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倫敦。
盧堡彆墅。
陽光照在鋼琴上。
鋼琴的琴鍵泛起了絲絲的光滑。
這架曾經彈奏過優美旋律的鋼琴此刻靜靜地閒置在這裡差不多三個月了。
儘管仆人每天都很認真,並且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這架鋼琴,讓這架鋼琴與屋子始終保持著一塵不染的狀態,但鋼琴的主人自從回國以後就再也沒有踏入這間屋子裡了。
彆墅很大,處處散發著鳥語花香的味道,似乎完全沒有秋日的那種蕭瑟感。
絡繹不絕的記者偶爾會在彆墅外觀望,數不清的邀約以及上流貴族紳士隔三差五地會過來求見彆墅的主人,但至始至終這間彆墅都是關著門的。
儘管……
他們知道彆墅的主人其實是在屋子裡的。
劍橋大學音樂係的彼德森教授靜靜地站在這彆墅的門口,讓助手不斷地打著電話。
他已經在彆墅等了將近半天了。
電話始終沒有人接。
彼德森倒是挺有耐心,也沒有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十一月五日。
劍橋大學有一項預定好的鋼琴課程。
彼德森已經感覺到事情不太對了。
往常的時候這位享譽世界的鋼琴家都會提早跟他打電話,並且安排好課程,但是這個月事情卻越發變得反常了起來。
彼德森默默地看了看彆墅,然後又默默地看了看彆墅緊閉著的大門。
他並沒有擺教授的架子,更沒有找人撞開,他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等到太陽掛在了半空中,天氣越來越熱的時候,助手的電話終於打通了。
“喂……”
“愛德華先生,你還好吧……”
“我……我,還……我也不知道,啊,是彼德森教授啊……”
“你怎麼了?我在你彆墅門口。”
“啊……那我出來……額……現在是白天嗎?”
“……”
彼德森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很乾澀,似乎茫然之中又夾雜著遠離這個世界的恍惚一般。
是的,就是這種恍惚感。
“嘎吱”
當朝陽升到半空中的時候,彆墅的仆人拉開了彆墅的門。
愛德華露著笑容看著彼德森。
他的正前方,彼德森猶如見鬼一樣看著愛德華,助手更是瞪大了眼睛。
在兩人的印象中愛德華本是一個紳士。
彬彬有禮,不緊不慢,同時整個人始終是打扮優雅,眼神更是充斥著一股讓人信服的深邃。
但是此刻的愛德華……
披著一件鈕扣扣得亂七八糟的襯衫,腳下穿著拖鞋,曾經一塵不染的下巴竟然滿是胡渣……
特彆是那雙眼睛。
那雙本應該深淵到令人產生好的眼睛裡此刻竟然全是茫然與空洞,甚至,還略帶著一絲無法言喻的悲涼感。
這不禁讓彼德森大吃一驚!
這幾個月裡,愛德華到底是怎麼了?
到底出現什麼巨大的變故了?
“你還好吧……”
“應該……還好吧……”
“那你這是……”
“嗬嗬,正在體驗一下生活……教授,進來吧……”
“嗯……”
當彼德森兩人走進彆墅以後,他們看到彆墅內更是讓人分外的無語……
大廳裡堆滿了數不清的稿紙,同樣,堆放著亂七八糟的吉他還有數不清的東西。
看起來雜亂得不行。
這真是愛德華的彆墅嗎?
這……
彼德森這一刻都有些懷疑人生了。
“嗬嗬……有些亂……”
“愛德華先生……你在創作?”
“不算創作吧,是在補全……”
“補全?”
“是啊,想辦法補全《夢中的婚禮》,《命運》,《歡樂頌》,《月光》……”
“那你,還能上十一月五號的課程嗎?”
“對不起,彼德森先生,我……”
“怎麼了?”
“我可能不會彈鋼琴了……”
“???”
陽光下,拿起茶壺本來倒茶的愛德華動作突然一滯,臉上泛起了一個絲無法言說的苦澀笑容。
“我曾經以為我是一個天才,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天才,甚至,我一度以為我能掌控一個時代,但事實上現在看來我什麼都不是……”
“上帝已經不再眷顧我了,已經將我的才華全部拿走了。”
“每一次彈鋼琴的時候,我腦海中都盤旋著命運的旋律,震撼而又強大,但是當我拚儘所有的力量想補全這一首曲子的時候,我卻突然意識到……”
“我不行……我徹底已經不行了,我沒有那種大起大落的經曆……”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天才,一直都是大家仰望的焦點,我沒有經曆過多大的失敗,所以注定了我沒有這《命運》的基調,甚至《月光》……”
愛德華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撓了撓頭。
“你也被這幾首曲子給害了嗎?”彼德森默默地看著愛德華,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鋼琴界的新聞以後,他眯起了眼睛。
世界上許許多多頂級的鋼琴家似乎在這幾個月裡都萎靡了。
許許多多知名的演奏會,似乎都缺少了這些人的身影。
譬如大衛傑斯,譬如布蘭多,譬如眼前的……
愛德華。
………………………………
華夏鋼琴協會。
“好,好,我一定聯係陸遠先生,一定……”
“我明白,不過創作這些東西得看個人靈感,而且要照顧到陸遠的個人情緒,逼是沒用的……”
“嗯,我們協會會好好找他們聊的,總理你放心,這件事我們一定會妥善處理的。”
“是的,我們不會逼,當然,其實這件事情對我們來說也是很為難,這幾個月裡我們已經接到不知道多少的國外電話了……”
“嗯,行,我明白的……”
“……”
華夏鋼琴協會會長劉建斌掛掉電話。
當電話掛掉以後,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本來並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隨著鋼琴界的一些鋼琴家走火入魔以後,這事就逐漸味道不對了。
真正的頂級鋼琴藝術家都是偏執的。
他們不可能放下心中的堅持,也不可能跟普通人一樣這條路走不通就換另外一條路。
他們屬於那種執念橫生,就算前方是牆他們也會撞進去。
劉建斌很明白這個道理。
這幾個月裡,國際鋼琴界裡經常傳出一些鋼琴家為補完那幾首殘缺的鋼琴曲而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甚至出現了許多頂級的鋼琴家荒廢了事業將自己關在屋子裡等一係列亂七八糟的情況。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並不是彆人,而是陸遠。
這個留下幾首殘缺的鋼琴曲,然後當著世界的鋼琴家的麵宣布自己已經江郎才儘的人。
事情逐漸發酵以後,慢慢成為了國際鋼琴界裡麵的一道坎。
這幾首鋼琴曲其實補全是很簡單的,配著旋律,再配一些基調,倒也基本上算是過關了。
國際上也有許多所謂的鋼琴愛好者的完整版本。
但是……
在真正頂級鋼琴家的耳裡,他們很容易就聽出了瑕疵。
瑕疵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褻瀆。
他們企圖彌補這種褻瀆,但是……
至始至終,他們發現自己都不行,然後這件事越鬨越大,畢竟自己國家的頂級鋼琴家突然就不對頭了,這如何頂得住?
於是……
這件事隱隱變成了一件國際事件。
劉建斌突然就感覺自己的擔子很沉重。
是的!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讓人聯係一下陸遠,將這件事從頭到尾再說一遍。
……………………………………………………
陸遠有些口乾舌燥。
他舔了舔嘴唇。
從早上開始,他就感覺自己身體莫名地不舒服,偶爾還經常打噴嚏。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感冒了。
夏秋交替的季節感冒是很正常的。
想了想最近的飲食起居以後,陸遠越發得覺得自己晚上不能再熬夜了。
他不想變禿。
同樣,他不想讓自己的身體因為熬夜而拖垮了。
中午的時候,劇組裡沒什麼事陸遠索性就躲在辦公室裡睡覺,但是睡覺沒睡多久以後,吳婷婷就敲開了陸遠的房間。
“陸總,出事了……”
“怎麼出事了?”陸遠搖了搖有些發暈的腦袋看著吳婷婷。
“您的那幾首鋼琴曲讓許多頂級的鋼琴家覺得無奈,甚至愛德華先生和其他幾個人竟因為你這幾首曲子而開始自我懷疑了,您……似乎毀了他們……”
“啥?什麼?”陸遠瞪大了眼睛。
本來迷迷糊糊的眼神突然就清醒了。
這……
事情還能這麼發展的嗎?
“國際鋼琴協會的領導人希望您能出麵補全那幾首鋼琴曲……消除這些人的執念……華夏鋼琴協會的協會長劉建斌剛才跟我打過電話,也希望這件事最好不要變成一些亂七八糟的國際事件……儘管,這件事錯不在您……”
“……”
陸遠呆住了!
他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而且這一次闖禍竟然闖得非常大。
尼瑪!
我現在該怎麼辦?
補全?
我也想補充全啊,但是,我現在是真的想不起來的接下來的旋律了,那首《歡樂頌》倒是稍微清晰一點也許還能回想起來,但是其他的……
我特麼!
陸遠心中一突……
“陸總,您打算怎麼辦?”
“我沒辦法啊……”
“要不您……”
“我是真憋不出來了……逼是沒用的。”
“那陸總……”
“你先下去吧,我好好想想。”
“是。”
等吳婷婷離開房間以後,陸遠此時此刻都很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草!
我就不應該彈那個鋼琴!
我沒事裝逼乾啥……
現在裝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