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略有些不解,戴娜老師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弄明白。
戴娜·斯特林醫生看到的是趨勢,因為她是術者,做過類似的手術。相關的經驗程前沒有積累,所以並不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但數據沒讓他等太久,術野中鄭老板一伸手,柳葉刀閃著寒光拍在他的手上。屏幕右上角的監護儀的數據顯示,大雙、小雙的心率幾乎同時降到102次/分左右。
上下差彆不大,竟然控製在1次以內。
程前錯愕,他心裡的想法和戴娜·斯特林醫生一樣,她們是怎麼做到的!
這時候,程前就覺得一雙眼睛不夠用了。
鄭老板手裡的柳葉刀根本不猶豫,直接順著大小雙相連的心房位置切下去,分離心臟。
這是手術最重點的部分!雖然是顯微手術,裸眼看不出來什麼,可程前伸長了脖子,仿佛這樣距離屏幕近一點,能看的清楚一點似的。
但是整台手術最關鍵的部分在於鄭老板從海城帶來的那對雙胞胎姐妹花做的麻醉!
她們是那麼的同步,可卻在同步的動作中,照顧著對方的數值,錯開藥量讓大小雙的心率降到幾乎一樣的頻率!
兩雙眼睛才夠看,程前來不及歎息,他把視野放在鄭老板的手術之中。畢竟自己是醫生,是主刀醫生而不是麻醉師。
隻關注應該關注的地兒吧。
鄭老板手術做的真好,鈍剪刀當做止血鉗子用。助手配合的也好,超聲刀止血,沒有一點含糊。
戴娜·斯特林醫生霍的站起來,這一步在她看來就是生與死的分界線,是完全無法達到的一個技術點。
不管模擬多少次,都不可能做到。甚至在最後一次手術失敗的時候,戴娜醫生認為這種手術已經超越了現有科技,隻有等待未來才會有人做到。
可是沒想到在大洋彼岸的帝都,幾十個小時之後,竟然有人能做到這一步!
她腦海裡一片空白,眼睛死死盯著跳動的心臟,鈍剪刀、柳葉刀、超聲刀交替在狹小的空間裡遊走,沒有一刻停歇。
不知道麻醉師能給術者爭取多少時間,戴娜·斯特林醫生雙拳不自覺的握住,像是給術者加油鼓勁。
每一秒鐘都像是永恒,戴娜·斯特林醫生擔心心率失控,即便在八爪魚的控製下心臟還是左右撕扯,導致手術失敗。
戴娜·斯特林醫生把自己代入手術,要是自己這時候站在手術台上,會很緊張吧。畢竟麻醉醫生爭取來的這段“平靜”的時光不會很長,即便她們是那麼的同步。
但手術台上,術者和助手冷靜的像是兩台機器一樣,手術在沉默中高速推進。
不知過了多久,兩顆心臟連接的部分切徹底切開。屏幕上的畫麵無聲,但是在戴娜·斯特林醫生心裡仿佛一道驚雷滾滾而來。
他們,竟然做到了!
雖然之後的手術依舊很難,可是戴娜·斯特林醫生沒有理由懷疑手術會順利結束。
兩顆小心臟輕輕的跳動,沒有給手術帶來麻煩,當分離完相連接的心房膜部之後,程前覺得自己的眼睛又不夠用了。
隨著心臟分開,鄭老板成為第一術者,而他的助手變成第二術者。
因為心臟分開的位置術野受到限製,程前發現第一、第二術者沒有做臨近自己這麵的心臟手術。
他們交叉操作,用補片來吻合對麵的心房切開部分!
我去……竟然有這種操作?
畫麵中,仿佛那對雙胞胎麻醉師刷手換衣服上台了一樣,第一、第二術者雖然交叉操作,可是卻毫無乾擾,像是鏡像運動一樣,在顯微鏡下進行著縫合。
不光是程前,連費城的戴娜·斯特林醫生都傻了眼。
這種操作……絕對不是教科書裡提到過的。
戴娜·斯特林醫生緊握的雙手緩緩鬆開,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屏幕。在這一刻,她甚至認為這不是人類能擁有的操作!
幾秒鐘後,戴娜醫生眼部上直肌、下直肌、內直肌、外直肌、上斜肌、下斜肌幾乎同時出現痙攣。
好像是有電流通過,把生理電反射增強了無數倍。而她完全沒注意到兩隻眼睛周圍的肌群不住的顫抖,而是抬起雙手,放在頭上。
手指微微顫抖,雙手抱頭,表達著她的錯愕與驚訝,看上去像是在做某一種神秘的儀式。
程前醫生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屏幕上,沒有注意到戴娜老師的怪異舉動。
手術做的相當快,鏡像一般的第一術者、第二術者用補片修補心肌薄弱的位置,參差有序,恍惚之中彌散著一種機械的美感。
這種美很硬,很機械,帶著些蒸汽朋克的感覺。
戴娜·斯特林和程前有一種錯覺,做手術的不是人,而是兩台機器。要是人的話,絕對不會交叉操作,連一次失誤都沒有。
隻有機器才能如此沉默、冷靜,毫無偏差!
當縫合完畢之後,戴娜·斯特林心頭一鬆,隨後悵然若失。
她希望手術能成功,可是真的做完最關鍵的步驟後,她覺得那種機械的美在自己眼前飄然而逝,怎麼都抓不住。
戴娜·斯特林醫生下意識的雙手向前抓,想要抓住已經做完的手術過程。
隻是,手術台上冰冷的機器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蒸汽朋克的美感消失,他們繼續著下一步。
胸膜心包和膈肌分離.用超聲刀分離肝橋。
兩患兒在成功分離後,為防止胸腹壓過高綜合征,胸腹腔的皮膚缺損不直接進行縫合,選擇用膨體聚四氟乙烯重建心包。
其外以相同材料重建胸壁骨質及軟組織缺損,胸部重建完成後進行腹壁重建。
由於腹膜缺損大無法關腹,以補片材料行腹膜修補,補片大小約2cm×5cm。
最後經鄭老板行皮膚“z”成形後,無張力關閉胸部皮膚,縫合皮膚,分離手術順利完成。
而此時,戴娜·斯特林醫生還保持著雙手向前的姿勢,一動不動,仿佛是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