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本來隻想隨便唱一唱,讓沈誌威聽完以後知道裡麵的歌詞和唱法就好了。
可是當陸遠調好吉他,開始彈奏第一個音符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陷入了回憶當中。
塵封已久的記憶浮上了心頭。
這其實是一首歌。
一首老歌。
十多年時間過去了。
或許十多年的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這首歌了。
陸遠還記得。
但寫歌詞譜個曲的感觸並不深,甚至連陸遠寫這首歌歌詞的時候也並沒有多想,隻是覺得沈誌威很適合唱這首歌。
僅此而已。
但是,真正唱起來的時候味道也不一樣了。
那一年。
夏天。
陸遠記得那是一個喧囂的學校,繁忙的功課充斥著對未來的茫然,以及那淡淡的芬芳……
這還是一個MP3的中學時代。
校園裡到處都彌漫著一股青春而又天真的味道。
情竇初開,浪漫萌芽。
陸遠記得每天傍晚學校的廣播總會播放著這首歌,播放這首歌的時候,陸遠總會駐足在走道上靜靜地聽著這首歌。
然後,他見到了隔壁學校窗外那個戴眼鏡的長發少女……
少女也在聽這首歌……
“彆怕我們在地球的兩端
看我的問候騎著魔毯
飛用光速飛到你麵前
讓你能看到十字星有北極星作伴……”
長大後,許許多多曾經熟悉的人都不見了,然後也開始不曾聯係了。
一起通宵打遊戲,一起打架,一起翻牆,或者一起被罰站……
或是各奔東西,或是被生活的重擔壓垮了曾經的驕傲不敢見人,或是杳無音訊……
總之……
一切都成為了記憶。
那個曾經懵懂的,仿佛初戀一樣的女孩現在還好嗎?
陸遠唱著這首歌詞,彈著吉他。
他的嗓音逐漸溫柔,比之前更加的溫柔,可是,聲音之中的懷念感卻是很足很足。
他閉上眼睛,仿佛回到了那個年代,那個人……
以及,那一幕幕早已經塵封在記憶裡似乎已經忘記,但又刻骨銘心的畫麵。
時間走了就不再來了……
“少了我的手背當枕頭你習不習慣
你的望遠鏡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單
太平洋的潮水跟著地球來回旋轉
我會耐心的等隨時歡迎你靠岸……”
天總會黑的。
人總會離彆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首歌的歌詞並不會帶給人一種很驚豔的感覺。
你不聽歌單單看歌詞你真的無法感受到那一種味道。
沈誌威看呆了。
陽光下,陸遠抱著吉他,仿佛一個講故事的人一樣唱著歌。
就算是自詡唱功很強,融入感情很強的沈誌威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完全被陸遠帶到這首歌的意境之中,甚至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很美麗的畫麵……
太平洋的潮水……
日出日落的地球……
那一個曾經很熟悉,但現在已經離彆,或者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已經和自己記憶隔閡中的人。
多少過後,你才發現有些人和有些事注定隻能存在於記憶裡。
沈誌威深深呼了一口氣,甚至已經忘了那種在陸遠麵前的緊張感了。
他閉著眼睛欣賞著這首歌,宛如開始了一趟彆樣的旅行。
“少了我的懷抱當暖爐你習不習慣
E給你照片看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單
世界再大兩顆真心就能互相取暖
想念不會偷懶我的夢統統給你保管……”
陸遠繼續在唱著,他腦海中已經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他隻是想將自己內心深處的回憶唱出來,他隻是想將一切的念頭,一切的記憶宣泄出來……
………………………………
屋外。
安曉甚至不敢讓自己的呼吸太重。
她怕打擾到陸遠的聲音。
陸遠的聲音仿佛一個魔力一樣在她的腦海中回蕩著,她不得不承認陸遠是一個天生的歌手!
儘管之前許多人都這麼評價陸遠,但她腦海中還是再次這麼感慨了一句。
有些歌手嗓音好,能將一首歌唱得淋漓儘致。
有些歌手意境足,能讓一首普普通通歌出現其他不一樣的味道。
陸遠?
他不但嗓子好,同時意境更足,更重要的是這首歌安曉雖然從未聽過,但她知道這絕對不是一首普通的歌。
這個男人確實可惡,甚至有時候這個男人給自己的感覺萬分的不上道,有些時候不懂得尊重人……
但是……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有才華了!
至於旁邊的王矜雪卻不一樣,她聽出了陸遠這首歌裡麵似乎藏著什麼回憶。
她突然想到陸遠剛才跟她說過的話。
這個男人說他失去了很多快樂,似乎覺得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她第一時間以為陸遠是習慣性裝逼。
畢竟……
從他出道至今,有意或者無意的不知道裝了多少逼了。
但是伴隨著這首歌以後,王矜雪忽然意識到陸遠也許說的都是真的,現在的他也許真的感覺自己失去了很多東西……
隨後,當陸遠的歌逐漸唱到最嗨部分,整個人都極為動情的時候,王矜雪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個陸遠歌詞裡麵的“她”。
那個她到底是誰?
似乎,他們曾經在一起很開心過,甚至極有一起同居過……
可是,最後又無法在一起了?
然後……
王矜雪仿佛想到什麼東西以後莫名地覺得自己有些恍然。
她想到了陸遠的另外一首歌,另外一首《丁香花》。
是的。
當初聽的時候她並沒有其他感覺,隻是覺得這僅僅是一首稍微悲傷一點的歌而已。
但是當《丁香花》和這首歌融合在一起的時候,她心中又生出了另外一絲彆樣的念頭。
娛樂圈女孩子這麼多,漂亮的女孩子更是不計其數……
但是……
陸遠麵對女孩子的態度似乎都一個樣。
從來都不像其他人那樣流露出癡迷或者貪婪的表情。
他的表情從來都不會因為女孩子而變得溫柔,甚至經常會很強硬。
強硬得很過分。
譬如……
徐燦燦。
徐燦燦這樣的女孩子王矜雪相信大部分男孩子都抗拒不了,她這麼多次來公司,用各種方式在陸遠麵前懇求,同時學曆各方麵的氣質完全都是與眾不同,相信任何一個老板都會接受的。
可是陸遠還是堅定不移的拒絕,始終都是拒絕。
這一刻,王矜雪覺得自己有些懂了。
畢竟陸遠這首歌裡麵已經很明顯……
或許陸遠曾經深深愛過一個女孩子,然後他們在一起了,可惜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離彆的,而且極有可能這種離彆是生死之間的離彆。
於是,陸遠的心死了。
他永遠地將自己封閉了起來,用自己的方式過著一天又一天……
他或許覺得再也不可能有女孩子走進他的心中代替那個人了吧。
畢竟……
有些人是無可替代的。
心理麵的問題其實是最難治療的。
特彆是關掉的心門是最難打開的。
這需要時間,同時也需要一個人靜靜地陪伴著他。
王矜雪本來淡淡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心疼。
這的確是一個讓人心疼的男人。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很混賬,很貪錢,很不要臉,甚至經常不在狀態……
但也許隻是他的一種偽裝。
這一刻,她心中默默地決定自己要一直守著陸遠。
同時她不會讓陸遠再受任何傷害,也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到陸遠。
是的!
她發誓!
………………………………
一首歌結束了。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陸遠額上出現了汗水。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默默地放下吉他,戴著眼鏡的眼睛微微閉著,似乎在感受著這首懷念的味道。
沈誌威腦海中一直回蕩著陸遠這首歌的旋律,一次又一次回蕩著。
這首歌實在是太精彩了。
聲音甚至已經滲透進他的每一個細胞裡麵了。
辦公室裡很安靜。
他能聽到牆上的鐘一點一點地走過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遠處的窗外,一隻鳥兒張開翅膀飛翔到了不知名的遠方。
沈誌威下意識地想鼓掌,可是隨後又覺得鼓掌不太合適……
“嘎吱”
就在這個時候,虛掩著的門開了……
安曉恍惚地站在門口,愣愣地看著陸遠。
然後她搖搖頭。
“陸遠,這首歌我要了!”她打破了辦公室裡的寂靜。
“嗯?”
陸遠醞釀出來的感覺瞬間又消失不見了。
他轉過頭看到了安曉……
“噗嗤!”
安曉看著陸遠突然笑了起來。
這本來是一首好歌,本來是很令人動容的聲音,但是當陸遠回頭以後安曉就覺得一切都毀了。
陸遠的那一副黑框眼鏡實在是太出戲,實在是太像喜劇電影裡麵的滑稽人物了。
“你笑什麼……”
“陸遠……你的眼鏡……挺彆致啊……”安曉笑得非常燦爛。
“……”陸遠臉色微微有些燥紅,下意識地摘下眼鏡放在桌上。
“陸遠,這首歌唱得很好,說你的條件吧……我代表《甜心天使》買下你的聲音……”
“不賣,這首歌是給沈誌威準備的主打歌!”陸遠搖搖頭。
“陸總,我,我……我可能不行。”沈誌威聽到這的時候很激動,但隨後又有些黯然地搖搖頭。
“為什麼不行?”
“我很喜歡這首歌,可是,我,我可能唱得沒你好……”
沈誌威低下頭。
他自詡自己嗓音很好,意境也不錯。
但是……
在陸遠麵前他突然發現自己完全比不過。
如果陸遠沒有唱這首歌的話,那麼一切都沒有任何關係。
可惜陸遠在他麵前唱了這首歌。
然後……
他知道自己不管怎麼唱都超越不了陸遠,隻能生活在他的陰影裡。
這個世界最悲哀的事情並不是自己唱不好歌……
最悲哀的事情是你的老板寫的歌比你好,譜曲也比你好,甚至給你寫的主打歌唱得也比你好。
這麼一比較……
就很受傷啊。
我……
當什麼歌手啊我……
沈誌威低下頭,突然有些自我懷疑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這是我為你寫的歌,當成你的主打就是你的主打,彆人誰都拿不走……”
陸遠拍了拍沈誌威的肩膀。
沈誌威身體一震。
抬頭激動地看著陸遠。
這一刻沈誌威竟覺得陸遠整個人都散發著光芒。
雖然現實是陸遠剛好站在窗戶邊的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