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水邊已經陷入悟道境的霖淵老人，王升的也稍微安心了些。
清林道長之死給王升帶來的那份沉悶感，此時也總算隨著離裳之事的告一段落而緩解了少許。
起碼並非每個人都是無法選擇，也並非每件事都沒有餘地；這讓王升覺得，自己也還是能做些事的。
霖淵在這片水澤旁呆了半個月，等他醒來後，也直接來找王升道謝。
他困了萬年的心結，其實就隻是覺得自己無意間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自身又將女媧大神看的極重。
——這與霖淵當年不斷探尋遠古隱秘、搜尋遠古之事有直接的關係。
王升問起霖淵打算此後如何與離裳言說，霖淵思前想後，卻道：“不管如何，始終是貧道對離裳有所虧欠。
今後若離裳願意維持原狀，自可回返星海門，我與掌門也不會再提此事吧。”
“這般選擇其實是最好的，也省得離裳多想，”王升笑道，“離裳副掌門初看似乎性子冷清，其實心思也十分細膩。”
霖淵歎了口氣，隨後才問道：“你們這一路過來，路上安穩否？”
王升麵色頓時一沉，閉目不言，自身氣息卻有些波動。
“卡丘，怎麼了？”
霖淵不明所以，畢竟王升和離裳此時都好好的，平安抵達了離裳族地，看王升似乎還是修為又有了精進。
“我們快抵達族地時，遇到了天風門的狙擊。”
霖淵頓時一愣，“這如何可能？你們二人的行蹤，也就我與掌門知曉，掌門決然不可能做出……”
“我跟離裳在藏經閣查閱星圖時，被人用留影珠記了下來，那留影珠被送到了天風門之內。
天風門派來了兩名天仙境的長老，五名戰奴……”
“什麼？哪個長老投靠了星海門！”
霖淵不由大驚失色，“卡丘你莫嚇我，莫非你此前所說離裳正在閉關突破是哄我？”
“前輩自看就是，離裳確實是無事，”王升將離裳留下的玉牌遞給了霖淵，後者總算定下了心神。
隨後，霖淵就是一陣長歎：“貪狼之凶，十三星共懼之，你們又是如何逃到此地？這裡麵又該是何等艱辛！我空為離裳之師，卻如此不中用！”
“貪狼已死了，”王升沉聲道，“如何斬殺的貪狼，這過程我不想多提，我與離裳當日以命相搏，最後也都是九死一生。
今後我與天風門，二隻存一！”
霖淵老人感受到了王升那幾欲噴薄而出的怒火，雖不明發生了什麼，但也隻能在旁緩緩點頭。
“沒想到，這劫難還真應到了天風門身上，離裳是我星海門副掌門，如今我星海與天風也是結下了仇怨！”
“其實還有一事，”王升道，“我擔心天風門得知了那狼妖之死，會先下手為強對星海門發難，我也沒什麼能聯係到掌門的辦法。”
霖淵道：“貧道原本帶了一枚傳信符，不過在路上卻不慎遺失了……這般，卡丘你在此地等離裳出關，貧道這就趕回去提醒掌門他們！一定將那個奸細抓出來！
定要讓他知道出賣宗門之禍！”
王升點頭答應了聲，叮囑霖淵路上小心，並為霖淵指出了那條秘徑的所在。
但霖淵幾次欲言又止，走時也是一步三回頭。
“前輩，怎麼了？”王升納悶的問了聲。
“這個，實不相瞞，貧道來的路上，不慎遺失了儲物法寶……那鬼墨星卻也不便硬闖……”
霖淵老臉一紅，王升頓時一陣啞然，忙拿了幾塊上品仙石、數百仙石、些許丹藥，順便還送出去了一隻地修特產——仙鶴寶囊。
目送著老人離開的背影，王升略做思索，隨後又略微搖搖頭……
有霖淵回去報信，自己也不必多擔心什麼了。
說起傳信符，王升其實身上還有一枚；但王升卻不可能將懷驚三人也置於險地，他們此時與星海門也不熟，能不能見到爻星子都是個問題。
霖淵決定提前回去，也是為了避開和離裳在此地碰麵的尷尬，這老人應該無法在此地麵對離裳。
“感覺這老人家也不容易。”
王道長搖搖頭，在四處看了看，給自己找了個景色不錯的風水寶……咳，閉關之地。
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內，王升都是在這水潭旁修行。
他並非一味的悶頭感悟道境，每次打坐半個月，都會去找一些實力在天仙境的凶獸，與對方廝殺幾天。
借著這般廝殺，王道長快速適應了此時的境界，對自己的實力也有了更清晰的把握。
隻是苦了那幾頭被王升看上的凶獸，時不時就會被王升胖揍一頓，完全沒有身為上古凶獸後代的威嚴。
所謂凶獸，其實大多也都是先天生靈的後代；先天生靈並非全是人形，也並非全都有較高的智力水平。
它們的修行之路，也是五花八門、天差地彆，大多都是天生強大，但後天並不怎麼努力。
妖族是指那些草木走獸飛禽修煉成精，他們的修行之路與人族修煉體係十分相近，出自同源。
而妖族都有化形一關，會將自己化形為接近先天道軀的模樣，在化形之前也被稱之為妖獸、妖禽。
凶獸與妖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修行方式上有根本性的不同，有些凶獸也是會化形的，隻不過化形的目的，並非是為了更貼合大道。
跟這些強橫卻不怎麼聰明的凶獸廝殺，對王升來說也是受益匪淺，這不同於與修士對戰，每隻凶獸的神通本領、攻擊方式都有所不同，也讓王升對劍道有了諸多全新的理解。
對付這些凶獸，滅龍三十六斬反倒是比純陽劍歌好用許多，王升也趁這個機會讓滅龍劍意更為圓滿。
可惜，這樣的對戰，也就持續了一年多……
那日王升自悟道醒來，正想著去‘寵幸’哪隻凶獸，龍劍也已是迫不及待，發出陣陣顫鳴。
但身後的水麵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略帶著急的呼喊聲從身後飄來：
“皮長老！”
王升扭頭看去，頓時見到了這位身穿淡金色長裙的媧皇後裔；她的青絲如瀑般垂下，應該是匆忙出來尋找，並未來得及打理。
此刻它有幾縷長發化作了淺綠色，那張麵龐沒有太多變化，依然是那般美豔迷人。
鳳眼濃眉宛如畫，挺鼻朱唇似天成；
蛇尾並無半分突兀之感，反倒更增了幾分奇特的感官衝擊，而柔軟蛇腰、峰巒抖起，那身段卻是超過了普通女仙太多。
而此時，離裳身周散發著淡淡的威壓，雙目之中時而有金光閃爍，自身仙力宛若汪洋大海一般，似乎此時還在波濤澎湃，一股神聖高潔的氣場環繞左右。
可惜，這氣場隨著她見到王升，頃刻間消散……
“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王升笑道：“之前霖淵長老尋過來了，被一隻凶獸糾纏上，我出來幫他解了圍，卻是回不去了。”
離裳秀眉輕皺，“師父他去了何處？”
“一年前已經回去了，”王升道，“霖淵長老擔心星海門會被天風針對，趕回去抓叛徒了。”
“事不宜遲，咱們也回吧。”
離裳話一出口，神色就略微有些黯然，“皮長老你先等我一陣，我回去拿上幾樣寶物。”
王升笑著點點頭，也看了眼那幾頭跟自己過招許久的凶獸，最後也隻是心底暗歎。
這裡確實是修行的好地方，但現在形勢也不允許他跟離裳在這裡久留；他們還要儘快回返十三星，發展壯大星海門，與天風清算這筆血帳。
離裳在禁地內停留了半天，又換了一身素雅的絲質長裙，蛇尾也化作了雙足，與王升一同踏上了歸程。
他們剛飛出族地，周遭乾坤就出現了一陣陣動蕩。
王升與離裳同時轉身看去，卻見身後這顆直徑十多米的半透明圓球，輕輕一閃就憑空消失，不知其蹤……
“哪去了？”王升納悶的問了句。
“族地是按六十四卦方位變化，在東天禦一片區域內不斷挪移，如此才能避免被修士發現它的蹤跡，”離裳低聲道，“此前是母親強行停下了族地，讓它等我來尋。”
“節哀順變。”
“並沒有什麼好悲哀的，母親為了我逝去，我便要帶著母親的血，在這個世上更好的活，母親即是我。”
“真知灼見，”王升招出無影梭，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進吧，大腿。”
離裳輕笑道：“大腿是何意？”
“我們家鄉的俗語，我現在就是抱你大腿，”王升笑道，“大抵就是借你威風、靠你撐腰的意思。”
離裳頓時笑而不語，卻是下意識將自己的裙擺遮擋的更嚴實了些。
王升：……
打個比方，又不會真的會抱。
當下全力催起無影梭，朝著恭林星急速飛掠，因王升修為提升，速度比來時要快了六七成。
王升突然問：“你給了我三成本源，今後修行怎麼辦？”
“無礙的，母親本來就為我多留了些，剩下的足夠我突破到金仙，”離裳抬起左手，白皙的肌膚下透出了一縷縷金色的流沙，“金仙之後，本源的作用微乎其微，需要我自行尋找突破之道了。”
王道長頓時露出了幾分苦笑。
保送金仙可還行？
“對了，族地內所有的壁畫我都看過了，唯獨你閉關的石殿沒有看過，裡麵有什麼壁畫？”
離裳聞言卻是閉上雙眼，輕輕一歎。
王升忙道：“我隻是對此事有些感興趣，你不必為難，我不問就是了。”
“若下次有機會再去族地，你進去看看便是，”離裳看著無影梭外的無垠星空，“你師姐快到了吧。”
“嗯，應該還有二十六年，”王升嗓音都變得溫柔了許多。
“咱們該準備些什麼？”
“不用，我師姐也不是什麼講究人，”王道長笑著說了句，隨後又道了句，“稍後還是要商議一下該如何打掉天風，天風不除，我心難安。”
“嗯，”離裳柔聲道，“放心就好，你我隻需聯手，覆滅天風也並非難事。”
“麻煩的是他後麵的北河劍派，”王升喃喃了聲，“也不知，北河劍派是否與什麼大宗門是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