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因秦宜年的關係,徐子堯是鐵了心地想要去做皇帝。不過。風七雖然並不了解秦宜年的為人,但至少徐子堯並非那種草芥人命之人。他會樂意體驗民間的疾苦,能同尋常百姓產生共情。換而言之,正是因為他是從苦日子中成為君主的,所以,說不準他真的會比秦宜年更為適合做皇帝。徐子堯唯一的缺點,大概還是有勇無謀,即便他明白一切的苦惱根源在何處,也並無辦法解決。風七自然可以幫他。隻是如今,她必須留下後手。徐子堯的破綻,自己還沒有完全找出。“我同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徐子堯突然開口,搖了搖頭,像是釋然一般地說道:“不過,今日你若是不帶我來,隻怕我仍舊被蒙在鼓中,於情於理,我都該感謝你才是。”“不必這般客氣。”風七正準備開口,卻又聽徐子堯自顧自地說道:“若是他日我做了逆賊,要攻入京城當中,如果成功,我不會忘了你,若是失敗,我會對你絕口不提,如今世道,沒有人會將一個女子同逆賊扯上關係,你大可以離開我們,去自由生活。”一旦牽扯到謀逆之事,輕則丟了性命,重則滿門抄斬。而自古以來,似乎從來沒有隻丟了性命這般簡單。甚至為了斬草除根,恨不得連沾上點關係的親朋好友都要一並殺儘。徐子堯此話的分量,當真是不小。風七怔愣片刻,點點頭道:“好,我相信將軍。”徐子堯頷首,轉頭看了眼禁閉著的門扉仍舊有些不放心道:“方才你給他們的銀子,夠用嗎?”“若是不夠用,將軍您有銀子給他們嗎?”“還是有一些的。”徐子堯彆開視線,似乎並不想詳細提起錢財的事情。風七留了個心眼,沒繼續問,反而開口解釋:“即便是有,也不應當給了,他們確實窮苦了一輩子,若是隻有幾兩銀子,即便是掰開了揉碎了,不過隻能撐一陣子罷了,不足以支撐他們放棄手頭上的工作。”“可若是幾十兩甚至上百上千兩銀子,從今日開始,他們一家都不會再做一天工,軍中今日少一百匹布,或許並不明顯,可窮苦的不止一家,所造成的連鎖反應,隻能是所有人都不再去織布。”“到時,將士們一個兩個,全都沒有冬衣,或許會死在這個冬天,您的謀反大業,豈不是創業還未開始就崩殂了?”徐子堯似乎被這一連串的信息量衝昏了頭腦,半晌方才明白過來。他略微驚訝地看著風七,開口道:“我倒是從未想過這些,沒料到你一個姑娘,格局似乎比我見過許多男人的更大。”“將軍,能力大小也好,格局大小也罷,從來不應該是衡量性彆的標準。” 風七挑眉,翻身上馬,輕嗤道:“若是我說,我連武藝,都要比你們軍營中絕大多數的將士更高,你該如何麵對我呢?”“自然是覺得,你留在軍營當中一年,實在是不夠,本將軍都有些後悔,當初同你簽訂這份契約了。”“或許足夠了。”風七夾緊馬腹,駿馬疾馳,徐子堯突然笑了,策馬跟上。方才,他的胸口似乎確實產生了不尋常的跳動。與麵對那些妻妾們的時候截然不同的跳動。二人往軍營中奔去。路上風七正見一幫商隊往北境之外的方向行動。風卷起了地上的雪,同樣也卷起了蓋在貨物之上的鋪布。風七恰好往那處看去,結果正對上其中的冷光。那是,鐵器?!風七勒緊韁繩,驟然停下。徐子堯停在她的身旁,隨口問道:“何事?”“那個商隊。”風七頓了頓,伸手指向行色匆匆的商隊,“將軍可曾看到了?”“看到了。”徐子堯不以為意道:“你今日帶我去見百姓,便是對我信任,我便也將你當做了自己人,不妨告訴你,我清楚謀反需要什麼,糧食,錢財,缺一不可。”“糧食暫且由百姓們幫忙解決,錢財,便是這些商隊,次次以成交價錢的三成,供養軍隊,本將軍自然會給他們行個方便。”風七麵色一變。聽徐子堯的意思,便知道他沒將商隊放在眼中。而是隻將他們當做了斂財的工具。那徐子堯又清楚他們所運送之物究竟是什麼嗎?風七沒有搭理徐子堯,隻是再度勒緊韁繩,驟然朝著商隊的方向奔去,徐子堯不明所以,隻好駕馬跟上。“你們站住!”風七大喝一聲,商隊中人並未停下。好似沒有聽到一般。風七蹙眉,知曉他們十之八九是故意的。因為自己出聲之後,他們的腳步竟還加快了幾分,明顯是想要快些離開。風七轉身,從一旁徐子堯的馬上扯下弓箭,隨後搭弓射箭,羽箭直直地落在了商隊最前的位置。徐子堯都沒料到風七會這般做,一邊將弓箭從她手中奪回,一邊安撫身下戰馬。甚至還要分出精力詢問風七道:“你究竟在做什麼?!”“他們竟然不願意停下,也莫怪我用些手段了。”商隊的馬都是拉貨的老馬與騾子,一時之間竟然嚇得半點不敢動彈。商隊即便是再不情願,也隻能停下。為首者氣衝衝地走到風七麵前,質問道:“小娘子,我們同你無冤無仇,你何故這般攔下我們,將我們的馬都嚇壞了,若是誤了交貨的時間,耽誤的功夫你能賠得起嗎?”風七翻身下馬,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直勾勾地盯著對方,開口道:“你們是要將東西送去北境,同狄人做交易嗎?”“是又如何?你一個小娘子,懂得生意的事情嗎?”風七冷笑道:“你往北境送的是什麼東西?”對方的臉上閃過了些許愕然,不過很快他便又一次挺起胸膛,仍舊是那套說辭:“我們送的什麼東西,賣的什麼貨物,同你有一文錢的關係嗎?”“如今新帝登基,並未修改律法,按律來說,往北境售賣鐵器,乃是謀逆之罪,罪不容誅,你可敢掀開布,讓我瞧瞧裡麵究竟是什麼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