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文曲星君、蜀山祖師清風道長的打開方式，好想有些……
有些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許仲良在王升麵前來回踱步，王道長雖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但看這位星君的架勢，就知道肯定是要發火。
然而，這位書生氣質的文曲星君，開口卻是頗為犀利？
“你那星光彙聚、紫薇天劍東來，不是想召集帝君舊部，重整旗鼓收拾無儘星空之意？
就隻是為了帝君留下的道痕？
非語，你可知我是冒了九死一生過來，權當你是要在此起事，來的路上我都將你未來該如何發展的路子都備了整整三十六條！
你可知我此前正跟兩位佛門強者一同躲藏在仙聖界中，那是天塌下來都會有人頂著，何等的逍遙愜意，何等的安穩安定。
就為了你一道留影，不遠千萬裡，從仙聖界到北天域，又左右奔波，曆經大戰，實可謂九死一生。
竟就是為了你自身修行！
大義呼！
天下哉！”
王升頓時被罵的睜不開眼，隻能低頭認錯，心底也覺得自己這次確實有些太過自私，隻是為了自身修行，就讓這位星君曆經艱難。
要不，順勢起個事？
“許兄，”烏天狩在旁沉聲道，“此時遠未到起兵時機，各方麵都差了許多。
最要緊的，就是提升非語的實力，讓他能麵對大能有保命的機會，這才是當務之急。”
許仲良搖頭一歎，悵然道：
“一人之力，何以傾星鬥？
一人之力，何以明深淵？
當年我勸不住帝君，看他一人西去，早已明一人之力，強如仙帝陛下也無法更改天地大勢！
下者用兵，中者運謀，上者決勢！”
青華帝君笑道：“如今你已來了，剛好從最初時就輔佐非語起事，這不是美事一件？”
“青華帝君您太過抬舉末將，”許仲良拱拱手，苦笑道，“許某，敗軍之將矣，不敢再談輔佐二字。
罷了，如今也到了此地，命中皆有定數。
帝君所留一百零八道道痕，我會告訴你摘取之法，但那要在三個月後，我需做些準備。”
王升起身做道揖，趕緊道：“多謝星君成全。”
“坐下議事吧，”許仲良目光中依然還有少許抑鬱，坐回原本座位，手指在桌子上一點，點出了少許星輝，“青華帝君與咱們幾個聚集在此地，都是為了你，非語。
我先問一句，除卻修為之外，你覺得此時最要緊之事是什麼？”
王升沉吟幾聲，道：“甩脫仙聖界對晚輩的關注，尤其是讓那些大能，將他們的注意力從晚輩身上挪開。
晚輩家鄉有句俗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現在東躲西藏，被那麼多高手和大勢力惦記的滋味，相當不好受。”
許仲良示意王升繼續說下去，目光頗為認真。
王升：……
顯然，這位蜀山祖師爺在出考題，王升能答多少分，直接影響到這位星君接下來的出力程度。
王升道：“自從抵達此地後，我每日修行間隙都在思索此事，該如何讓對方不再注意我。
搜天大陣一落，當真是蠻不講理，似乎將我所有的騰挪空間完全鎖死。
無儘星空雖大，若仙聖界眾大能一直等不到結果，必會將整個三界翻過來尋我，此時的境況，就是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
“你自己可有想過，如何讓他們不再注意你？”
“沒有退路，隻能向前，”王升沉吟幾聲，又道：“以卵擊石，粉身碎骨。”
許仲良頓時搖頭，“太過不智。
為君者，不應以武立身，不應以兵聚身。
而你卻想去以卵擊石。”
“星君這般想法，其實也有些偏頗，”王升笑道，“如今仙聖界糟亂不堪，天庭時期的那些想法，其實大多已經無用。”
這話一出，不隻是烏天狩和王善都有些皺眉，青華帝君也出聲訓斥：“非語，莫要這般無禮。”
“青華帝君，還請讓他說就是，”許仲良倒是露出少許笑意，對王升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升又思索了一陣，這次卻並未說話，反而是抬起雙手，各自並起劍指，而後緩緩拉開，將自己的殺眾生劍意凝於身前。
而後，他又將隻有一劍柄一劍鞘的大道劍匣拿了出來，放在了身前。
王升道：“當年，晚輩身兼純陽道承之祖師，贈我一件秘寶，名曰大道劍匣。
在劍匣中，有一位塔靈老者問給了我一個選擇，那是兩道劍意，一道名為帝心，一道名為殺眾生。
晚輩選擇了殺眾生。”
幾位大能頓時皺眉，注視著王升。
顯然，誰都不想培養一個殺滅眾生的新仙帝出來。
王升又道：“前輩可知，晚輩為何選擇殺眾生？”
許仲良笑道：“你的想法，自然隻有你自身知曉。”
王升輕輕吸了口氣，心底臨時編了一套說辭，開口道：
“晚輩不想做那個被萬人追隨、被眾生仰視之人，那樣太累，不得逍遙，且失卻自由，縱然有人高歌讚頌，有生殺予奪之權，但，那絕非晚輩之向往。
天庭之前，尚有上古一統仙聖界之妖皇，那也是一個絕大的勢力，為何最終落寞？
天庭時，在巔峰時期，為何仙帝陛下會貿然踏出那一步，不惜冒身死之風險？或許仙帝陛下就是看到了咱們沒看到的天庭隱患。
這個隱患，晚輩想了許久，隱約有些參透。
用我家鄉話來說，就是各個位置，存在著太多矛盾。”
王升站起身來，看了眼自家師姐，對師姐輕輕眨眼；牧綰萱倒是不知道王升要說什麼，但也接收到了師弟給的信號，稍後肯定不會笑出聲。
除非忍不住。
王道長緩緩踱步，整理著思緒，他知道今日這些話，一定程度上會影響自己今後的命途。
“晚輩聽過一件事，就是元洞師。
當年仙帝下令，四天域捉拿元洞師，此事各位應該知曉；為何這數量寥寥、造福蒼生的元洞師，卻被仙帝下旨針對？
其實很簡單，是無儘星空不斷膨脹、修士數量如螞蟻一般增長，讓天庭的權柄無法控製整個三界。
元洞師能引導、改建元洞，而元洞網絡，就是無儘星空總體力量迅速膨脹的主要原因。”
青華帝君在旁緩緩點頭，道了句：“你說的雖然有些籠統，但此事確實不錯。”
“這是天庭所麵臨的第一個困境，而類似的困境還有許多……
我說句冒犯的話，無儘星空不斷膨脹，四大天域的力量飛速增長，相對而言，四禦大帝手中的實力也在膨脹，這是仙帝有所顧忌。
這算是第二個困境。
諸如此類，各位其實知道的比晚輩更詳細，晚輩就不一一列舉。
這些都可以歸類為邊緣與中間的矛盾。”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那些大能、高手，與天庭之間的矛盾，這些強大的個體，就是各種不穩定的因素。
稍次一些的，就是黑帝這般野心勃勃之人，對自己現狀不滿，窺伺更高的權力，這可以看做是天庭內部個體之間的矛盾。
這一點，負責臟活累活的大靈官，應該知曉的很清楚。”
一旁都天大靈官輕輕點頭，閉目輕歎。
“天庭最鼎盛之時，其實就是這些矛盾最尖銳之時，”王升道，“仙帝隕落，就是那根戳破氣球的針，但這顆氣球早已膨脹……
呃，各位可能不知氣球是什麼，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所以我覺得，要平頂仙聖界的亂世，隻有一條路，三個步驟。”
許仲良正色道：“哦？哪條路？哪三個步驟，且說來聽聽。”
“殺生之路。”
王升淡然道了句，左掌打開，殺眾生劍意緩緩旋轉。
“這條路並非屠戮生靈，而是殺戮那些高手！
第一步，建起足夠強大的勢力，最好如天庭那般；
第二步，儘屠大能，實行力量降級，借大道將長生境之上的境界徹底封鎖，用絕對的武力，讓已有的強者自廢道行，長生可以，但必須是在規則之內的長生。
讓修行得道可長生者，不可無限獲得資源，這是最重要的一步。
第三步，權柄分化，將本該集中在仙帝一人手中的權柄，按照天規天條，分散不同的機構之中。
讓仙聖界和無儘星空的生靈都有平等生存之權，由他們的意念製定規則，由大道監管，由各類機構執行。
這條路走到最後，我手中之劍必然鮮血淋漓，而當這般三界開辟之後，我自會折劍歸隱。
無大能，無禍亂。”
王升話語一頓，小木屋內外頓時鴉雀無聲，而王升看著幾位大能那石化的麵龐，心底也略微有些擔心。
怕被一掌拍死……
王升又道：“所以，我會說，自己去以卵擊石。
我的想法還有些模糊，大抵就是假死脫身，金蟬脫殼，讓這個被稱作是天選之人的聖靈，在那些大能麵前破碎。
斷了這天地間對新仙帝有所期望之人的念想，讓這個符號淡去。
而後我再借天庭氣運趁仙聖界麻痹大意時暗中崛起。”
“各位覺得……”
王升看著青華帝君，又看了看烏天狩，最後目光落在了那雙眼越發明亮的文曲星君麵容上。
“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