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不會在海城也經曆過這種氣道異物的患者吧。”走出去的時候蘇雲說著鄭仁一般情況下都會說的話。
“呃……在哪看到的並不重要,解決問題就好。豐富的臨床經驗,你懂的。”鄭仁道。
換了衣服走出icu,燒烤店的老板站在外麵。他緊緊的握著拳,額頭貼在玻璃上。隨著呼吸,白霧在玻璃上蔓延,讓他的影子斑駁了許多。
“徐淑珍家屬。”icu住院總大聲叫到。
“大夫!”燒烤店老板聽到有人喊老太太的名字,馬上一臉緊張的走過來。
“患者情況現在看比較好,診斷是氣道異物。喏,這就是在氣道裡的藥。”icu住院總把手裡的小盒放在燒烤店老板的麵前。
“呃……”他一下子怔住了。
“患者口服拜新同,吃到氣管裡去了。其他藥估計也都進去了,但溶解在痰裡。”
“那這個呢?”
“這是骨架型的藥物,殘留的是骨架,結果把氣道給堵住一部分,造成氣道壓力增高。”icu住院總解釋道。
說著,鄭仁和蘇雲換好衣服走出來。燒烤店老板有些茫然,他不懂什麼是骨架型的藥物,隻知道大夫告訴自己有氣道異物。
“現在看情況還比較穩定,要是順利,明後天能轉出去。”icu住院總道,“以後給患者喂藥的時候小心點。”
“嗯!嗯!”燒烤店老板連連點頭。
“我回去了,家裡留的電話能找到人吧。有事兒給你們打電話,保持通信暢通。”icu住院總說完和鄭仁、蘇雲招呼了一下,轉身回去。
燒烤店老板還沒完全反過味兒,怔怔的看著icu住院總離開,忘記了表示感謝。這對他來講是個好消息,沒事就好。
“你給伊人發信兒了麼?”蘇雲問鄭仁。
“他們吃完了,伊人在帶著黑子遛彎呢。”鄭仁道。
“治安是好多了,這要是二十年前,大半夜的……也不是,帶著黑子呢,沒啥好怕的。”蘇雲笑嗬嗬的說道。
“您二位……是剛剛在我店裡吃飯了?”燒烤店老板看著鄭仁和蘇雲詫異的問道。
老太太沒事,他也多少有了一點其他的心思,注意到鄭仁和蘇雲的存在。
“嗯,在店裡的時候叫你你沒聽到。”蘇雲道,“老太太沒什麼事兒,就是喂藥的時候太不小心了。”
燒烤店老板微微怔了一下,有些憤怒,握著拳道,“MB的,跟保姆說了多少次,小心點小心點!”
“彆生氣啊。”蘇雲感覺出來不對勁兒,連忙拉著燒烤店老板說道:“長期臥床就這樣,吞咽功能受限。也不一定都是保姆的不對,你冷靜點,彆給自己惹禍。”
“可……”燒烤店老板還是不服氣的想要說什麼,蘇雲走過去右肩撞在他的右臂上,“歇歇吧,彆著急。抽煙麼?”
“抽。”燒烤店老板茫然的說道,“成天煙熏火燎的,毒性比煙草大多了,不怕。”
“嗬,還挺注意養生的。”蘇雲拍了拍燒烤店老板的肩膀,說道:“下去抽根煙吧,老太太氣管裡的異物已經取出來,現在看著暫時沒什麼事兒,你也不用守在這麵。電話保持暢通,有事兒裡麵會先給你打電話的。”
“哦。”
三人下樓,蘇雲問道,“老太太躺在床上幾年了?”
“5年。”燒烤店老板歎了口氣說道。
剛剛的那股子勁兒過去,他身上更多的是沮喪與無奈,沒了要找人算賬的氣勢。
“不容易。”蘇雲好言好語的安慰道,“我遇到過好些個患者,很少有能在家躺3年以上的。”
“沒辦法。”燒烤店老板歎了口氣,“我來帝都打工小十年了,家裡老爺子去世的時候我就不在。後來老太太也病了,家裡也得維持……”
說起這些個家長裡短、生老病死的事情,燒烤店老板的語氣又低落了幾分。柴米油鹽醬醋茶,再加上生老病死,所有人都在這裡麵打轉,不管有錢沒錢。
鄭仁和蘇雲都沒說話,這種時候安慰他更像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完全沒意義。
到樓下的吸煙室,蘇雲拿出煙,遞給燒烤店老板一根。
“然後你就把老太太從老家接過來了?壓力挺大吧。”
“嗯。”燒烤店老板抽了口煙,點頭說道:“在帝都花銷大,但掙得多。算起來雖然一年連房租帶店麵、員工什麼的交完稅後也剩不下什麼,可總比回家種地強。”
“而且老家太窮了,見過外麵的世界回去還真是接受不了。”
“那是。”蘇雲笑道,“你在帝都一年也不少掙吧,怎麼聽你的意思手頭好像還挺緊的呢。”
“掙的是不少,但架不住花銷大啊。”燒烤店老板歎氣道,“尤其是還要照顧老太太,每天光吃藥就得幾十塊錢。我們兩口子還要出攤,隻能雇人。每天要定時翻身、叩背、咳痰什麼的,一個月6000都很難找到護嫂願意乾。”
“也是,還有孩子。”
“小崽子倒也爭氣,有獎學金。”燒烤店老板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要不然家裡早都撐不住了。”
但笑容轉瞬即逝,愁苦的陰雲再次籠罩。
“彆這樣麼,日子還得過不是。”蘇雲道。
“唉,彆提了。”燒烤店老板道,“這不是最近豬肉漲價了麼,我估計我們店也開不了多長時間嘍。”
“你們也跟著漲價啊,都是老客戶,能理解。”
“漲價……漲價是死,不漲價也是死,我這每天愁的頭發都快白了。”
蘇雲瞥了一眼鄭仁,頭發半白,看著倒也有幾分老大夫的模樣。
隻是他和鄭仁都屬於那種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典範,豬肉漲價隻是在新聞上看到的,意味著什麼他們倆完全不知道。
“大店回旋的餘地還多點,我們這種小店……您說,一個豬肉串1塊錢,漲到2塊錢大家能乾麼。”燒烤店老板道,“要是不漲價就隻能在肉質和大小、分量上做手腳。我這麵做了小十年的生意,都是一點點積攢下來的老客戶,實在是下不了這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