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血麼?那出血點在哪?!
血色素降了這麼多,怎麼也得有1500ml的出血,放在哪不是一大塊血包。
腫瘤導致的惡性的血色素降低?
也不至於。肝癌中期,出現惡性貧血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況且惡性貧血是慢慢降低的,而不會是在24小時不到的時間降的這麼凶。
“腹腔有積液麼?”鄭仁問道。
“沒有。”
膽囊……胰腺……問題出在哪裡?
鄭仁皺眉沉思,死死的看著最後一張CT,腦海裡不斷的做著重建。
很快,鄭仁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不是膽囊,膽囊那裡沒什麼問題,問題在於隱約能看到一部分“泥沙樣結石”在膽管裡。
如果要是普通患者,這是正常的,可是鄭仁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
“看眼患者。”鄭仁也不矯情,非要自己找到問題的答案。
患者血色素已經降的這麼低了,再等下去的話怕是要出人命。
趙文華一喜,雖然和鄭老板算是“仇家”。但遇到難題的時候鄭老板肯拔刀相助,自己這麵也多了幾分底氣。
這個患者,已經把趙文華給頭疼死了。
作為一個特彆厭惡醫療風險的醫生,趙文華保守而固執。輕易不肯嘗試新的手術方式,甚至收上來的患者也都“精挑細選”。
但即便是這樣,也很難保證不出事兒。
今兒,就遇到了。
趙文華帶著鄭老板去病房,他走在前麵,腳步越走越是踏實。
身後的氣息,沉穩如山,自己的心似乎也沒有剛剛那麼慌張。像是一葉扁舟飄在烏突突的江水上,不知什麼時候會沉,這時候忽然加上了一塊壓倉的石頭,馬上就穩住了。
就是這種感覺,趙文華是如此真切的感知到。
唉,悔不該當初為了一張床得罪了鄭老板。趙文華走著走著,想起當初的事情,忽然心生沮喪。
鄭仁完全沒有關注趙文華心裡在想什麼,他在努力的自己剛剛的奇思妙想找一個理由和邏輯。
幾步路的功夫,鄭仁越走越穩,已經徹底想通透了。
進了病房,患者躺在床上,血袋子掛在點滴架上,正在輸血。他嘴唇蒼白、龜裂,看著有氣無力。
而他的係統麵板已經從血紅色開始有了變白的跡象。
係統麵板上的診斷很明確——失血性休克,肝癌破裂。
和想象的一樣!
“鄭老板,患者……”趙文華走到床邊,剛要介紹病情,等鄭老板查體,可是他隨後看見鄭老板並沒有跟進來,而是站在外麵向他招手。
呃……這是怎麼回事?
要是一段時間前,趙文華肯定認為鄭老板針對自己。
設個陷阱,耍自己玩。後麵還不知道跟著什麼肮臟、齷齪的手段。
但趙文華還是有些逼數的,鄭老板前幾天的時候,連英國國王醫院的專家都按在地上摩擦,還能有時間耍自己?
心得多大!
他疑惑的在患者家屬怪異、焦躁的目光中硬著頭皮走出去。
“鄭老板,您……”
“我想到了,是射頻消融術後,肝癌壞死灶萎縮的過程中導致血管破裂出血,造成現在的這種情況。”鄭仁小聲說到。
趙文華一下子愣住了。
射頻消融術,把肝癌瘤體從中間燒熟,破壞腫瘤細胞。術後肯定要形成疤痕,隨著內部結構的崩塌,外周開始萎縮。
從影像學上表現來看,就是術後腫瘤瘤體會縮小,小一些的肝癌會徹底變成一個瘢痕組織。
這些趙文華都懂,可射頻消融術後好幾天了,忽然出血……這種情況倒是也可能,合乎邏輯,但概率太小了一些。
“你是在想膽囊結石?”鄭仁微笑問道。
“嗯。”趙文華也不隱瞞,直接點頭承認。
“我聯係羅主任,約一個急診胃鏡,去十二指腸球部看一眼就知道了。”鄭仁道,“把患者送去,對了,直接給手術室打電話,準備急診止血。”
趙文華直接變身成為小大夫,即便對上級醫師的診斷再多的不理解、不明白,也隻能習慣性的點頭。
鄭仁轉身,差點沒撞到林淵的身上。
嚇了一跳,直接“跳”開。
“你怎麼不去寫病曆?都乾完了就歇一歇,折騰的不累麼。”鄭仁皺眉。
剛剛想患者的病情想的太用心了,竟然沒注意到林淵這貨跟在自己身邊。
“鄭老板,患者的膽囊結石是怎麼排除的?”林淵小聲問道。
“那不是膽囊結石,是陳舊血。”鄭仁道。
“呃……鄭老板,您是說腫瘤組織破裂出血,順著膽管逆流到膽囊裡的麼?”林淵想了想,還是有疑慮,“血液的影像學表現可不是那樣,我臨床經驗少,您彆騙我。”
趙文華忙碌著,正好聽到林淵這句話。他心裡連連點頭,鄭老板,我們臨床經驗少,您可彆騙我們。
“你忘了射頻消融前,CT定位,為什麼要做介入手術了吧。”鄭仁道。
“是碘油?”林淵詫異的說到。
“嗯,就是碘油。”鄭仁道,“碘油散開後的影像,混雜在剛出的不凝血中,影像學的表現可以類似於泥沙樣膽結石。”
“呃……”林淵還有疑問,可是趙文華聽到鄭老板這句話後,眼前的迷霧一下子被撥開,豁然開朗。
前因後果,想的通透。
仙人指路,有時候一句話就足夠了。
“鄭老板,我懂了!”趙文華興奮的說到,“直接去手術室吧。”
“不急,先做個胃鏡看一眼,還有其他罕見的可能性。”鄭仁笑著說到,“我先去腔鏡室,電話聯係。”
說完,鄭仁大步走了出去。
林淵屁顛屁顛跟在鄭仁身後,馬尾甩來甩去。
“不用寫病曆的麼?”鄭仁沒回頭,而是拿出手機,開始找羅主任的電話。
“顧小冉不是來了麼,我的活稍晚點乾。鄭老板,我臨床經驗不豐富,您要多教教我。”說著,林淵差點就習慣性喵喵喵的叫出來。
但鄭老板鋼鐵直男,根本沒聽出來隱含的叫聲,而是隨意說到,“哦,你不覺得加班累就行。”