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怎麼辦?”
“做個CT,沒有腦出血和腦梗的話就送到我們那去吧。”江主任說道,“吃安非他酮,估計是有抑鬱症。”
說著,他的手機響起來。
江主任也沒出去接電話,他已經累的走不動了。就在搶救室裡,走到一邊接通電話。
“在精神病院有確定診斷,是抑鬱症,情況算是中等。”江主任掛斷電話後說道,“估計是病情加重,或者是有了其他情況。”
王主任點了點頭,這種診斷明確的患者直接送到精神病院就可以了。接下來什麼治療是江主任他們的事兒,和人民醫院沒關係。
“江主任,抑鬱症不是應該蹲在牆角裡的那種麼。”王主任琢磨著診斷,疑惑的問道:“怎麼還會抱著警察去自殺呢。”
“啊?”江主任有些詫異,隨後問了情況,他苦笑道,“抑鬱症也不光是情緒低落,還有一種叫狂躁抑鬱症的。”
“狂躁抑鬱症簡稱躁鬱症,患者經常感到極度無助,對家庭和工作均喪失興趣,不聞不問。但有時情緒卻又突然高漲,令人無所適從,病發成因多數是沉重生活壓力和濫用藥物所致。”
“患者估計是為了讓自己的情況好一點,加量服用了藥物。安非他酮的副作用很明顯,在門診開藥的時候都會反複叮囑患者注意藥物劑量。”江主任還沒意識到王主任對他的態度已經發生了轉變,很正常的隨口解釋道。
“行,你這也累壞了,渴不渴?”王主任問道。
雖然江主任給他的印象是又蠢又壞,但看著一個快要退休的老人家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白服都濕透了,王主任心裡總是有些不忍。
“給了患者一針安定,估計很快就上藥勁兒,我就不歇了。”江主任道,“抓緊時間送去做CT,排除出血和腦梗就送去我們那住院吧。”
說著,他看了一眼急診科的醫生,問道:“單子都開好了麼?”
“開好了,就等他好一點送去檢查。”
見躺在床上的患者開始平靜下來,江主任歎了口氣。
“說是患者經常做噩夢,還醒不過來。他這麼折騰,是希望自己能徹底結束噩夢。”王主任說道。
“主任,我聽橋哥說過一次。”一個男職員在一邊說道。
“嗯?說的是什麼?”江主任看了一眼患者,他還沒有完全安靜,這種狀態送去CT室也沒辦法做檢查,便問了句。
“說是他每次做夢都是連環的,一個夢套著一個夢。”男職員咽了口口水,艱難的回憶著,“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在說著玩,編的我都聽不懂。”
“怎麼說的?”
“呃……有天中午我倆下樓去抽煙,我看他精神狀態不好,建議好好休息。他說剛剛午睡了十多分鐘,一直都在做夢。夢到世界大戰,有直升機架著槍在城市裡掃射。”
“後來呢?”
“後來他說他被一枚子彈把頭給打碎了,睜開眼睛就回到了20年前。然後在那麵生活了幾年,又去了毛裡求斯。”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王主任皺眉。不過他見江主任聽的很認真,心裡腹誹了一句,這人果然有問題。
“他去過毛裡求斯?”江主任問道。
“沒有,但總聽橋哥嘮叨以後結婚要去毛裡求斯度蜜月。他一直攢錢來著,但我們掙得這點錢,哪夠娶媳婦的。”男職員說道。
“我抽了兩根煙,聽橋哥講他午睡十分鐘的事兒。”
“我當時想,這生活真是豐富多彩,十分鐘趕上彆人幾輩子的了。唉,誰成想他的病會這麼重。”
“話說患者做這種連環夢醒不過來麼?”王主任問道。
夢魘很常見,幾乎每個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曆。不過絕大多數人都會在夢中驚醒,很少有人一個夢套著一個夢,這個經曆聽起來倒是像盜夢空間。
“橋哥說能不能醒過來得看運氣,有時候一兩個夢就醒過來了;有時候做了十幾個夢都醒不過來。睡覺比打架都累,可不睡的話萬一趴桌子上睡著了,做起夢是很難醒過來的,還不如躺下好好睡。”
男職員說著歎了口氣,“有一次我的確看見橋哥在桌子上趴著睡著了,他身子不斷抽搐,我還以為是抽筋呢,就把他叫起來。”
“臉色特彆差,您說做個夢怎麼能夢到這麼多東西,是撞到什麼臟東西了吧。”
“彆瞎扯,什麼臟東西。”王主任斥到,“不說遠的,就說咱南山市,我問你哪死人最多?”
“啊?”男職員怔了一下。
“就這間屋子。”王主任不屑的說道:“一年怎麼都得有百十來個患者搶救不過來死在這裡。科學,要相信科學。要是有臟東西,這間屋子裡也是最多的。就你們CBD,還以為是鬼片啊。”
男職員訕訕的不說話了,隻是他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一想到每年這間屋子裡都要死上百八十個人,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江主任,這種情況常見麼?”王主任問道。
“不常見,他的病情很重。”江主任皺著眉說道:“比預想的重多了,估計是平時壓力太大導致的。”
“是鬼壓床吧。”男職員怯生生的問道。
“不是。”江主任道,“鬼壓床是指醒了,但是卻隻能躺著,四肢都動不了。這種屬於夢魘,快速動眼期持續不斷的進行,腦電波紊亂。”
說著,他看見患者已經睡著了,甚至開始打起鼾來,也不多解釋,道:“趁著這時候抓緊時間去做檢查,彆一會醒了檢查都做不了。”
王主任知道,要是不排查一下腦出血和腦梗這類的並發症,精神病院是不敢收患者的。
雖然各種查體都不支持有腦出血或是腦梗,但凡事總有意外不是。做個檢查,有客觀證據,以後萬一出事兒也好和患者家屬解釋。
推著平車,一路來到電梯口。
電梯打開,裡麵滿滿的都是人。吳院長很客氣的微微躬身,“鄭老板,蘇教授,請。”
鄭仁走出電梯,看了一眼患者,眼睛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