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元霸雖粗魯,但一點也不蠢,此時已經察覺到自己是被套住了。
聽寧中則這麼一說,王元霸心下猶豫,隻怕這真是琴譜簫譜,這個人可丟得夠瞧的,一時沉吟不答。
王元霸老奸巨猾,他孫子卻是草包一個,王家駒當即大聲嚷嚷道:“爺爺,咱們帳房裡的易師爺會吹簫,去叫他來瞧瞧便是,這明明是《辟邪劍譜》,怎麼會是甚麼琴譜簫譜?”
“……”
王元霸那個氣哦,王遠都感覺到他絕望的心情了。
如果沒有外人在,王元霸估計這會兒已經把王家駒的腦袋給擰了下來。
“那可就太巧了!”
王遠怕王元霸推脫,兩把補上臨門一腳:“府上既有一位師爺會得吹簫,那麼這到底是劍譜,還是曲譜,請他來一看便知。”
“好吧!”
王元霸無奈,隻得命王家駿去請易師爺來。
那易師爺是個瘦瘦小小、五十來歲的漢子,頦下留著一部稀稀疏疏的胡子,衣履甚是整潔。
“易師爺,請你來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尋常的曲譜?”
見易師爺走進大廳,王遠將書遞了過去。
易師爺打開書本,看了幾頁,搖頭道:“這個,晚生可不大懂了。”
王元霸聞言眼前一亮。
可易師爺看到後麵的簫譜時,突然神情激動,口中低聲哼了起來,左手兩根手指不住在桌上輕打節拍。
哼了一會,卻又搖頭,道:“不對,不對!”跟著又哼了下去,突然之間,聲音拔高,忽又變啞,皺起了眉頭道:“世上決無此事,這個……這個……晚生實在難以明白。”
王元霸臉有喜色,問道:“這部書中是否大有可疑之處?是否與尋常簫譜大不相同?”
易師爺指著簫譜,說道:“東翁請看,此處宮調,突轉變微,實在大違樂理,而且簫中也吹不出來。這裡忽然又轉為角調,再轉羽調,那也是從所未見的曲調。洞簫之中,無論如何是奏不出這等曲子的。”
“次奧!這易師爺顯然是和王元霸穿一條褲子的!”
王遠聞言皺了皺眉道:“是你不會吹,未見得彆人也不會吹奏!”
“這位大師說的對!”易師爺點頭道:“不過世上如果當真有人能吹奏這樣的調子,晚生佩服得五體投地,佩服得五體投地!除非是……除非是東城……”
“你說這不是尋常的簫譜?其中有些調子,壓根兒無法在簫中吹奏出來?”
易師爺話還沒說說完,王元霸強行打斷道。
易師爺點頭道:“是啊,大非尋常,大非尋常,晚生是決計吹不出。除非是東城……”
“東城有哪一位名師高手,能夠吹這曲譜?”寧中則真是個神輔助,見王元霸有心不讓易師爺說話,於是趕緊過來助攻。
易師爺道:“這個……晚生可也不能擔保,隻是……隻是東城的綠竹翁,他既會撫琴,又會吹簫,或許能吹得出也不一定。他吹奏的洞簫,可比晚生要高明的多,實在是高明得太多,不可同日而語,不可同日而語。”
“綠竹翁?就那老東西?”王遠聞言,不由得一怔。
想不到那老頭脾氣古怪,還真有兩下子,難怪一副隱士範。
而王元霸卻強行抓著古怪不放道:“既然不是尋常簫譜,這中間當然大有文章了。”
一旁的王伯奮倒也伶俐,湊上來道:“爹,鄭州八卦刀的那套四門六合刀法,不也是記在一部曲譜之中麼?”
王元霸一怔,隨即會意,知道兒子是在信口開河,但料想華山派隻是專研劍法,彆派中有沒有這樣一種刀法,嶽不群縱然淵博,也未必儘曉,當即點頭道:“不錯,不錯,幾年前莫親家還提起過這件事。曲譜中記以刀法劍法,那是常有之事,一點也不足為奇。”
“是嗎?”
令狐衝瞥了王元霸一眼冷聲道:“既然不足為奇,那麼請教王老爺子,這兩部曲譜中所記的劍法,卻是怎麼一副樣子。”
“這個嘛……”王元霸胡謅道:“我女婿已經逝世,這譜中的奧秘,怕是已經沒第二人明白了。”
“臥槽!真是臭不要臉!”
王遠和令狐衝對視一眼,齊齊發出了一聲感慨。
到底是老油條,這尼瑪胡說八道都可以滴水不漏,什麼叫死無對證,這就是!
“嗬嗬!”王遠笑道:“這位易師爺說道,東城有一位綠竹翁精於音律,何不拿這曲譜去請他品評一番。”
王元霸搖頭道:“這綠竹翁隻不過是以篾匠,為人古怪之極,瘋瘋癲癲的,這種人的話,怎能信得?”(這王元霸肯定接觸過大彆山某個編筐的篾匠。)
寧中則卻是微微一笑道:“此事事關衝兒的清白,也關係著華山派的清譽,衝兒是華山弟子,平之也是華山弟子,終歸不能偏袒。”
寧中則這一番話,屬實讓王遠有些驚豔,忍不住再次高看了她一眼。
雖然此人隻是女流之輩,但識大體,知進退,言語不卑不亢,卻總能恰到好處,比起嶽不群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
她知道自己身為華山派掌門婦人,不好和王家爭執,直接就把事態轉移到了林平之身上。
王遠趕緊接道:“你們王家在洛陽不是很有排麵嘛?快去把綠老頭接來。”
“不可不可!”
易師爺忙道:“那老人家脾氣古怪得很,非得上門拜訪才是!不然縱使敲破了門,他也理會不得。”
“這倒也像是我輩中人!”寧中則笑了笑,轉頭問王元霸道:“便請勞動你的大駕,咱們同去拜訪一下這位風雅的篾匠如何?”
話已至此,王元霸雖然極不情願,可見寧中則以及王遠都在盯著自己,自是不敢把華山少林得罪死了,隻得無奈道:“好吧,那我就和大家一起拜訪一下這個綠竹翁。”
易師爺在前領路,經過幾條小街,來到了綠竹巷。
那綠竹巷內風景屬實優雅,直看的眾人悠然神往,眾人剛踏進巷子,便聽得琴韻丁冬,有人正在撫琴。
寧中則低聲道:“這位綠竹翁好會享清福啊!”
“錚!”
便在此時,一根琴弦忽爾斷絕,琴聲也便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