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嫿合上醫書,漫不經心地折掉桌上的花枝,夾到醫書裡,緩緩起身,走向窗邊。“唐宇等人今日是不是該走了?”玲瓏連忙應聲,“算這日子就是今日了。”“你去吩咐廚房,多做一些吃食給他們路上帶著。”“是。”玲瓏不敢耽擱,急忙走出去。不多時又去而複返,停在顧錦嫿麵前,“小姐,煙柳樓的牡丹過來了。”顧錦嫿詫異,“她來做什麼?讓她進來。”玲瓏點點頭,快步退了出去,很快便領著牡丹走進房中。“大小姐。”牡丹一進來,便雙目通紅,扶著桌子緩緩地跪在顧錦嫿麵前。“你這是為何?”顧錦嫿平靜地問。“我……我懷了身孕了,大小姐,我實在是不想再當妾了,我不想讓肚子裡的孩子受委屈,您也知道,可是煙柳樓出身,我這肚子裡的孩子一旦生出來,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到時候在宋家,也是個讓人看不起的庶子,我就是家中的庶女,從小到大被人冷眼旁觀,欺辱霸淩,這種日子我已經過夠了,不想讓我的孩子再過,所以求大小姐給我指一條明路,我想,我想當宋青山的妻!”“你先起來。”顧錦嫿轉身坐下。牡丹也被玲瓏從地上扶了起來。牡丹的話,顧錦嫿並不意外。她容貌才華都是一絕,在煙柳樓的時候,就是裡麵的花魁。後來,收了她一大筆銀子,她給她贖了身,讓她不用日日在煙柳樓裡賣笑,去了宋府之後,短短半個月就將宋青山的魂兒給勾走了。隻是,卻沒想到,這孩子來得竟如此的快。牡丹被玲瓏扶著,坐在一旁。顧錦嫿打量了一下她的肚子,“孩子多大了?”牡丹道,“三個多月了,前些日子我身子不舒服,找了郎中過來為我檢查,那郎中說我有了身孕,是喜脈。讓我臥床靜養,眼下三個月到了,我這才趕過來見小姐。”“宋青山知道嗎?”“他不知道。”牡丹連忙搖頭,輕歎了一聲,“有孕的事情我誰都不敢說,就連伺候在我身邊的丫鬟都不知道,好在這孩子是個來報恩的,我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宋府那群豺狼虎豹一旦知道我懷了孕,自然不會讓我好過,更何況眼下我隻是老爺的一個寵妾,老爺哪日若是膩了我,我與這孩子未來堪憂,希望小姐能夠給我指一條明路,我定會對小姐忠心耿耿,誓死效忠!”“你想把這孩子生下來,就要想清楚,你懷有身孕的這段日子,宋青山勢必會冷落你。”顧錦嫿輕聲提醒。牡丹道,“這個我都想過了,我在煙柳樓裡有一個與我情同姐妹的好妹妹,她是個命苦的人,我想拿些銀子把她贖身,帶到宋府來,我們兩人都是風塵女子,倒是也不介意二女共侍一夫,我隻求能讓老爺給我一個位分,等日後我這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也不必受人白眼。” “想當夫人?”聞言,牡丹垂眸,小心地摸著肚子,“托小姐的福,給我贖身,讓我有幾天安穩日子可以過,吃慣了好的,就害怕再過回原先的日子,這孩子來的是時候,顧青玉正好在大牢裡,宋青山還因為這件事情對她惱恨之際,連帶著對宋承望都十分厭惡,我這孩子日後說不準還能繼承他的家業呢。”“你不是出身就是風塵女子,但入了煙柳樓,就等於在身上烙下了烙印,要做宋青山的正妻,怕是有些難,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顧錦嫿緩緩看向牡丹。牡丹生的好看,巴掌大的小臉,五官精致有加,所以才在送往宋家的一眾風塵女子中脫穎而出。牡丹不解,“什麼辦法?”現在隻要有辦法,她都願意一試。“改掉你的出身,我給你一個新身份,從此你不再是煙柳樓的花魁牡丹。”“小姐的意思是說,再給我找一個娘家?”牡丹驚訝之餘,又有些擔心,“我爹娘早早病逝,我是被家中的叔叔賣給煙柳樓的,怎會有人家願意收留我。”“這個你無需擔心,我來解決,至於你家中叔伯,你可還知道他們在何處,莫要到時候來阻撓你。”顧錦嫿為自己倒了杯茶,淺淺品嘗著,看向窗外,不知不覺又下雪了。耳邊傳來牡丹的聲音,“我叔叔是個好賭的,早年賭錢發家賺了許多銀子,後來聽說賭輸了,家破人亡,被人砍斷了一條胳膊逃走了,眼下還不知道是死是活。”顧錦嫿問,“你原名是什麼?”“周清。”牡丹說道。“你家中親戚還有其他人嗎?”顧錦嫿又問。牡丹道,“一個大伯早年得病死了,嬸娘帶著孩子走了,一個叔叔,還不知死了沒,嬸嬸她因為叔叔賭博,早就跑了,對我沒什麼威脅。”“稍後將你家住何處,還有你家中幾人的名字關係都告訴玲瓏,我讓人去查清楚,莫要最後蹦出來壞你好事。”牡丹麵上一喜,“小姐大恩大德,牡丹此生難忘。”“我能幫你做的就隻有這些,至於最後能不能讓宋青山抬你為妻,就看你的本事了。”牡丹淡淡一笑,千嬌百媚的臉上掛著勢在必得的笑容。“小姐放心,我自然有辦法。”牡丹來時一臉愁容,此刻,揮散了陰雲,麵上如陽光般明媚。“多謝小姐指路。”“不必謝我,你我互利互惠而已。”顧錦嫿看向玲瓏,“去庫房取來一些補身子的,給牡丹姑娘帶著。”“多謝大小姐。”牡丹立刻起身,“大小姐的恩情,牡丹永世不忘。”“你手中可有信得過的丫鬟?”顧錦嫿問。宋青山身邊鶯鶯燕燕眾多,牡丹現在懷有身孕,若是稍有差池,意外發生,一條人命就沒了。“小姐放心,我把鄰家妹妹接進府中,眼下以丫鬟的身份留在我的身邊照顧我。”“那就好,若是有什麼事情,不用親自的來找我,讓你妹妹來就好,你懷有身孕,不能折騰。”“是!”牡丹點點頭,被玲瓏扶著走了出去。兩人走後,顧錦嫿靠在軟榻上,一手撫額,一手捧著一本醫書看著。不知不覺,半日過去。顧錦嫿將醫書放下,闔了闔眼。“玲瓏,幾時了?”“未時了。”說話的是裴君澤,顧錦嫿嚇了一跳,“你是何時過來的?”她竟然半點沒有察覺到,甚至連掀開簾幕的聲音都沒有聽見。“來了盞茶的時間。”裴君澤將茶杯放下。顧錦嫿看過去,見他一杯茶都喝完,頓時懊惱自己沒有警覺。“王爺,今日來可是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