走過的地方全是血印。他走到我麵前,輕聲說了句:“傻瓜,哭什麼?”然後重重地倒在了我身上。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再也不能自已。在醫院的時候,我在霍摯的病床前守了很久,郭叔叔來拉我:“該走了,小丫頭。”可我還沒和霍摯道彆呢,無論怎樣,至少讓我和他說說話,告訴他我要走了。可他就是不醒過來,無論我對他說什麼他都不醒過來。醫生說還要一天才能醒,我等不了那麼久,因為我接到了外調的命令。我把我拍的一張照片放在他的床頭,然後跟著郭叔叔走了出去。其實命令很早就已經下來了,我也很早就拒絕了,但這是命令,這裡是軍隊,根本沒有拒絕這麼一說。我也知道這是我爸爸的意思,他就是要趕在霍摯醒來之前讓我走,這樣霍摯就沒辦法攔住我了。我也明白爸爸的意思,他也隻是不想我嫁給一個軍人,重走我媽媽的路而已。我跟隨車隊去了大西北,駐地在一座雪山裡,終年白雪皚皚。我怕冷,很多時候都不願出門,不過秋天的時候會有漫山遍野的蘋果樹,結好多蘋果,唯有這個時候我才肯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去蘋果林裡撒歡。二愣也跟著我來了,估計是我爸怕我吃不好,讓二愣來喂我吃狗糧。站在蘋果林裡,二愣幫我拍了張照片,我興高采烈地跑到他麵前去看屏幕,隻看一眼就高興得不得了:“二愣,你快看,我是不是變白了。”雪山水果然養人啊。二愣傻傻一笑:“你一直都白。”我拍拍他的頭:“你就會哄我開心,那時候在s市的時候”說到這裡我忽然不說了,二愣也變得嚴肅起來。許久,二愣才小心翼翼道:“前兩天有人出山,我讓人幫忙打聽了一下隊長的情況,回來的消息還是說沒有這個人。”是的,這兩年,二愣很多次去打聽霍摯的消息,可都是查無此人。霍摯就像是消失了似的。我有些失神,問二愣:“他不會真的死了吧醫生明明說他沒事的啊。”二愣連呸三聲:“你可彆詛咒隊長,隊長出生入死多少回了,進了醫院怎麼可能還會死。”我歎了口氣:“希望如此。”我本來以為霍摯醒來之後會千方百計找到我,可是兩年過去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又過了幾個月,我終於期滿退伍,二愣也回到了原來的駐地。但我並沒有回家,而是拿著不多的退伍費租了間房子買了台電腦,然後開始投簡曆,我得想辦法養活我自己。我不能回家去,不能在那個充滿我和媽媽回憶的地方看到另外一個女人,我可以理解當年爸爸的決定,卻不能原諒他的決定。其實,當年我和媽媽被抓走,匪徒被逼得窮途末路,他們想用我和媽媽換他們的俘虜,在電話裡我聽到爸爸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也聽到了是媽媽說不要爸爸答應。最後媽媽激怒了匪徒,在爭執中他們開槍射中了媽媽。我看著媽媽的身體翻到海裡,染紅了一大片海水,自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遊過泳。終於,我的電話響起來,有甜美的女聲通知我去麵試總裁助理的職位,我高興地在**蹦了好幾下,這可是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啊。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自己收拾妥當趕到公司所在地,抬頭看去,竟然有好幾十層樓,絕對土豪啊。我心裡怦怦跳,還是總裁助理的職位,薪水應該不低吧?我沒有參加過麵試,可我總覺得麵試就應該像電視裡說的那樣,一堆人圍著你問東問西,經過初麵,還要二麵三麵,然後才能見到大boss。而我直接就被領進boss辦公室,這有些不合常規吧。我有些怯怯的,站在門口不太敢進去,誰知道秘書小姐直接推了我一把,然後迅速把門給關上了。我去,這到底是不是份正經工作啊。本來想一跑了之的,但又心存希望,萬一找到的是一份不錯的工作呢於是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用儘量輕快的語氣道:“你好,我是王婭,我來應聘總裁助理的職位。”可那個男人隻是背對著我站在落地窗前,聽了我的話也絲毫沒有反應。我打量了一下這間辦公室,黑白色調,簡潔且有力,嗯,是個乾練的男人。我又繼續說道:“我曾經在部隊當過文書,領導都誇我做得好,所以我覺得我能夠勝任助理這個職位。”那人還是不動。“那個你在聽嗎”我終於忍不住問。隻見那人緩緩轉過身來,逆光站在那裡,身上仿佛能發光似的,一時間看呆了我。隻見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最後停在我麵前:“小丫,你終於肯回來了。”我不說話,隻是看著他。我讓二愣打聽了他那麼多次,都給出查無此人的結果,可此刻他竟然正站在我的麵前,我嚴重不能適應。霍摯伸手在我臉頰上蹭了蹭:“哭什麼,傻丫頭,見到我不高興。”我搖搖頭,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你爸把你藏得可真好。”他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波動,可我能感覺到他並沒有生氣。“你不想嫁給當兵的,現在我已經退伍了,還能不能追你了。”我搖搖頭,又點點頭。霍摯笑著說了一句“傻瓜”,然後忍無可忍,捧住我的臉便吻了下來,仿佛要把這兩年的思念都用掉。兩年,我們沒有見麵,沒有說話,卻都默契地等待著對方。而這,便是上天賜予我的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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