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耀武呆呆的坐在電腦前，直播間的手術已經結束，他也沒放錄播，就這麼靜靜的坐了幾個小時。
屏幕上的彈幕一直像是槍林彈雨一樣橫飛，但金耀武卻視而無睹。
他眼前滿滿的都是鄭老板手術的各種細節，尤其是操控細針穿過室間隔的幾次過程。
從前那個從偏僻海城來帝都的小醫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長為一頭大怪獸，隨意就可以把自己吞噬的大怪獸。
來到梅奧診所，金耀武沒日沒夜的做手術，他自己感覺手術水平突飛猛進，已經比出國前高出一大截。
他滿懷希望，準備幾個月後回國，給所有人一個震驚。
尤其是那個在帝都囂張跋扈，不停做手術直播，生怕誰不知道他研究出新的TIPS術式的鄭仁！一定要讓他知道，什麼才是巔峰水準！
可是，還沒等他回國，一台匪夷所思的DSA引導下左心室折疊手術，把金耀武徹底給擊潰了。
他水平很高，手術的難點在哪自然一清二楚。
所以金耀武愈發搞不懂鄭仁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小醫生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帶著彈性的記憶金屬打造的穿刺針很軟，麵對左心室裡強勁的血流衝擊，他是怎麼保證穿刺針沒有絲毫偏差，直接落在術前設想的位置上的。
而且麵對像是盾牌一樣的心肌，他竟然能一次就穿刺成功。
這樣的成功還不是偶然，因為術者一連完成了4次！
與自己做胃底、胃左動脈栓塞手術的時候遇到的那些困難相互對照，金耀武愈發迷茫起來。
胃底動脈，那麼細的血管自己都控製不好血液湍流對導絲的影像，就更彆說左心室裡湍急的血流了。
金耀武迷茫的看著屏幕，這台手術雖然並不是單純的介入手術，而且手術時間也很短，但對他的影像巨大。
22′23″的直播過程，8′11″的穿刺過程，術者穩定的全無感情、像是一台機器一樣的操作，這一切都讓金耀武一頭霧水。
他完全想不懂鄭仁那個小醫生是怎麼解決左心室巨大血流衝擊對穿刺針造成的影響。
越是天賦卓絕的人，
越是驚才絕豔的人，
越是有所成就的人，
就越是偏執。
鄭仁在剛剛完成的心臟折疊手術中展現出來的手法已經超出金耀武對這個世界規則的認知，他茫然的想了無數事情。
似乎不久前自己還琢磨著，幾個月後回去要震驚一下介入學科。
像自己這麼有天賦又勤奮的年輕俊傑，這不是應該的麼。
可為什麼非要有一個鄭醫生出現在自己邁向成功的路上，成為絆腳石呢。
又1個小時後，金耀武默默的站起來，關掉電腦。像是機器人一樣毫無感情的洗漱，躺在床上。
可他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鄭仁，是怎麼做到的？！這個疑問在他心裡久久徘徊。
……
梅奧診所，查爾斯博士很少見的沒有回家，他笑吟吟的坐在大型會議室裡第N次回放著短短22分鐘的手術過程。
在他看來，整個手術過程完美無瑕。
材料學的確有突破，可那隻是一個玩具。現在全世界能這麼做的人除了鄭醫生之外，查爾斯博士想不出來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
他不做介入手術，可是豐富的手術經驗讓他一眼就看出手術的難點。手術結束後，查爾斯博士讓人循環播放手術錄播。
真是一台美妙絕倫的手術，查爾斯博士看的心曠神怡，整個人都似乎年輕了很多。
“老師，時間不早了，您該休息……”
“手術看明白了麼？”查爾斯博士微笑著問到。
“看明白了，但我覺得沒有重複的可能性。”查爾斯博士的學生說到。
“隻是現在不行。”查爾斯博士道，“隻是現在不行而已，鄭醫生提供思路和一例成功的案例，把巴蒂斯塔手術踢進垃圾堆裡。未來的一段時間裡，會有很多醫生研究這個剛剛出現的新術式，最後肯定會找到一種能被大多數醫生接受的手術方式。”
這個評價太高了，那名醫生有些錯愕。
“每次看鄭的手術，我都會想，當初我要不是為了諾獎還在臨床的話，最後會不會邁過那道看上去根本無法邁過去的門檻。”
“推開神與人之間的那道門，看一看門後的風景。現在想起來，為了一個諾獎放棄這麼多，我好想做錯了。”查爾斯博士歎了口氣，有些懊悔的說到。
呃……查爾斯博士的學生怔住了。
神與人之間的那道門，是博士經常用來的比喻。
手術做到當年博士的程度，可以說是人類的巔峰。
或許是因為諾獎的誘惑；或許是因為博士認為那道門是人類無法逾越的。
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查爾斯博士最後放棄了外科手術，開始研究基礎科學。
“那群該死的吸血鬼。”查爾斯博士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的說到。
他看著屏幕上不知道多少次回放的手術過程，情緒略有些懊悔與沮喪。
“老師，您說什麼？”
查爾斯博士微微搖了搖頭，有些羨慕的看著屏幕，道：“鄭的選擇是對的，他推開了那道門。”
“……”
“他很慷慨，不光打開神與人之間的那道門，還讓我們這些凡俗的人們也一同看到了門後的風景。”
老師是太累了吧，那名醫生想到。風景？手術做的的確是好，複雜到了極點的手術被鄭醫生用精巧的方法修改成一個簡單的術式。
至於巴蒂斯塔手術，就像是老師說的那樣，創傷太大，根本無法……他想到一半，思路就被查爾斯博士的話給打斷了。
“告訴董事會，我提議鄭成為我們的終身教授。”查爾斯博士道。
“他們會拒絕的。”
“拒絕？要是拒絕的話，我馬上辭職。”查爾斯博士看著屏幕上手術過程，像是一個孩子看著心儀的玩具似的，“或許去中國住一段時間，近距離看鄭做手術，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