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煜皇子手足無措地指著風七,竟也找不出話來反駁。路上無聊,他又嘴饞,與風七打了三回賭,輸得一塌糊塗!秀女也好,年長也罷,不都應該讓著自己嗎,為何風聽蘭偏偏……這般與眾不同?想著,煜皇子總算屈尊降貴地夾起一筷子飯扒拉到嘴裡,隨後艱難地咽了下去。薑皇後看得心疼,歎口氣,與風七說道:“桂花糕你真不打算給他了?”風七挑眉,不置可否。她怎麼也不至於同小孩子搶吃的,可如今武國已滅,吃慣粗茶淡飯是他們往後一定會經曆了,早經曆晚經曆,又有什麼區彆?“這兩位吃得不是很好嗎,怎就他吃不慣?”風七指著另外兩位小皇子,他們在馬車上什麼都吃不下,落地後都明白腹中空空,恨不得連盤子都舔乾淨,哪裡還顧得上好不好吃?薑皇後盯著兩個毫無形象的小皇子,又歎了口氣。出逃,比她想象中,更困難些。彆的不說,左右一個錢字,已經足夠讓他們為難了。“今日就在這兒休息,明日再上路,正好讓兄弟們歇歇腳。”景宏宸恰好這時回來,他眼神掃過桌上的飯菜,不解道:“不合口味?”“鴻哥哥,我不想吃這些東西,你帶我去吃好吃的行嗎?”煜皇子見到景宏宸宛若見了救命恩人一般,眼淚汪汪地抱住對方大腿。景宏宸麵露尷尬。可以。但他沒錢。出發匆忙,他準備了一個錢袋的銀子,被風七隨手送了。劉太師貼補的那點銀子,都在薑皇後手中。他又何曾過過如今這種苦日子?“煜兒。”景宏宸麵露嚴肅神色,一副哄孩子的模樣道:“不可任性,往後總要吃這些的。”說罷,他又抬眸看向幸災樂禍的風七,問道:“還剩多少銀錢?”“還有多久到江南?”“至少一個月,我那幫人的夥食你不必擔心,他們自己帶了乾糧。”一個月嗎?各地的物價並不穩定,主要看當地的糧食收成如何。越靠近江南,吃尋常飯隻會愈發便宜。但即便如此,他們手中寥寥的銀子,最多隻夠吃半個月。劉太師是個好官清官,給的補貼實在寒顫了些。薑皇後的視線在二人中流轉,似是明白了風七的為難,突然開口:“當初從宮中逃出來的時候,我有一個金釵,若是不成,便當了給他們買點吃的。”“不成!”風七與景宏宸異口同聲。煜皇子哇得一聲哭了。“鴻哥哥怎麼都不幫我,是不是因為風聽蘭!”景宏宸一個腦袋兩個大,“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娘娘,宮中的金釵實在太過醒目,若是不能保證當鋪可信,當了說不準會暴露我們。” 原因不止這個。風七有原主的記憶,薑皇後不喜繁貴的飾品,一直帶著的金釵,是故去先皇後留給她的唯一紀念。原主見到過許多次薑皇後看著金釵失神的模樣。人總歸要有些念想活下去,否則總有一日,她會被仇恨拖垮。薑皇後愣了一瞬,旋即點頭,垂眸時眼底已有淚花。景宏宸詫異看向風七,先前隻覺女人行事與尋常女子大相徑庭,更同薑皇後口中原先的風聽蘭完全不同。今日倒難得覺得她有點姑娘模樣。“你……”景宏宸正準備開口,麵色突然大變。風聽蘭也聽到由遠及近的吵鬨,噌的一下站起身,“我去看看怎麼回事,你們在這裡不許走動,尤其是你!”她意有所指地瞪了一眼煜皇子。對方委屈的嘴巴都快要撅到天上去,卻隻認命地點點頭。客棧外。一隊官兵正挨家挨戶地出入店鋪。有些店鋪明明大關著門,他們視若無睹地一腳踹開。“他奶奶的,什麼意思,以為關著門就能躲開爺?”“官爺,您行行好,咱們都已經兩個月不曾開門營業了,哪裡有銀子給您呢?”鋪中掌櫃攜家帶口地跪在地上,身旁三歲的孩童也學著爹媽的模樣嗑頭求饒。奈何高高在上的官兵根本不在乎人間疾苦。他抬腳踹在了鋪子掌櫃的腦袋上,慘叫與驚呼同時響起。“相公!相公!”女人撲在已沒有動靜的掌櫃身上痛哭流涕,“官爺,您就行行好,饒了他一命,錢,錢我們一定想辦法給您送去。”“我呸!”官兵腳仍舊踩在掌櫃腦袋上,“你們家都窮得揭不開鍋了,當真以為我會相信?今日放了你們,錢卻不給爺送來,爺可是要被罰的。”他眼神轉到一旁呆滯的女孩身上,嗤笑一聲,提起女孩的領子。“將她抵給爺,三日內若是錢送來了,完璧歸趙,若是送不來,保不齊她會被賣到什麼地方。”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官爺,您行行好,您行行好!”“大混賬!”稚嫩的童聲響起,一盤肉菜砸在了那官兵身上。風七嘖嘖稱奇。真是奢侈,等等,菜怎麼這般眼熟?她視線順著向下,衝出來的不就是煜皇子本人?風七不可置信地回頭,景宏宸顯然也沒料煜皇子到還有這招,整個人呆滯在原地。“你給我回來!”風七一把抓住煜皇子的後領,“不是讓你好好呆著,當耳旁風?”不聽是吧,好好好,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風七心中想著,正準備把他提到屋內息事寧人,畢竟貪官汙吏年年有,他們救不了所有人,倒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正所謂覆水難收,更何況是菜湯。“站住!”官兵大聲嗬斥,不肖時,一堆官兵都走過來,虎視眈眈地瞪著風七。“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侮辱官兵,不要腦袋了嗎?!”風七垂眸看了眼正義憤填膺的煜皇子,用口型威脅道:“你給我等著。”這小子一看就是打小沒吃過苦,被薑皇後護著,連不公事都不曾瞧過,所以才會這般氣憤的。他惹得事,卻要自己賠不是,什麼道理!“官爺,您莫生氣,他不過是個孩子而已,您應該不會同孩子計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