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躺在**,身旁還有妻妾熟睡,景宏宸沒直接將他拽起來,已經是最大的體麵了。陸泉瑛麵露難堪的神色,急急忙忙地穿著裡衣起身,拉著景宏宸來到了外室,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驚恐地開口:“薑……薑鴻?!”“榮幸。”景宏宸唇角微勾,輕聲道:“沒想到陸將軍竟然還記得我,那想必也能猜到我今日來是為了什麼吧?”薑鴻來為了什麼?陸泉瑛還真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薑家在如今這個情況,竟然還能有人活著?秦宜年竟然沒有對他們趕儘殺絕?隻不過,他倒是聽說過景宏宸不是什麼善茬的傳言,方才他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進入了自己的房間。若是不答應他,往後說不準他也能毫無察覺地將自己斬殺在睡夢當中。陸泉瑛隻覺得周身冷汗直流,他顫抖地開口道:“薑公子,我一個武將,實在愚鈍,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隻不過如今你既然活著,不也代表了陛下仁慈,從今往後,您好好活著不就是了?”如今陸泉瑛是真的沒有什麼心氣了。曾經他一身忠良骨為國效命,換來了滿身傷痕勳章。可惜,換來的仍舊是猜疑與不信任。所以他才決定順勢而為,秦宜年來找他的時候,他隻問了一個問題。是否定能成事?秦宜年給了他肯定的答複,也確實說到做到了,就憑這件事情,陸泉瑛不會輕易背叛秦宜年。景宏宸不是不明白他們之間的信任關係。所以他並不準備故意為難。“時間緊,任務重,我長話短說,我暫且不與秦宜年為敵,你手底下的兩千兵馬借我一用,十日之後還你。”景宏宸用格外平淡的語氣說出了世上最大逆不道的話。陸泉瑛嚇得渾身雞皮疙瘩倒立。他不知道景宏宸究竟想要做什麼,卻下意識地攥緊了胸口的衣裳。景宏宸眉毛一挑:“怎麼,連睡覺都舍不得放下兵符?”“薑公子,兵馬與普通的東西不同哪裡有外借的道理,既然您忙著辦事,還是快些離開吧?”這哪裡是紈絝子弟,這分明就是活閻王啊。今天他將兵馬借給景宏宸,明天腦袋就要不保了。景宏宸沒有回應,隻是反問道:“陸將軍一把年紀,難道不想有點作為吧?”“什麼作為能比得上安安穩穩呢,薑公子……”“最後立下一功,而後光榮歸隱,你放心,秦宜年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所有知道他名不正言不順上位之人,在他坐穩那個位置後,都會一個個地鏟除,包括你。”“但若是你有功勞,而且還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功勞,他不敢殺你,正如同他不敢殺薑家,隻能偷偷摸摸將我們放了一樣。” 陸泉瑛好歹活了大半輩子,還不至於連這種話都聽不明白。他沉思一陣,驟然開口道:“兵馬不能外借,除非我也去,前提是,你要告訴我,究竟做什麼。”“驅除狄人與金人,將儋州城還於中原。”陸泉瑛不解:“我記得在儋州城的是杜明,你為何不去找他商量此事?”“杜明養虎為患,已經死了,你以為狄人是誰放進來的?”景宏宸故意隱去了自己在其中的作用,他越是像個局外人,便越能讓陸泉瑛信任,而事實上,他的猜測果真沒錯。景宏宸提出的條件,對於陸泉瑛來說,**巨大。“此番功勞歸我,對於薑公子沒有任何好處,甚至儋州城奪了後,也仍舊是秦宜年的地界,為何薑公子還要做這種無用功?”“並非所有事情都要看利益往來的,該是中原人的地盤,外邦人就應老老實實地滾蛋。”景宏宸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當然,其實我早就猜到陸將軍不會輕易答應,所以早早就做了兩手準備。”說罷,他抽出劍,抵在了陸泉瑛的脖子上。“若是將軍堅持不願意幫我,那我隻能先殺將軍,再奪兵權,隻不過,到時候將軍的家人,我可不能保證他們的死活。”一旦給出最壞的結果,方才的計劃似乎就沒有那麼難接受了。陸泉瑛的膽子如今已經經不起什麼嚇了,幾乎沒有猶豫地便答應了出兵支援,隻不過,他將日期拖到了三日之後。來不及。景宏宸握緊了手中的劍柄,冷冷道:“陸大人不會不知道,情況十萬火急,容不得半分耽擱吧?”陸泉瑛滿臉都是無奈的神色,可憐巴巴地為自己辯解:“你不是武將不明白,點兵點將也需要一段時間的,況且,路程實在算不上短,彆說是三日了,若是不抓緊一些,五日都未必能到,還請您體諒。”景宏宸眉頭蹙起,陸泉瑛怕死,沒理由頂著自己的劍撒謊。可若是真的,到時候陳諾與風七還能堅持得住嗎?景宏宸想回去幫忙,卻又不好完全信任陸泉瑛,萬一他關鍵時刻出爾反爾,那儋州城才是真的沒救了。“我給你三天時間,明日出發,路上兩日,若有一刻耽擱,我便是拚了這條命也要與你同歸於儘,明白了嗎?”“是,是。”三日之後,儋州。風七以大刀作為支撐,勉強撐著身體,呼吸早就已經紊亂到根本無法調整。陳諾用力拍了拍風七的後背,開口道:“還撐得住嗎?”“很難。”她方才斬下狄人人頭之際,已經覺得連刀都握不住了,她的軟劍早就已經在第一日的時候翻卷斷裂。與她這具身體一般,根本沒有支撐這麼久的條件。這兩日,她近乎是靠著自己的精氣神硬撐,方才在狄人眼中落下了一個女閻王的印象。陳諾抬眸,看向了遠處的朝日,開口道:“三日已經到了,你若是想要離開,我可以送你與他們會合。”努爾古麗與舒桐二人這幾天並未閒著,他們送了城中無辜的百姓們偷偷出城,如今城中幾乎全民皆兵。“出城嗎?”風七想起自己在景宏宸離開之際的豪言壯語。按理來說,她確實應該在去北境的路上了。風七扛起刀,輕歎道:“我早就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